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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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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关门声,也将卯月从莫名的愤怒中抽离出来。她靠着门板,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她会怀疑李毅要攀附夷陵公主?
李毅不止一次对自己舍身相救,也不止一次参与到自己的秘密中,他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要挟自己,可他从来都没有,甚至连最微小的请求都没有开过口,他根本不是攀附权贵之人。
可自己当时,仿佛被一种莫名的愤怒主宰,说出了那么……那么奇怪的话。
要知道,李毅可是服下了蚀心蛊,他要真的想要攀附夷陵公主,杀了他就是,自己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呢?
卯月越想心越乱,越生出一种失控的恐惧。
她想回屋坐下,喝口水,让自己静下来。
谁知她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一个一身侍童装扮的女子背对着她,坐在案桌旁。她慌乱的神思瞬间归位,敛容郑重地说了声:
“青蚨姑姑。”
青蚨转过身来,只见那沉静平淡的面容上,唯独一双眸子蕴着精光。她开门见山,直问道:
“娘子可知我此行的目的?”
“姑姑请讲。”
“此行目的有二。一是告诉你,那个李毅的身份不简单。”
卯月差点变了脸色,她稳住气息,问到:“请姑姑明示。”
“李毅的父亲李攸,是前朝安插在赵国的暗探。”
听到这里,卯月稍稍松了口气,李攸的身份多少在她意料之中,至少李毅还是可信的。
紧接着,青蚨又说道:
“近日,犬戎曾派出人马赴函谷关,会见前朝余孽,由此可见,前项复辟之心不死。凭着李毅的身份,那帮人很有可能会重新联系上他,让他子从父业。你不可掉以轻心。”
卯月嘴上应是,心中却不愿相信,自己日日同他相处,有没有人联系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青蚨接着往下说:
“这第二件事,便是公主交于你的一个任务,破坏赵楚联盟。”
见卯月面露疑惑,她解释道:“你知道,如今赵梁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吗?”
卯月摇了摇头解释道:“玉玺送出赵国前,我同青楚他们的联系就已被切断,再加上青楚身亡,我如今在学宫里,几乎是聋子哑巴一般。我只知道这一仗恐怕不可避免,但具体的进展,一概不知。“
青蚨面色凝重地说:“恐怕赵王和夷陵公主完婚后,战争就要开始了。”
卯月惊呼:“怎么这么快!”
赵楚和亲之日正是月底,距今已不足十日。
“大王子昨日便进郢都了,一进城,就直奔禁宫,必是在同赵王商议用兵之策。而数日前,楚国借着演兵之名,向梁楚边境又增派了十万大军。梁国此刻,可谓危如累卵。”
卯月刚刚才见过大王子,知道青蚨所言非虚。
赵、粱、楚三国彼此接壤,成鼎足之势,一旦赵楚联手,梁国便是孤掌难鸣。
想到母亲此刻的心境,卯月焦急不已,恨不能亲自上阵保卫梁国,为母亲分忧。
看着面露愁容的卯月,又想到公主的计划,青蚨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毕竟,卯月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真不忍心对她下手。
但伺候公主多年,她知道如何抹杀掉不该有的情绪。
她硬下心肠,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夷陵公主如今在学宫之中?”
卯月点了点头。
“破局的关键,就在夷陵公主身上。明日后,她便会和三王子一道回禁宫,接下来直至大婚她都不会再出宫。也就是说,你还有不到两日的时间,来破坏赵楚联盟。”
“卯月明白。”卯月才刚应下,心中便已经开始飞速地盘算起来。
青蚨接着吩咐,“明日,不管成事与否,咱们城西玉屏山城隍庙见。届时”,说到这里,她干咽了一下,声音微涩,“届时,我会带你离开。”
说罢,她推门离去,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侍童中。
卯月坐在案桌前,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开始思忖对策。
此次任务着实令她头疼。要破坏结盟,绝不是杀了夷陵公主这么简单,两国结盟基本已成定局,就算夷陵公主死了,也不见得能破开此局。
最好是能发生一些让赵王膈应,又难以忍耐的事,这样即使两国硬着头皮结盟了,也会埋下不和的种子。
可是,留给她的时间就只有不到两天,太难了。
在她苦思冥想之时,青蚨的那句“让李毅子从父业”总是在脑海闪现,让她无法专注。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李毅的事会如此牵动她的心神。
烦闷之下,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小半天没看见他了。今天学宫论战,司务知道李毅要跟在她身边,自不会派活儿给他做。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她静不下心来,便往风净堂外走去。到了院外,她逮着个侍童,问道:“你可曾看见李毅了?”
“回公子,李毅去学宫外会见他的表哥了。”
卯月目光一凝,追问道:“他什么时候有了个表哥?”
