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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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烆的眉眼线条英气锋锐，乍一看又野又戾，瞳仁的颜色却不是沈筱那样墨一样纯正的冷黑，稍有一点光照上时，就会呈现出暖洋洋的金棕色。
因为发着烧，上眼睑微向下耷着，眼瞳里黑沉了些，显出点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感觉来。
沈筱青春期后意识到对顾烆的感情变了质，就尽量避免和顾烆对视了。
他直起身，错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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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烆睡觉一直死沉，属于雷打不动的类型，可能这次发着烧觉没睡安稳，盖个毯子的这么点动静居然让他醒了。
为了让自己昨天刚决绝地跟人说了不想再来往，今天就帮人盖毯子的行为看上去不那么精分，沈筱低声找补了句。
“班主任让我来看你。”
顾烆应该是正烧得犯懵，也没说什么，只是定定看着他，半晌，才用有些重的鼻音“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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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放松了点。
他杵在原地向四周打量，注意到茶几上还没拆的乙酰氨基酚冲剂，终于生硬找到了话题，“药吃了没？”
顾烆拿下额头上的冰袋，一时没说话。
沈筱看顾烆那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凝眉，这退烧药一般输上液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奈何顾烆这大少爷从小蜜罐里长大，口味挑的很，能不吃药就不吃。
沈筱给顾烆把药剂冲好了，递给他，声音沉了下来:“喝了。”
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顾烆要是不喝，要不要和小时候一样捏鼻子直接灌了，就见顾烆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药乖乖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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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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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烆擎着马克杯，灌啤酒似的将那杯散发着浓浓苦药味的冲剂咕嘟咕嘟干到了底。
沈筱眉头稍舒展开来。
他又将手塞进校服兜里，手指拢着颗薄荷糖，犹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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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糖吗？”顾烆从茶几上抽过纸巾擦了擦嘴，刚好问了句。
沈筱将糖从兜里拿出来，递过去。
顾烆将糖接住，剥开含进嘴里，笑了，“幸亏你总放几颗在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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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爱随身带糖的习惯是很小的时候就养成的。
他刚随沈雅箐搬来北城的那半年里水土不服，有次考试时肠胃炎犯了发挥失常，沈雅箐把他的保姆和家教统统换了一批。
沈筱连续几天无精打采，想到之后的考试，压力更大。
同桌顾烆怎么开导都没用，就从小弟那儿缴了罐糖来，骗他说心情不好时就吃一颗，吃了就能心情好，心情好就能好运，以后想考第一就能一直考第一了。
沈筱也不是傻子，看着顾烆这倒数第一将信将疑，直到顾烆给他晒自己的各种儿童体育类竞技夺冠证据，沈筱这才信了邪。
等到后来反应过来顾烆忽悠他时，随身带糖这种事早就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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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糖时顾烆的指腹若有若无蹭过沈筱被晚风浸得发凉的手心，触感有点烫。
沈筱蜷了下手指，想收回手，却被顾烆抓住了。
沈筱僵住，垂眸看他，“干什么？”
“你手上有伤。”顾烆用拇指摩挲了下沈筱冷白手背上的那一点淤紫。
沈筱不自在抽着手，“一点小伤。”
“你这是小瞧我虎牙的威力，这玩意可是能直接撬啤酒的。”顾烆边说边去打开抽屉。
沈筱还想抽手，顾烆攥紧了他，温声说：“就贴个创口贴，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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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的语气很轻，像是对什么易碎品，很不像平时那个粗放闹腾的傻大个少年会发出来的声音。
沈筱怔了怔，莫名觉得今天的顾烆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手上源源不断传来那人掌心的温度，沈筱无暇多想，僵立着，尽力让自己自然。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沈筱低声说了句，想到他嘴角的伤，又问，“给自己涂药了吗？”
“涂哪儿？”顾烆没反应过来。
沈筱啧了声，眉梢微挑起了些，“你昨天哪里被我揍了？”
“哦，这儿啊。”顾烆后知后觉用舌尖顶了顶微肿的嘴角边，散漫笑笑，“小猫挠似的，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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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再次怔了下。
他知道这伤对顾烆不算什么。
但他了解顾烆，顾烆有很多这个年纪的男生通病，中二臭屁，崇尚老港片里古惑仔似的兄弟义气，自尊心又强，被哥们打脸这种事绝对会让他耿耿于怀。
如果当时揍顾烆的不是他，那个人可能早就被顾烆收拾废了。
可顾烆现在笑意直达眼底，好像真的没把那事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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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筱晃神的工夫，顾烆已经在抽屉找到创口贴帮沈筱贴好了。
创口贴的边角压的熨帖，带着顾烆的体温。
沈筱突然觉得自己该早点离开了，抽回手，正了下自己的书包带。
“那我回去了。”
“哎，等等。”顾烆叫住他。
沈筱停住看他。
“我发这么高的烧，你就看我一眼就走了？好歹多留一会儿吧？”
“刘姨不是在么？”
“我上厕所得让你帮忙。”顾烆说，“这个能刘姨来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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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帮顾烆推着输液架，被顾烆将手搭在肩膀上时，整个脊背都绷了绷。
他喉结微动，想叫顾烆把手拿开，感受着那灼烫的体温，还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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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顾烆搭得也不怎么严实，胳膊虚虚挂在他肩上，看着更像在揽着他。
“最近怎么瘦这么多？”顾烆问。
沈筱还穿着一中的宽松运动风白底蓝纹的校服，平时看不太出来，顾烆长而结实的臂膀搂住他肩膀时，才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清瘦骨感的肩背。
沈筱有些愕然于顾烆突如其来的细心，随口扯了个理由掩饰那无法宣之于口的真实原因。“上高三，正常。”
顾烆也没多问，只是对他说：“我让刘姨做饭了，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留下吃饭吧。”
沈筱不觉得顾烆会清楚自己爱吃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心里还是因为这话有点儿发软。
他垂了下眼，“不了，我要冲刺个竞赛，最近的饭都是固定的。”
顾烆“嗯”了声，安静片刻，又扯扯他黑色的书包带，“你这书包放下来吧，进门后一直背着，不沉啊？”
沈筱心神有点乱，从进门后，就频频能感觉到，顾烆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他低声说：“不沉，你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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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把顾烆扶进洗手间。
顾烆在一旁褪着裤子时，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
沈筱目光往别处扫去，落在卫生间里多了的几个花花绿绿的桶上。
那是几个很大的桶，里面装满冷水。
他眯起眼，有些奇怪这些水桶的用处。
就在这时，肩膀突然被人揽紧了下。
沈筱回过头，就见顾烆冲他坏笑着，虎牙尖露出来，“哎，我这儿大吧？”
“......”
