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57 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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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叮——”
耳边窸窸窣窣响起锁链的声音，忽远忽近，恍如幻觉。
胸腔里堵着一口气，泥泞地挤压着孱弱的心肺，像死神举起的镰刀，一点点凌迟着她的四肢百骸——
道枝宁下意识地想要呼吸，却发现口鼻被死死捂住，猛地睁眼，灰尘带着昏暗的光线就这么争先恐后地涌进干涩的眼眶。
悬在上方的黑影见她突然醒了过来，面具下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一丝狠厉闪过，手上的力气越发加重。
极度缺氧让道枝宁脑袋空了一瞬，两只手胡乱地扑腾，猛然摸到桌旁的硬物，顾不上是什么，一把抓起就朝那人的头上狠狠砸去。
“唔！”
那人手一松，捂着脑袋歪了歪身子。
道枝宁顾不上肺部的刺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屈起膝盖，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命根子上。
“你他妈找死！！”
黑衣人戴着面具，道枝宁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声音应该还挺疼。
来不及多想，她立即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跑到门边，手刚碰到门把就被一把握住，冰冷的触感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舌。
“是我低估你了，但你今天必须死。”
男人似乎还在隐忍着刚才的痛感，嗓音却已经恢复了冰冷，抵着她脖子的匕首往前送了送，寒光微闪，鲜红的血珠摇摇欲坠。
“既然如此，让我死个明白，不过分吧？”
脊背紧紧贴着门板，道枝宁极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清凌凌的目光对上他面具下的黑色瞳仁，“你是谁，你认识我，对吗？”
男人似乎被她灼灼的视线刺了一下，手上的匕首微不可见地晃了下。
“我只能告诉你，只有你死了，一切才能恢复原样，你不该活下来的......”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让我来猜猜。”道枝宁屏住呼吸，努力稳住颤抖的声线，眼底微弱的光芒忽闪忽灭。
“当年那场大火，我是唯一的幸存者，现在你们都想杀了我，说明我的存在，或许会成为揭开那场大火真相的关键，是吗?”
“没有人想过我会活下来，所以这十年来从没有人找过我，直到我无意中救下了那个和我同样有着数字编号的小孩。”
道枝宁说着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成拳，愤怒裹挟着悲痛席卷心脏，胸腔有些控制不住地快速起伏。
“你们不惜杀掉所有知情人也要把那个小孩抓回去，只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用来做人体实验的样本，而当年我的编号，是A007。”
轰隆一声，高墙上狭窄的铁窗闪过一道惨白凄厉的闪电，一闪而过，照亮了道枝宁那张苍白的小脸。
“你——”
面前的人彻底僵住，瞳孔放大又缩小，然后剧烈摇晃起来，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敢置信：“你、你都想起来了？！”
道枝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确实想起了很多事情，但不够，还不够。
所以她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这个事实震住了，兀自愣在原地，手里的匕首无力地垂下，失神般喃喃自语：“你想起来了......不可能的.....她说过你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你回来了她怎么办？不可能！”
她？是谁？敏锐地抓住男人话里的关键词，道枝宁皱了皱眉，继续循循善诱。
“她是谁？是让你来杀我的人吗？是宋茳——”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钥匙碰撞的声响清晰可闻，男人猛地回神，目光深深地望了道枝宁一眼，随后转身利落地翻身爬上了墙角的通风口，两个呼吸不到，便没了踪影。
“咔哒”一声，门把转动两下，被人从外面推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还站在门后的道枝宁，肩膀一晃，方才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脚下一软就要朝地板摔去。
“喂！”安在贤一打开就看见门后站着个人，见她马上要摔倒，慌忙一个大跨步拦住她的腰将人捞了回来。
“怎么回事啊？申医生你快来看看，怎么脸白成这个鬼样？该不会是要死了吧！！”安在贤一惊一乍地叫人。
申敏儿从后面走进来，伸手探了探道枝宁颈间的大动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摇摇头示意她没事，这才将人扶到床边坐下。
瞥见床边一地的狼藉，申敏儿的眸光暗了暗。
“在贤，等会儿我会带她去找宋主事，你先去把昨晚到现在的监控调出来，然后再过来找我们。”
“监控？”安在贤愣了愣，顺着申敏儿的视线也看见了地上碎裂的陶瓷玻璃，沉下脸应了声：“好，那你先带她过去，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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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两侧高墙上每隔100米就悬着一盏老旧的欧式油灯，盈盈如鬼火，衬得幽暗的空气逼仄又阴冷。
道枝宁跟在申敏儿身后，沉默地走着，视线下意识地瞥向那一扇扇紧闭的玄色铁门。
看不出年头的门框泛着一层暗光，细看好像是接近赤色的朱红，联想到空气中那细微又不容忽视的血腥味，道枝宁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加快脚步跟上了申敏儿。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申敏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大而圆的眼睛正提防地四处打量着，一副竖起全身尖刺的模样，却因为过于单薄清瘦的身板而毫无威慑力。