“回公子,他这表哥半个多月前就寻来了,说是外祖家的亲戚,半个月来都见了三次面了。”
“半个多月前?你可还记得是哪一日?”卯月一听这时间,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这……哦!小人记起来了,正是上月月休后的第三日,那日正是与小人同室的赵三的生辰,我们帮他贺了生辰后……”
那个侍童后来再说了什么卯月根本不想听,她只觉得胸口极闷,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行了,你退下吧。”
那声音又硬又冷,听得侍童脖颈后莫名一凉,连忙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卯月转身回到风净堂,才将门关上,就觉得四肢发软,她无力地沿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若是寻常亲眷寻来,李毅有何不可同她交代?除非,这亲眷身份可疑的很。
别忘了,他还曾吸收了哀帝精血,他的真实身份,指不定比青蚨猜测的还要更加尊贵。
而且,他第一次见“表哥”,是在月休后第三日,也就是他们禁宫偷玉玺的那个晚上。
再一联想到李毅偷了玉玺之后的奇怪反应,一切似乎都对上了。
在那之后,他又见了“表哥”两回,他们在谋划什么?他搭上夷陵公主是不是与之有关?
卯月越想越觉得喘不上气,她猛地喘了几口,想缓解胸口的压抑和窒息。
“呵呵”,她讥诮两声,真是“善泅者溺”,自己终日算计别人,没想到今日着了别人的道,还是她素日最以为无害的李毅。
她捂着胸口,忍着一阵阵堆叠的压抑,摇着头否定着。
这其间疑点重重,不能这么快给李毅定罪。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有所图谋,那么他为什么又老老实实地把玉玺给自己呢?难道玉玺不是他的目的,他其实另有所图?
还有,那日荒坡上他舍身相救,又是为是什么?
是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吗?
那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她将头埋入手臂间,觉得这些问题前所未有的困难。
“叩叩叩”,院门外又传来了叩门声。
卯月极不想应门,但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后,还是起身开门。
门外,夷陵公主看见门后的人颇为失望,她一边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见过少陵公子”,一边拿眼越过卯月肩头,悄悄寻找着那一道身影。
卯月看在眼里,心中发堵,声音里带上了不自觉的冷漠。她问道“林公子来风净堂,所为何事?”
“呃,我,我只是想问问你的那个侍童在哪里?那日我落入湖中,就是他将我救起来的,我,我想来谢谢他。”
“原来如此。”卯月本就淡漠的眼神愈发冰冷。
原来如此,李毅就是这样搭上了夷陵公主的。他必是知道了夷陵公主的真正身份,并且想要加以利用,所以才瞒着自己。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笑自己方才还在为他找千般借口,想不到自己也有如此愚蠢狼狈之时。
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李毅,既然你欺瞒在先,就别怨我了。
卯月换上了温文尔雅的笑容,对夷陵说道:“能救下林公子,也是李毅的福气”,她又抛出了一个饵,“林公子,你可还有话要同他交代?”
“有!”
果不其然,夷陵公主马上咬住了这个饵。
“他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去三王子处?”卯月道。
“不不不”,夷陵公主立马摇头,这事儿哪能让表哥知道,“你让他去百花洲找我吧。”
百花洲是学宫南苑后的一处花园,也是诸王子们的散心之处。
看来夷陵公主是真的对李毅上心了,向同他游园寻乐,她的眼神暗了暗,心里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百花洲也好,那儿来往的都是学宫中的贵子,这一切正中她下怀。
“好的,李毅一回来我便同他说”。说罢,她嘴角微扯,对公主比了个“请”。
夷陵公主一时间被这直来直去的“逐客令”所愣。但她的心思本就不在少陵公子身上,因此也乐得从善如流,她朝卯月微微颔首后,便向百花洲走去。
夷陵公主一离开,卯月便回到自己屋里,将自己易容成了李毅。
半刻钟后,“李毅”离开了风净堂,也朝着百花洲走去。
到了百花洲,果然公主已经在花榭里候着了。
“李毅”嘴角轻扬,迎了上去。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李毅”使出浑身解数接近,迎合并开导那个彷徨忧郁的夷陵公主。同样的手段,卯月已经在汴城公主上实验过一番了,此次不过是故技重施,因此,每一个玩笑逗趣,她都是信手拈来,哄得公主粉面含春。
而公主本就对李毅芳心暗许,这会儿“李毅”又极尽温存之能事逗她开心,她早就心花怒放。至于“李毅”前后态度的变化,她根本不曾深想。
就这样,在“李毅”的刻意引导下,二人将百花洲前前后后逛了个遍。今日虽是学宫大比,但仍有部分学子留在学宫中不曾观战,而“李毅”和公主往来间碰见了这些学子,也毫不避讳,甚至有学子好奇夷陵公主的身份,“李毅”还会停下解释一番。
那些人只道李毅如今转了性,攀上了少陵公子还不够,还要去攀附三王子的侍童。因此面上或言语间多有鄙夷,“李毅”也照单全收。
可怜沉浸在喜悦中的夷陵公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