沈筱没心思好奇那些桶了。
他只好奇自己刚刚居然有几个瞬间以为顾烆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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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收回视线，没去看顾烆的那里。
顾烆很早以前就总爱拽着他一起上厕所，然后对着他得瑟自己那二两肉，沈筱在没意识到自己弯了时就知道顾烆某个地方比起同龄人很不一般。
他从脖子到耳廓蔓延开热意，低低冷冷地怼了句：“没你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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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说完，还以为顾烆会被他怼得说几句抗议的话。
谁知顾烆却只是忍俊不禁，盯着他笑了几声。
沈筱耳朵莫名烧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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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顾烆从洗手间扶出来后，沈筱舒了口气，看了眼门口方向。“我回去了。”
“再等等。”
“又怎么？”
顾烆冲他亮了亮自己输液的那只手，“送佛送到西，帮我起了针再走呗？”
“用棉签摁住，拔一下就行。刘姨也会。”
顾烆靠到沙发上叹气：“你以为这种事谁都跟你一样，一学就会，还那么标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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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顿了顿，他很早以前就耐不住顾烆的死缠烂打对他透露过自己长大后想当医生。
沈筱有机会去医院就会留心观察起来，这种一般是医护人员来做的事他确实比其他外行人做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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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看顾烆输液袋里剩的药液不多，索性停下等了会儿。
他把书包放下，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随便拿出本金融相关的竞赛资料书看。
其实不太看得进去，他就坐在顾烆旁边，在那个昨天才要绝交的人的家里。
沈筱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近乎焦灼地等着，想给顾烆拔完针就早点离开。
顾烆的药液却迟迟没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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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刘姨饭都快做好了，饭香从厨房飘出来，沈筱抬眼看了下顾烆，才注意到他那输液管上几乎被压到最底的流速调节器：“你把速度调快点。”
“快了会疼。”顾烆说得一本正经。
沈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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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顾烆从来不是个怕疼的，这种赖氨匹林注射液混着葡萄糖一起输液时也根本没什么感觉。
沈筱现在算是明白了，顾烆就是想耗着时间留他多呆在这里。
想到今天罗小螃还被顾烆叫着来拦他，沈筱从顾烆脸上挪开视线，脑海里有些混沌。
这货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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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手机震动声突然传来。
沈筱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顾烆的。
顾烆的手机铃声一向设得聒噪又中二，每次响起来都得让沈筱耳膜发嗡，顾烆本人还挺引以为傲，只要不在教室一般是放任着响。
今天可能是他刚刚发烧睡觉的缘故，才设成了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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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烆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放到耳边，“螃蟹？你好端端打老子电话干什么？”
“烆哥，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好点了没啊？”
顾烆语气缓和了点，“没事，就一点儿小烧，打个针吃个药就好了。”
“烆哥，你那可是三十九度七！不是三十七度九。”
“三十九度七怎么了？放心，我现在感觉都已经快退烧了，就我这体质，明天我正常去学校都行。”
罗小螃立即拍起马屁，“烆哥威武，不愧是咱北城一中，不，全北城各大高校的老大！”
顾烆得瑟一笑，“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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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看着顾烆，这货俨然忘了刚刚上厕所还要他帮忙，仿佛软体动物一样挂在他身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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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烆哥，那筱神去看你时，同意继续跟你坐同桌了吗？”
顾烆的笑容微顿，看了旁边的沈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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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烆的手机开得外音，螃蟹说的话沈筱也都能听到。
他和顾烆对视，垂了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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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螃听到顾烆没立即回，就知道事没成。
他安慰顾烆，“其实烆哥，你能跟新嫂子坐同桌也挺好，筱神这也是一片好意，为了成全你们嘛。”
顾烆这回笑容直接消失了，飞快瞟了眼沈筱，攥紧手机啧了声，“螃蟹，你扯什么呢，什么新嫂子？”
“你说谁是新嫂子？昨天你不是相当于盖章了吗？”
......
沈筱拎起书包站起来，语气没什么波澜：“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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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没有去看顾烆的表情，也没再听顾烆和罗小螃后来又说了什么。
他从顾烆家里出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草坪与鹅卵石小道被庭院里的地灯映得惨绿昏黄，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天暴雨过后的泥土的腥气。
沈筱深吸了口微凉的空气。
其实，至少可以等到顾烆打完电话再离开的……
这样，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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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筱！”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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