倒像是——吓一吓就会红了眼睛的小白兔。
偏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让人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要——摧毁。
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无语到，申敏儿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失笑地勾了勾嘴角。
跟他们这些刀尖上讨生活的人相比，她可不就是个干净到一眼就看透的小白兔么？也难怪宋茳那个冷漠到无情的机器人会对她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两人终于绕出走廊，进入一个宽阔的椭圆大厅，扑面而来的冷气让道枝宁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大厅里将近三分之二的墙壁上都挂满了电视大小的监控屏幕，密密麻麻的镜头似乎对准了每一个角落，下面的操控盘交织闪烁着红蓝指示灯，每10个监控屏前都坐着一个全身黑衣包裹的人，正一脸严肃而专注地按着按钮，画面上的场景不断切换。
不时有人抱着高高一沓资料穿梭期间，人来人往，却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看似杂乱，实则井然有序，庞大而压抑。
道枝宁脚步一顿，似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正对着她的那块监控屏幕正好被切换过来，倏忽放大的画面清晰无比地映入她的瞳孔。
“寰宇生物集团试验基地”几个烫金大字方正大气地篆刻在暗褐色的岩体上，旁边高高耸立着一座瞭塔，冰冷高大的玄色铁闸门宛如一道沉睡的卧龙，睥睨着站在它脚下渺小的众人。
瞳孔骤然一缩，那不是——
“看够了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道枝宁肩头颤了颤，侧头望去，就见申敏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眼底是赤裸裸的打量。
“也没什么好看的。”道枝宁绷着一张小脸，努力压下过于快速的心跳，僵硬地移开视线，错开申敏儿径直朝前走去。
“这边。”申敏儿懒懒地开口，语气染上几分调笑。
仿佛小心思被戳破，道枝宁尴尬地咬了咬下唇，目不斜视地转过身来朝申敏儿指的方向走去。
“我只是活动一下膝盖。”
申敏儿轻笑一声，耸耸肩，跟了上去。
穿过大厅，约莫又走了十来分钟，电梯一路升到11层，两人这才在一扇朱色大门前站定。
纤细白皙的指尖搭上门把手，申敏儿开门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一旁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姑娘，冷不丁地开口。
“喂。”
道枝宁下意识地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成熟妩媚的女人。
一头棕色的波浪长发衬得她肤若凝脂，饱满的红唇微微一勾，眼底的流光一闪而过，下一秒下巴就被她的指尖轻轻捏住，带着极强的侵略性的香气钻进鼻腔，道枝宁微微愣神。
申敏儿朝她凑近了些，红唇微启：“别说姐姐没提醒你，男人嘛，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就凭你这张小脸，等会儿进去了，哭一哭，哄一哄，服个软，姓宋的说不定会留你一命哦。”
道枝宁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眉尖微皱，下意识拍开下巴上的手，垂下眼睫。
“谢谢提醒，但我不会再哭了。”
申敏儿看了眼被拍落的手，有些意外，思绪空了两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一把推开那扇门，推着道枝宁的肩头轻轻往前一送。
“那就祝你好运咯。”
大门打开又关上，申敏儿看了眼方才被拍了的手背，眸色暗了暗。
不会再哭？
呵，倒是个有骨气的。
那就拼了命好好活着吧，可别让她太快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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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没有开灯，道枝宁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监控器里看到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房间内的异样。
紧紧拉着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多余的光线，暗色的阴影下斜斜映着两道身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没有任何声响，死寂沉沉。
坐着的人靠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两鬓染着一丝斑白，粗糙的指节摸索着两颗鹅卵石大小的朱红色佛珠。
听见声响，他岣嵝的脊背微微挺直，开口时嗓音阴郁沙哑：“人来了？”
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领事。”
房间里的吊灯“啪”得一声被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得道枝宁闭了闭眼，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挡。
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一道沧桑又阴郁的嗓音随着轮椅滚动由远及近，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道枝宁耳边炸起一道惊天响雷。
“好久不见，A007号。”
“十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057 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