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番外］》池苏

2、②

　　没有想到一回来就碰见霍彦，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再次掀起一阵阵涟漪。

　　无法开心的在派对上聚会，整个晚上都是魂不守舍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闪现霍彦的眼神。

　　玩到一半的时候，便提前离开了派对。

　　她一个人开着车到处乱转，很晚都不回家。也许是下意识的回忆牵引，她开车来到了以前跟霍彦来过的地方。

　　在俞城港口的夜宵摊，找个靠着海边的座位坐下，点了几串海鲜和饮料，一个人望着远处的渔火夜景发呆。

　　她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霍彦带她来的。

　　那时她还在自闭期，一个晚上对他舍不得说上三句话，半逼半就的被他拉上游艇，去了千澄岛抓大闸蟹。

　　也是那一次去千澄岛，她对那个封闭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觉得她要逃离，她突然喜欢上了拥抱大自然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被霍彦深深的吸引住。

　　他不会像别人那样，因为她自闭就小心翼翼对待，更多时候，他喜欢直接主导，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是被他硬生生拉离，那个她自以为安全又封闭的世界的。

　　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一个人坐到半夜。

　　夜晚风大，吹得她长发飘起，凌乱又招摇。

　　深秋的晚上有点冷，而她刚才下车没有拿外套，这时的冷风让她瑟缩了下肩膀，只好提前买单走人。

　　她沿着港口往泊车区走回去。

　　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听到封樾远远的叫她。她刚抬起头，便看到封樾从斜对面朝她跑过来，样子很焦急。

　　“哥哥？”

　　封笙没想到封樾会出现在这里，一时有点惊讶。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封樾将胳膊上挂着的外套披到她肩上，帮她收紧。

　　“笙笙，你怎么不接哥哥的电话？”封樾眼眶是红的，湿的，语气还有点抖，“答应哥哥，千万不要玩消失，”

　　“哥哥，我只是……”封笙没说完，就看到封樾身后站着霍彦，她迟顿一下，声音差点挤不出来，又酸又低又哑，“出来散心……”

　　“那怎么不接电话？我们找了你一个晚上。”封樾搂着她的肩头带她往回走。

　　霍彦跟在她身侧，她在他们两个的中间。

　　走了一小段路，她发现霍彦只穿着一件短袖，而封樾是穿着外套的。

　　她才意识到，自已身上的外套，有可能是霍彦的。

　　“哥哥，对不起，我刚刚把手机关静音了。”封笙低着头，一点也没敢再看霍彦。

　　连霍彦都跟着哥哥出来找她了，说明哥哥是找了她很久，没办法才找的霍彦。

　　只是，他还记得，他曾经带她来过这里的事吗？

　　封樾打开车门，让她坐上副驾驶。

　　可当驾驶室进人时，却变成了霍彦。

　　封笙下意识收紧了下外套，盯着自己的膝盖看，暂时忘了该系上安全带。

　　霍彦见她没动静，倾身过来拉开一点她肩头上的外套。她没扯住，紧张交织的双手就这样暴露出来。

　　随之，霍彦提起外套的两只袖子，对她说，“穿上。”

　　封笙听话的分开双手，穿进两边袖子里。又宽又长的袖子把她的手藏在里面，她松了口气，但刚才的那阵紧张让她手心冒了汗。

　　他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随后启动车子。

　　车子开出港口上主干道，霍彦突然问她，“想我？”

　　本来沉静到尴尬的封闭空间，突然传来他磁性清脆的嗓音，倒是把紧张的封笙吓了一跳。

　　“……”她红着脸否认，“才不是。”

　　霍彦没吭声，他抓着方向盘的右手一转，车子驶进叉路，偏离了封樾的车子。

　　封笙看着哥哥的车驶过，越开越远，心提到嗓子口，却不敢对霍彦吱一声。

　　他做的事，总是这么的离经叛道。她心里嘀咕。

　　霍彦驶进辅道，与封樾彻底分道，临时停在路边，熄了火。

　　“躲我也不用跑那么远吧。”

　　他打开半边车窗，从中控储物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和打火机，点着后头偏过一边靠着车窗户抽起烟来。

　　封笙知道他说的是她偷偷出国的事，她轻咬着下唇，头压得更低了。

　　他背着她抽烟，她连他半边侧脸都看不见，更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她只能不断地揪紧大腿上的外套，试图让自己放松些。

　　片刻之后，她见他丢了烟，把在方向盘上的手垂下，也没说话。

　　他不说话，她更加不敢出声，连喘气都像是偷偷摸摸的进行，生怕被他抓住一丝慌乱。

　　终于她看到霍彦转回身，她也迅速的转移视线，并垂下眉眼。

　　他没有启动车子，反而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倾身靠近她。

　　在她心跳加速时，他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看着她眼睫毛底下闪动的星眸，压着声音道，“犯错的人是我，你不用躲。”

　　封笙双颊一阵烧红，热辣辣的，下意识挺直了腰板，一动不敢动，“没有躲，我是去散心。”

　　“口是心非。大半夜跑出来不回家，难道不是想我吗？”

