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共犯（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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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知久回到餐厅时，不管是帝医大田径部的队员还是乌野排球部的后辈，都对他致以关切的问候。
“你没事吧？”前几天开玩笑说他晚上撸多了、挨了他一脚的男生，这会儿收起了那副贱兮兮的模样，认真地问道。
北野知久笑了笑：“没事，就是知道的比较多所以多留了我一会儿。”
说完，他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竹村夫人，她似乎有些神经质了，以往盘在脑后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披散着，紧张兮兮地咬着手指，跟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像触电般浑身一个激灵，迅速别开了眼睛。
【呜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因为“共犯”和“包庇”进去呢。】系统还在脑海里哭哭啼啼。
【不会的，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一没共同犯罪，二不知道凶手，算哪门子的“共犯”和“包庇”？最多算妨碍警方执行公务。】
【嗝……】系统本来都要放心了，结果被北野知久后半句话吓得打了个哭嗝，【‘最多算’？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你脑袋里装的不是大脑，是胆子吗？不要以为违法犯罪和违反霍格沃茨校规是一码事啊，违反校规被罚劳动，不影响你毕业当傲罗，但你违法犯罪记入档案可能连书都读不成了！你不是还想当齿科法医吗？不念书当个屁的法医！】
他不提法医还好，一提法医北野知久就来气。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齿科法医？】他没好气地问。
【当然是为了降谷零……】系统反应过来什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
【对啊，你也知道我是想跟他离得更近一点，想跟他有更多的话题，想跟他并肩作战才会有成为齿科法医的意愿的。但现在，我的初恋还没开花就黄了。】北野知久越说越难受，最后勉强维持着稳定的语气，有些泄气地说，【读不了书就不读了，我大可以退学去给莲哥当助理，好手好脚的，总有养活自己的办法。】
【你冷静一点啊！前途大好、一片光明，干嘛这么想不开？初恋黄就黄了，这个世界巫师只有一个，但长得好看的混血帅哥靓女还少吗？放弃这一棵挺拔的树，你会看到更多挺拔的树。听我一句劝，不要把对于职业的憧憬寄托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树会倒人会跑，你选择职业还是要看自己的喜好。】
【我以为，听到我打算去给莲哥当助理的消息你会很高兴来着。】
【我为什么高兴？】
【这样你不是就可以天天见到莲哥了吗？】
系统一副受辱的语气：【呸呸呸，我是只顾自己的这种系统吗？你不要侮辱我的统格！】
北野知久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哄他说：【好好好，我错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您统格高尚，不容置疑。】
系统沉思了一会儿：【其实我觉得，要经常看到莲，可以用另一个更好的方法，一箭双雕。】
【什么方法？】
【你去追他吧！】
北野知久彻底傻眼，为自己逝去的初恋悲春伤秋的情绪被系统的迷惑发言遣退得一干二净：【你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喜欢混血帅哥，敦贺莲不是吗？你们老早就认识，感情深厚，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发展，就能发展出另一种感情了嘛。你走出了失恋阴影，我也能天天近距离欣赏莲的美貌，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一心二用——不对，最后一个成语用错了……哎呀，反正就是对咱们都有好处嘛！】
北野知久被震撼得险些说不出话：【我之前没告诉过你，莲哥有喜欢的人了吗？】
【什么————？】看来确实没说过。
【《月朦胧》里饰演本乡未绪的那个女演员，最上京子，她就是莲哥喜欢的对象。他们两个人双向暗恋、心意相通、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就看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了。】
系统气若游丝地问：【啊，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北野知久皱起眉头：【没有啊。】
【我心碎的声音……】说完，系统就开始抽抽搭搭，哭得停不下来。
北野知久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是男友粉？】
【也不是男友粉，我就是……就是有点接受不了……】
【要不你换个思路，做他们俩的cp粉，能吃到偶像亲手塞的糖。】
【宿主，你是魔鬼吗？】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建议，还有什么是比磕真cp更快乐的事吗？】
“竹村夫人——”这时，餐厅门口传来降谷零的声音，“麻烦您过来一下。”
北野知久转头看向颤颤巍巍的竹村夫人，后者看上去随时可能晕厥过去。
系统唏嘘道：【是查到她购买安眠药的记录了吧，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北野知久撑着额头冥思苦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别想那么多了，你的直觉不太靠谱。谢天谢地，你最后的线索给了警方重大帮助，他们应该不会追究你妨碍执行公务的事情了吧。】
北野知久失笑：【你怎么还在关心这个，简直比我父母都在乎我的学业。】
【你还笑？】
【要是能听到他们在讲什么就好了……】
【这很简单啊。】
北野知久连忙追问：【你有办法？】
系统点开商店面板，往下划拉：【你没注意到解锁的咒语里有个窃听咒吗？】说着，他点开了其中一个咒语的详情页面。
【窃听咒，用于窃听半径二十米以内的任何声音，158金币。】北野知久喃喃道，【还真没注意过，我关注的都是以前常用的咒语，在全员都会“闭耳塞听”这个反窃听咒的大前提下，窃听咒基本没用，所以我从来没注意过这个。太好了，我兑换这个。】
“耳聪目明。”
念完最后一个音节的同时，周围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起来，他听到餐厅里不安的低声交谈，听到门口警察无趣的闲聊，还有审讯室里的步步紧逼。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审讯室上。
