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神曰箫何

4、第四章

　　夜深了。

　　林轲早早缩在床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偷瞧。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他的脑袋，轻声安抚道：“睡吧，莫怕。有你季大哥在。”
　　林轲胡乱“嗯嗯”两声，把脑袋缩进被窝里一动也不动，静静等着那不争气的红晕褪去。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父亲似的男人睡在一起。温暖源源不断地从相接的地方传来，一阵一阵地让他心颤。

　　季畅模样俊俏，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还会武功。现在被他温声哄着，恨不得他才是自己的父亲。

　　说起父亲，林轲就想道那个每逢初一给他送食物的名义上的爹。
　　他们之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林轲喊他也从来没有得到回应。更小的时候怯怯地问他，他的娘去了何处。那人只淡淡看他一眼，抛给他几两碎银。
　　林轲没有接住，全洒在地上了。那人却一个眼神也无，转身离去。

　　从那时起，林轲便坚信他不是自己的父亲。

　　“季大哥。”林轲在被子里闷闷地喊。

　　“怎么？”季畅回道，“可是烛过亮了？”

　　林轲想认季畅作父亲的话半天说不出口。只得默默应了：“是亮了些。”

　　季畅便下了床把烛灭了。抱着剑靠在床头，轻声哄道：“睡罢。”

　　林轲背对着他，眼睛一酸，连忙闭上眼睛。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季畅见林轲缩成小小的一团，心中不免多了些怜悯。父亲不知所踪，母亲更是没影。他季畅穿越前有父有母，只是工作的城市离家远了，许久见不上一面。
　　现在想来或许以后都见不上了，未免有些怅然。

　　他回过了神，长叹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对。

　　他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床前。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恐怖片。

　　“是谁？”季畅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发出声音。

　　但是那人居然回了。

　　“初九。”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仔细听说话时还在轻轻吸气，像是喉咙有伤。

　　初九主动开口了：“玄金之九，初九。”

　　他极力压着咳嗽的冲动。

　　“奉静阳长公主之命，特寻六皇子回京……”

　　“以报。”他咳出血来。

　　见他咳血，季畅有些慌乱地从床上起来。尽管他已经放轻了声音，浅眠的林轲还被吵醒了。

　　“季大哥。”林轲警醒地从床上爬起来，拉住季畅的袖子，盯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我不是什么皇子。”林轲强调道，“我生来就在林家村。”

　　“京……”

　　“别说话。”

　　初九的话头被季畅止住。

　　他从自己的卡牌里扒拉出吃灰的一张给初九挂上。

　　卡名：国家力量
　　描述：应国家要求，游戏人物不得死亡，保留一血。

　　“京都……大将军，逼宫。”他强撑着，断断续续地说，“长公主……重回京都，杀光叛贼。”

　　越来越多的血涌出来，初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任务还未完成。六皇子还那么小，仅靠他一人是没办法的。

　　想到这，他又转头看向季畅。在这村子里，或许也只有他了。

　　下了决心，初九便朝季畅一跪。

　　“求大人……助六皇子，报……”

　　初九的话还没说完，被季畅止住了。

　　“请别再说了。”他侧过脸，月辉映在他眼里，“此事过重。待你伤好再说不迟。”

　　林轲苍白着脸躲在季畅后面，他还未见一个人吐了这么多血。

　　“季，季大哥。”林轲惶惶地抬头，“他，他。”

　　林轲“他”了半天没有头绪，一咬牙，说道：“我去找林大夫。”

　　“不用。”季畅的手也在抖。

　　虽然知道“国家力量”已经吊住了他的命，但他还是止不住心慌，疯狂在卡牌里扒拉，终于找到了因为太久没用而堆在后面的红药。

　　卡名：红药
　　描述：回复血条的红药。

　　林轲听见季畅拒绝，以为他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小脸瞬间煞白，但还是没出声，只是把头撇了过去。

　　季畅把红药拿出来，看也没看就蹲下去塞进了初九嘴里。

　　“季，季大哥。”林轲的嘴唇都在颤抖，“他已经要死了。不必再用，不必再用……”

　　季畅以为他说不必再用药救人，正想正一正这棵长歪的小树苗。

　　没想到这小树苗哆嗦一下，居然说：“不必再用毒药了。”

　　季畅一时沉默。开始思索自己在林轲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我没用毒药。”季畅解释道。

　　林轲疯狂乱跳的心终于放缓了。他小心翼翼地去探初九的鼻息，却没想到高大的男人突然倒地。

　　“季……”林轲猛地收回手，看向季畅。

　　季畅也被吓了一跳，但对上林轲惊疑不定的眼神，忽然失去了辩驳的力气。

　　他强迫自己蹲在初九旁边去探他的鼻息。

　　“季大哥，”林轲突然开口，“我们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