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屿嵋

36、第 36 章

　　李新燕手里拿了个手机，手机一直在响，递给阿良，“你跟她说，我最近病了，很不舒服，你帮我接。”阿良把房产证收进信封里面。还是被眼尖的李新燕看见了，“这都是什么？”
　　阿良把信封捏得死死的，另一只手接过手机，瞄到是他小阿姨李新梅的电话，“阿良，季望有没有来找你？”带着点哭音。
　　“小阿姨，上次季望来医院看我了，好像是两个多月之前了，后来没联系我。出什么事了吗？”阿良知道点他妈的纠结，不过他们表兄弟之间关系还可以，因为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做的也不是同一个行当，平时交往不多，产生不了矛盾。
　　“阿良，季望不见了，哪里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你帮阿姨想想，季望可能会去哪里呢？”李新梅也是六十好几的老太太，估计是哭过了，声音沙哑得很。
　　“他平常跟我聊的少，一时间还想不出来，老家那边找了吗……”，阿良知道的，李新梅也基本知道，两人一问一答，似乎都没找到季望。
　　“出了什么事？”李新燕刚才虽然一脸的不情愿，听阿良说半天，也没弄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事情，早就挠心挠肺的了。
　　“小阿姨，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年纪大了，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听季望媳妇讲，季望之前疯了一样，建了个新厂，说是有人投资了大部分，现在厂建好了，机器也买好了，听季望之前说，前几天来了纪委部门的人，说是投资人有问题，所有的投资款要全部追回，天杀的，哪有这么做事情的，这不是把我们家季望逼得走投无路了吗……阿良，你手头有没有钱，帮我们季望一点……”
　　话题转得太快，加上阿良现在钱袋空空，阿良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答复。李新燕凑在阿良耳朵旁听得真真的，“新梅，我们阿良几个月前离婚了，钱都被他老婆拿走了，现在一住院好几个月，我脚受伤也在住院，拿不出钱，前几天快被医院赶出去了，还想着打电话问你们借点钱呢，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话不投机，两人潦草说几句，挂了电话。

　　祸不单行，没出一天，苗桐桐就找过来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下巴与手掌上磕破了，胡乱贴了个创可贴，不知道是创口太大，还是没贴准，创可贴外面好一片地方都渗出了血丝。
　　她冲了进来，看到了阿良，大喊一声，“阿良！”阿良抬头一看，见她衣服没扣好，头发都是乱的，瞪圆了眼睛，冲过来抓住自己的袖子，“我妈妈……不见了!”
　　阿良暗喜，“要是真的不见了，我还得谢天谢地呢。”
　　“你打个电话给她？”
　　“你打个电话！”
　　两个人异口同音，阿良看她手机递过来快磕到他下巴了，只好接过来，上面就是拨号的界面，电话关机了。
　　“不要紧，说不定你妈妈电话没电了，你过会儿再打。”
　　苗桐桐没有接电话，“昨天就打不通……”
　　“从昨天开始就没打通电话？”苗桐桐使劲点头，幅度太大了，阿良担心她等会儿眼晕，赶紧让她停下来。
　　“那打你爸爸电话问一下？”话还没说完，苗桐桐已经在摇头，“妈妈不让。”
　　“你试试，不要紧的。”苗桐桐还是摇头，“没有爸爸电话。”
　　“别的有经常联系的人吗？你打电话问一下？”
　　苗桐桐还是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阿良也没有办法，“那你再等等，说不定等你妈妈手机有电了，她就打电话给你了。”
　　苗桐桐等在病房里一动不动，也不吃饭，等到了八点，她就一直盯着电话，阿良估计这是他们母女约定打电话的时间，不过，今天晚上，她的电话没有人打进来。
　　苗桐桐耷拉着脑袋，像幼儿园放学时候没人认领的小孩，阿良想起了郑颖之前说的话，他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苗桐桐垂头丧气地站起来，不说话准备往外走，阿良截住她，盯着她不说话。
　　虽然心里有一定的期待，但苗桐桐真的把梧桐新苑的地址报出来之后，还是让阿良有点震惊。梧桐小区跟人民医院只隔了两条马路，小区地处城区中心，闹中取静，设施齐全，外面交通便利，阿良记得三年前出来的时候也是抢光光的一个楼盘。
　　空气中仍有桂花的余香，阿良送到901门口，看苗桐桐垂头进门，让苗桐桐把他自己的号码录入手机里面，“你妈妈以前说让我照顾你一些，你如果有事情也可以找我。”
　　苗桐桐怔怔地看着他，阿良想起赵昔，如果苗桐桐能够像赵昔一般能干，根本就轮不到自己来操心这个事情了，也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他挥手道别，苗桐桐却揪住他的衣袖，然后返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串钥匙给他，“妈妈说给你的。”
　　阿良接过来，一式三份的钥匙，其中有一枚钥匙上面沾了一个纸片，902。
　　阿良看着苗桐桐关门。手中的钥匙彷佛重若千斤，如果郑颖当着他的面递给他，他无论如何都不敢也不愿接受，因为他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代价，这一场莫名卷他进来的硝烟，即使他一再丢城失地，现在仍然将他困在局中。不知道现在他接过这一串钥匙，又会付出什么代价？到时候他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了？
　　尽管脑子里有医院的门禁不停提醒他应该转身就走，他却像中了蛊似的，一步步上前，打开了902的门。
　　这是一个装修过的房子。
　　进门就是客厅，一眼看见电视机挂在墙上，下面是一个矮柜，放了一个DVD机器，旁边还有几张碟片，他走近看一眼，这几张碟片他买过。
　　没想到，上家竟然留了DVD机器和碟片。
　　跟图纸显示的一样，一共有三个房间，走进最近的一个，一米八的床，床单被子都是铺好的，看着有点眼熟又有点别扭，床单的式样跟他家里的太像了，这床单似乎是一米五的宽度，宽度不够，另一侧露出了白色的席梦思，他走近一步，看到床单上牡丹花花蕊中间的一个破洞，他赶紧站起来，四处看一眼，看到身后的衣柜，他打开衣柜，里面都是他的衣服，春夏秋冬，分类折叠得比他本人干的精细多了，他的衣服还从来没受到过这么仔细得对待，即使是件破衣服，起了球，这么一折叠，也彷佛精致了起来。
　　紧邻着另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光溜溜的席梦思床，围着好几个纸箱子，他用钥匙割开封箱带，有的是被子，大部分都是杂物，连剪刀，缝衣针都打包过来了。
　　厨房里是新的锅具和调味料，煤气灶下面的柜子里立着全新的碗筷，另一边水槽下面的柜子塞满了东西，都是他以前用的锅碗瓢盆，连砧板，热水壶都在。
　　北面的房间比较小，放了一台跑步机和一些健身设施，看上去不像是新的。
　　他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他直打哆嗦。
　　他不但有了一套装修好的房子，而且有人帮着搬了家，没人知会他，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又嚣张又静悄悄的，彷佛他只是他们手中会说话的道具。
　　他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