　　她摇摇头，一直不敢跟他对视，视线在他手臂停留好久，连他的脖颈以上都不敢正眼瞧。

　　越来越紧张，车内空间充斥着他的气息，在这深夜里既神秘又晦暗，耳边荡着他磁性清爽的声音，她的脑子也跟着不太清醒起来。

　　就算是想他想得要死，可是真正看到他，走近他，她却不敢跟他对视，他的脖颈以上，一直都是她不敢停留视线的地方。

　　她觉得很羞耻，虽然垂涎他的魅力，但他出现在面前，她却不由自主地要退缩，就连呼吸都是压制着的。

　　只剩不听话的心跳，明目张胆的宣告着，对他的喜欢。

　　看到她紧张到不能自已，唇部哑涩，眼角似乎闪着点晶莹的泪光，他一下又不行了，只能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

　　她也趁机坐离他远点，紧挨着车窗。

　　他手伸进一只袖口里，轻碰了下她的手，抽离，“怎么还是这么冰凉？”

　　封笙缩一下手，不答他，却扯到一边去，“衣服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还什么？”霍彦眯着眼睛，“你穿我的衣服还少吗。”

　　“以前那些，我都洗干净……还你了。”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他再次捏住她下巴抬起，气音有点飘忽，“把我的弱点拿捏得死死的，嗯？”

　　意识到他的危险气息逼近，封笙闪动着眼睫毛，不说话。

　　但滑了一滴泪水下来，在灯光下异常晶亮，像是滚落的一颗稀有珍珠。

　　霍彦心一软，松了手。

　　她一生闷气，一哭，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想我怎么做，你说。”他动作有点野蛮的按下一键启动，车子打着火的声音瞬间伴随着车颤，刮乱了她才稍微放松的心。

　　“想回家。”她顺势答道。

　　嗅到她隐隐忍着闷气，霍彦直接又熄了火。“我不是故意要忘记你。”

　　车内一下子静到极点。

　　封笙赌气，夹着浓重的鼻音，“我又没让你记着我。”

　　“那好，”霍彦侧过脸看向她，“我们来谈一下，以前还没有做完的事。”

　　封笙掀起眼皮看他，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那时所有的计划，被戛然而止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漆黑的眼睛里窜动着一小族火苗，隐在昏暗的半张脸，被灯光勾勒出刚硬的线条，似乎也在写着不甘。

　　他看她看得入神，她分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可他突然对她说，“既然我们领证了，那请问，霍太太什么时候肯跟我回家？”

　　封笙微启双唇，没说得出话来。愣是在挣扎十几秒后把头又低了下去。

　　“我现在带你回家，不过分吧。”他说完，又抬手一键启动车子。

　　封笙终于抬起头转向他，响起低低的一句，“彦哥哥，你不用觉得亏欠我。”

　　声音很小，但他刚好能听见。

　　他紧抿着唇，转动方向盘驶出辅道，没有回应她的这句话。

　　暗夜，马路上的灯光恍恍闪闪打进车里，她看不清他的情绪变化。只觉得他，好像隐忍着什么，快要被自己逼疯了。

　　她不知道当他说出带她回家这句话时，想的是什么，可是她认为，他一定是觉得亏欠她，在弥补。

　　然而她并不需要这些。

　　她只是想要找回以前的他，她要那个在她面前随心所欲，对她没有半点愧疚的彦哥哥。

　　那时的他们，彼此的眼里只有对方。可是她现在，一点也看不懂他，她觉得他很陌生。

　　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无法把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重合在一起。

　　他说要带她回家，她一路上捏紧心弦，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一向都是随心所欲的，对她从来都是半逼半就的，她也一直都抗拒不了。

　　只是，她觉得以前的爱已经变质了，不再那么的洁白无瑕。

　　她游走在自己的臆想里，没有注意到车子开进熟悉的街道。

　　直到看到封樾的车子在路边打着双闪，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进入云景山庄的山脚路段。

　　霍彦把车停在靠近封樾车子的路边上。

　　封笙偷偷看一眼他的脸色，扒拉着宽长的袖子，想要伸出手来解安全扣。

　　袖子太长，衣服太大，她竟然连着翻了两次也没有找得到锁扣的位置，腰侧全是外套层层堆叠在一起的衣服。

　　她尴尬到脸红，又不敢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衣服脱掉。

　　窘迫之际，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把她腰侧的外套拢到一边，露出锁扣。

　　她伸手想要去按锁扣，袖子却先掉了下来，把她的手挡在了里面，也遮住了锁扣。

　　看到她这样紧张，他自然而然托起她左手的一只袖子，再帮她解开安全带。

　　她微微闭了闭眼，呼吸滞了下，脸上也热辣辣的。

　　车内的气氛有那么一瞬的暧昧，令原本有些冷的空气变得躁热起来。

　　他把她散落在颈侧的头发往后拨，接着收了下她身上的外套，帮她把前面的一颗纽扣扣上。

　　她安静坐着，等他收回手开车门下车，她才讷讷的跟着下车。

　　她跟在他身侧，两人拉着点距离，走向倚在车尾边的封樾。

　　来到封樾身边，她半吊着的心才终于落定下来。

　　霍彦的视线往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定了几秒，跟封樾说，“她手很凉，先带她回去吧。”

　　封樾顺着霍彦的视线，往封笙脸上看一眼，默默为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封笙上车后，封樾也跟着坐进去驾驶室。

　　车子绕着弯道缓缓行驶，封笙忍不住往窗外看去。

　　暗色中，她看到远的霍彦倚在车窗边，偏着头，嘴里咬着一根烟，用手拢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那火苗在他微屈的掌心间窜动着，将他的脸部轮廓线条照得很清晰。

　　她似乎看到了，他以前的那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