“……十二点四十二分，警方接到报案，甲州街上的石川麻将馆发生火灾，有人为纵火的嫌疑。目击证人说，看到竹村先生早上八点左右进入麻将馆，十二点半左右离开，他离开后不久，邻居发现起火，拨打了119。火灾中有一人重伤，现在在医院抢救，意识不清，就是麻将馆的老板石川贵敏，据街坊邻居所说，竹村先生在麻将馆赌博、欠钱不还，与石川先生多有争执，甚至数次动手。这次火灾发生前，他们也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
北野知久恍然大悟：【难怪是纵火犯罪搜查系来办案，敢情是顺道牵扯出了现在这个案子。】
“接着，我们在来民宿寻找竹村先生的路上，发现他连人带车撞在山路边，当时已经没有呼吸了。根据尸检结果，他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一点左右，脑部受到重击，当场死亡。而根据血液检测报告，竹村先生体内的安眠药是Melatonin，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褪黑素，血药浓度为9.43ng/mL。”这是吉井淳史的说话声，伴随着将报告拍在桌上的响声。
“这是你在距离这里20分钟车程的松本清药店购买褪黑素的记录，还有这个……是在你今天丢弃的可回收垃圾里找到的空药瓶。还有这个，是在你前天丢弃的有害垃圾里找到的剩余的药片，幸好还没有处理掉。留下自己需要的药量，剩下的在规定的垃圾丢弃时间丢掉，看来你准备了有好几天了。
“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竹村夫人干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做的，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把安眠药放在解酒的蜂蜜水中，让竹村先生喝下，是吗？”
“是的。”
“用了几粒药？”
“五粒。”
“你知道给一个开车的人用安眠药的后果，并且有意伪造成交通事故，是吗？”
“是的。”
“动机呢？”
竹村夫人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温婉的、瘦弱的女人会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你们不是应该查清楚了吗？”
“我们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这是降谷零的声音。而北野知久居然从这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听出了一点点温柔，他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我是二十岁的时候跟他结婚的。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但是对我很好，他说愿意跟我一起经营这间民宿，共同维护我祖父和父亲的心血。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尽管生意一般，只能勉强过活，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的打算。过了三四年后，他就变了。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我的体质先天不易受孕，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从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骂我是赔钱货，是‘不能下单的母鸡’，日复一日地唆使甚至威逼我卖掉这栋房子，把钱交给他去做生意，但我死活不愿意。然后他就不再打理民宿了，每天就知道打牌、喝酒、鬼混，没钱了就回来找我拿钱，拿不到钱就打我，钱少了也打我，然后再出去打牌、喝酒、鬼混，他活得不像个人样，我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我也提出过离婚，让他再去找能生的女人过日子，但他不肯签字，因为他在我身上投入的时间精力太多了，不把房子卖掉、这些变现成真金白银‘补偿’他，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也报过案，但是警察说这种家庭矛盾私下调解就好，没必要闹得要死要活。自从报案后，他打我打得更厉害了。他很愤怒，在他看来，我就是他的一条狗，而这条狗居然敢反咬主人一口，所以他出奇地愤怒，变本加厉地对我施加语言和肢体暴力。
“就在上周，我偷听到他讲电话，原来他在偷偷找买家，要卖掉这栋房子。但是房子在我的名下，他要怎么卖掉？我没法不往最坏的猜测去想，因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烂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这些年我积压的恐惧、失望、愤怒、怨怼终于爆发出来，我不想再忍了，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要把那个烂人先一步送进地狱。那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审讯室一片沉默。
竹村羽海惨吗？当然很惨。
但最糟糕的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还有千千万万像她这样的人，婚姻对于她们来说无异于地狱——可能更糟糕，因为有些人宁愿去地狱，也不愿意留在人间面对血淋淋的婚姻。
“今早厨房出了点问题，你抽不开身，所以那碗蜂蜜水，是一个学生自告奋勇帮你送到竹村先生房间里去的。你做这种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孩子知道真相后的感受？”
【是哪个学生？】
“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那个孩子，”竹村夫人终于痛哭出声，“但是今天的时机太巧了，那个烂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一次，昨晚又喝了酒，今天还是丢弃可回收垃圾的日子，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我真的很抱歉，那个橙发的孩子……”
北野知久睁大眼睛，僵硬地转向日向翔阳的方向，看着他难得闷闷不乐的表情，喃喃道：“不会吧？怎么偏偏是他？”
【宿主，检测到新的任务啦，任务内容是帮助日向翔阳摆脱无意间协助犯罪的心理阴影，奖励是300~500金币。】
看着丰厚的任务奖励，北野知久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杀了我吧，就现在。他缓缓捂着自己痛苦扭曲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共犯（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