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河》mx空淞

2、活下去的道路

　　偌大的江湖，陆青山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好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浪迹天涯了，以前的事总记不太清，只知道自己的来处是一个类似于人间地狱的地方，有记忆起自己就总是一个人，所幸他确实是这漂泊的命，到过许多仙山趟过许多河流，偶尔看到仙家还会趴人家墙头上偷学一二别人家的武功，也就这样一来二来学到了许多别人家功夫的皮毛，再自己琢磨一番以致现在的拳脚对付山下毛贼还是绰绰有余。

　　道听途说了些许江湖传闻，听闻蓬莱有仙山山里有长生不死药，他便突然有了劲儿似的，也就有了接下来活下去的理由。

　　陆青山一直都不怎么明白自己为谁而活，有时觉得对自己的人生失望，但有时又觉得逍遥自在未必不好，好过卷入江湖纷争而无法自拔的庸人。

　　“我本逍遥不羁人，何畏俗事扰其身？”他心里这么想道。

　　他寻到了一处好山好水，便不由得要高兴一阵子，要下去捉鱼，要在河边呐喊，这会儿又想解下衣服下去洗个冷水澡。

　　脚刚碰到水，他一激灵，这水是真的冷啊，明明是水却有着比冰还要刺骨的寒凉，心想罢了罢了，继续游走说不定前面会有温泉。

　　正当他准备抽回脚离开这里时，突然一股劲儿把他用力往水里一拽，他才反应过来是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等到自己的头完全没入水中之时他突然想起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水鬼”？但想到这里他突然又不害怕了。

　　反正自己活下来也没有人牵挂，不如就把这条命给了它去，说罢就任由自己的身体向下沉。

　　刺骨的寒水包裹住他的全身，他这时却感到有一丝温暖，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故乡，这点寒凉简直不及他那个故乡的万分之一。这个时候晴初霜旦，太阳就在他的头顶，在水下的他显然只看到一束光圈随着水波起伏起伏，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发了疯似的去挣脱，直到自己的头露出水面。

　　刚才太惊险了，差点就死在这里了，他惊魂未定。

　　“为什么人总是想要活下来呢？”他问自己。

　　“小鬼头！”

　　这句骂声可把陆青山吓一跳，他都怀疑是不是在叫他，环顾四周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我在这儿！”

　　声音从水下传出，陆青山循声望去，突然间，平静的水面响起轰雷声，随着巨大的声响以及溅起的水花，一位白发老者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是……水鬼？”

　　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么叫，这老头可就来气了，对着他一顿骂骂咧咧，见眼前这个一心赴死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便突然收敛住叫骂，端详了他好一阵子。

　　“说吧，为什么不想活？”

　　陆青山显然被老头儿这突然的一问吓到，他怎么知道自己那时的心理活动？“您误会了，我是不小心掉进去的……”他辩解道。

　　“呵，你以为瞒得过我？”老头子看上去很不屑仿佛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不过他确实知道一切，因为他可是在这慰灵湖驻守了几百年的湖仙，凡是掉进这个湖的人都会在临死前看到自己最放不下的东西来决定要不要死，看他刚才那反应多半是在这世间还有牵挂。

　　“那好吧，我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多年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无牵无挂，也本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湖仙听完笑了笑，这小子当真以为自己是个愚昧无知的老头子，若他真是无牵无挂，何必在这最后关头垂死挣扎？

　　“小屁孩儿，你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给你指出一条生存之道。”

　　“虽说我无父无母但也是受了几年母亲的教诲，说是不能随意向不认识之人透露自己的姓名。”陆青山本来就对活下去没什么兴趣。

　　那老头突然又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臭小子，那你听好，吾乃仙剑山慰灵湖守湖之智仙也。”

　　“陆，陆青山。”他恭敬道。

　　陆青山？这名字却是那么耳熟，能给自己孩子起个这么气势旷远名字的人，想来也绝非凡品。湖仙想到，也难怪自己在他的走马灯里看到了那个。

　　“咳咳，那么小子你听好，你一直往南走，去江南，找一户莫姓人家，男主人大概是叫……莫丰岳，找到了他你大概就懂得如何活下去了。”湖仙边说边捋着自己的大白胡子，他一生的职责就是给有生的希望的人一条生存之道。

　　“莫丰岳……”陆青山对这个名字全无印象，不知为何这老头神色还挺认真令他又半信他的话……况且他连刚才自己是真的想死这件事都知道。

　　湖仙见他好像相信了自己的话，很是得意的笑了笑，这么年轻的小鬼啊，路还长着呢，和当年叫嚷着不想活的自己可真像。

　　“谢老伯。”陆青山对着湖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湖仙这才真的明白，这孩子父母健在时绝对是位高权重之人，否则不会教他这般礼仪，一个人骨子里的傲气是藏不住的。

　　也终于是有了一个正儿八经活下去的理由，陆青山没多问湖仙为什么选择帮他，他知道有的东西别人不说一定是不希望你知道，但他心里还是蛮感谢湖仙的。

　　这么多年，也总算有了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人。

　　距离这里很遥远的江南繁华地带，坐落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王子皇孙生活的地方，凡人想进去那里除非下辈子运气好转生投胎。

　　宫殿之下便分散着各大仙家门派。以现世来看大致是五大派系:实力最强盛的剑道灵山派，仙术出类拔萃的妙门派，历代炼制仙丹的蓬莱山蓬山派，道法高超的武当山派，还有擅长巫蛊之术的月牙山巫山派。这五大派系在当下的江湖中实力最强，被称为江南五大家。

　　陆青山要去的，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江湖纷扰之地 。

　　他从未见过人这么多的街道。

　　路上人们穿着得体的衣服来来往往，街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铺子，有壮汉挑着担子哼哧哼哧的从他身边走过，也有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酒楼上传来女子的盈盈笑语，空中是因风而起的柳絮。

　　彼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陆青山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他想如果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么个好地方，是不是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很多事情总是不给他回过神的时间，见他周围窜过去一个黑影，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抓贼！”他突然心里一慌，一模自己的胸口，吊坠果然不见了。

　　那是唯一的能够让他找寻过去记忆的线索。

　　于是他跑了起来，心里燃起久违的热血，拨开人群见那小贼躲进了小巷，他紧跟其上很快就将小贼堵在了死胡同里。

　　“交出来。”

　　果然哪怕是在这种好地方也难免会遇到贼人，这么一想他心里突然平衡了一些。

　　那小贼约莫也是个半大小子，唯唯诺诺的把手上的钱袋子递给了陆青山。陆青山微微一皱眉，向他示意还有呢。

　　“没了我就偷了这个钱袋子……不要告诉我娘呜呜……”这小贼反倒先哭了起来，搞得陆青山有点慌。

　　“少侠！少侠！那是我的钱袋子！多谢你帮我抢回！”

　　陆青山转过头，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英俊少年朝自己跑来。

　　陆青山把钱袋子递给了他，其实刚刚他掂了掂这个重量，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哪个平民人家的孩子出门要带这么多钱吧……

　　“谢谢少侠。”那少年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再定睛一看，这少年的穿着……怎么看也至少是个王侯的后代吧，一身金丝刺绣白褂，腰间配着个和他巴掌一样大的玉佩。

　　见眼前那个小毛贼哭个不停，那少年突然上前摸了摸孩子的脸，温柔说道:“乖，下次不要这么做就好，知错能改你还是个男子汉！”小孩儿听完立刻就不哭了，急忙跑回家找妈妈去了。

　　听完少年爽朗的笑声后，陆青山突然想起……自己的吊坠还没拿回来。

　　“罢了……”他安慰自己道。反正找到莫叔叔以后，一切谜团都会解开。

　　“少侠果然侠肝义胆，让我好生佩服，为了表示感谢，在下请你饱餐一顿如何？”少年转向了陆青山，这时陆青山才看清他的容颜。

　　这少年容貌姣好，眼底似有星河，温文尔雅富贵之中又保留着书卷气息，眉宇间却总带股少年的傲气。

　　“不必，告辞。”

　　陆青山很清楚自己要去干嘛不必在这儿久留，眼下他的吊坠被偷了得赶紧找到他莫叔叔才好。

　　“少侠留步！实不相瞒我与少侠一见如故，正所谓萍水相逢便是缘，在下是真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的。”那少年竟追了上来，一顿嘴炮把陆青山弄得莫名其妙，最后还是被糊弄着进了酒馆。

　　富家子弟不愧是富家子弟，一上来就是各种奇珍异肴，搞得陆青山还有点好像占他便宜了的不好意思。

　　“既你我这般有缘，想请问少侠尊姓大名。”少年给陆青山倒了一杯上好的佳酿，陆青山盯着这杯酒，有些木然。

　　“陆姓，陆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