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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是温柏安全感的来源,但当他抓着我的手入睡时,我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怒张起来,差点不受控制地跳出胸腔。
      温柏因为发烧嘴唇干得发皱,几道尤其深的唇纹凹得像沟壑。我无事可做,想学电视剧里那样给他弄根湿棉签润润,于是慢慢地把手抽了出来。
      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里的洗手间搜寻一番后,我终于在洗手台下边的小抽屉里找到了一盒棉签,转身要走出去的时候,我发现温柏已经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我,样子有点凶像是要吃人。
      他一生病就不爱笑了,要么木着脸要么皱着眉。
      人已经醒了,我倒不如直接给他倒杯水,省得
      温柏瞪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站在洗手间门口进退两难,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耳边只剩下窗外的蝉鸣。
      对望了好一会儿,我认输地走到他床边坐下。
      温柏有个毛病,他自己有洁癖不允许我坐在他的床上,来我家的时候却瞬间失去洁癖的自觉,总是一屁股坐在我的床边。他今天大概是烧迷糊了,看着我行动没把我赶下床。
      他看着我手里捏着的棉签问:“拿这个干什么?”
      我不想为自己脑子里的偶像剧情节买单,只好说:“耳朵有点痒,想掏一下。”
      “那现在怎么不掏?”
      我把棉棒丢到桌上,没事儿人一样说:“现在不痒了。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倒杯水。”
      温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坐着静静地等我端着杯子回来,乖巧地喝了水后倒在床上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他呼吸的呼吸平稳下来后,我充当垃圾桶的处理掉了剩饭剩菜,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打算眯一会儿,谁知再睁眼已是天黑。
      床上的人不见了,被子从床上转移到了我身上。我慌了神要站起来,却踩到从自己去身上滑下去的被子,摔到了屁股蛋子。
      这时终于又救星打开了灯,我回头一看,是换了白色睡衣的温柏。
      温柏的睡衣不论什么颜色,都是泛着低调光泽的真丝。
      他在温柔的光线下向我走来,好像带着一身星河。
      “摔到屁股了?”
      我伸手摸了一下,确实挺疼的,应该是淤青了,却还是装作没事一样:“没事儿,不就跌了一下吗。”
      温柏伸手抓我的胳膊把我带起来,体温直接传到我皮肤的感应器上,和中午相比,温度已经降了不少,但还是有点低烧。
      我这才看清桌上的电子钟,原来已经七点多了。
      “许阿姨打电话给我,说让你睡醒了过去拿饭。”
      我冲出卧室对他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很快的。”
      他又抓住了我的胳膊,说:“不急,我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
      烈日的余威仍在这片土地上发作着,温柏才洗干净,我不想让他出去受热,于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但拒绝无效,他说:“出去发发汗,好得快。”
      我只好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等他。
      温柏家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条跨越了整座城市的江,每到夜里航行的过路船便会亮起各色的灯,装饰了整条河道。
      我虽然很喜欢这个设计,但许女士不喜欢,她觉得打理起来很麻烦。因此我小时候有事没事就喜欢跑到温柏家看江景,尤其是夜晚的江景。
      楼层不算高,胜在视野开阔无遮挡。
      温柏上初一那年,温妈妈因为工作调度正式去了国外,温柏也彻底成了城市留守儿童。他爷爷奶奶走的早,外公外婆又在欧洲某个小镇定居,于是他暂时地变成了我家的。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妈妈去机场的那天下了场大雨,天边的雷一声接一声地响,温柏背着落地窗坐在客厅里跟我一起拼地图,好几百个碎片眼睛都要看瞎的那种。
      我问他一个人会不会难过,他头都不抬一下,从地毯上捡起一块拼图,平静地说:“还好。”
      倒是我,被一声惊天雷吓得抱住了温柏的胳膊。
      温柏后来把客厅里的地毯都揭了,理由是他长大了,不需要了。我不禁想,如果地毯还在,今天他脑袋上的包可能就不会那么大。
      “好了,走吧。”
      我闻声转过头去看他,他穿了件T恤和短裤。
      温柏身上还有一个让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是他怎么晒都不黑。外出写生的次数很多,外出游玩的次数也很多,但把我这个不上课就窝在家里的人拉出来一比,就是比我白很多。
      这导致我真的很像他的一个小跟班。
      温柏手上还拎着个袋子,我一瞧那袋子的形状就知道肯定又是酒,于是无奈道:“你别送了,家里的还没喝完呢。”
      “这是新的,昨天才收到的。”
      温妈妈在国外做红酒生意的,知道许女士爱喝便隔三差五寄点回来,使许女士这些年人在家中坐,洋酒也没少喝。
      念及温柏发烧未愈,我主动伸手把东西提到自己手上。
      温少爷虽然一个人生活,但很懂享受,犯懒时能让我干的事自己绝对不动手,因此顺水推舟地把东西给了我。
      走出门禁的那一刻,我觉得身上的骨头都不太对劲,又酸又软,走在我前面的温柏好像都比我有力气。
      家里没人,许女士吃完晚饭下楼跳广场舞了,一群五十来岁的阿姨自发组了个队伍,每天晚上在小喷泉边上的一块空地上跟着“最炫民族风”蹦跶,一蹦就是一晚上。
      我疲于出门,有几回被我妈硬拉着到小喷泉边上散步,周围的奶奶看见我们母子俩,都热情地围上来介绍起自家女儿孙女,很快很快,许女士就放弃了带我出门的想法。
      我把温在砂锅里的皮蛋瘦肉粥盛到碗里,回头看见温柏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去桌上等着,站这干嘛?”
      温柏接过我手里的碗说:“躺了一天了,站着舒服。”他往餐桌走,又说:“你去拿腌萝卜。”
      腌萝卜,乃是我妈一门独特的手艺,温柏很喜欢,米饭稀饭都能就着吃。我妈很满意温柏的反应,腌萝卜因此成了温柏的家中常备。
      我本人对萝卜则十分讨厌,但也不敢说,每次和他吃饭时要是被问“你怎么不吃”我就意思地夹一块,嚼都不嚼就咽下去。
      感谢许女士每次都把萝卜切的小小块,要是切丁就更好了。
      今晚的皮蛋瘦肉粥很对温柏的胃口,也可能是饿极了,就着腌萝卜吃了两大碗。
      吃完,我把温少爷请到沙发上,自己把碗筷收进厨房洗了。
      谁知温少爷不声不响地又站到厨房门口,我收拾完灶台转身的时候吓一大跳。
      我把他推到沙发上坐下,问:“打游戏吗?”
      温少爷揪着我的下摆,让我把卡片机拿出来,“我不想坐着,我们去楼下走走。”
      如果我不是林丛,他不是温柏,现在我立刻就让他自个儿爱干嘛干嘛去,但偏偏我是我,他是他,于是我听话地从客厅的某个抽屉里找出那台积了八百年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其存在的卡片机。
      温柏拿在手上摆弄了几下,确认可以使用后挂在手腕上,率先出门,我关上灯紧随其后。
      外头很热,也很热闹,滑滑梯那排队的小孩叽叽喳喳,喷泉边上的广场舞队开了个蓝牙小音箱,谁也不服谁似的音浪一阵高过一阵。
      我听着头疼,拉着温柏想走,结果人站我边上就拍了起来。
      那边的许女士眼尖,一下就看见我俩,走过来问:“今天稀奇了啊,怎么舍得离开空调房啊?”
      温柏放下相机,笑着跟我妈打了个招呼说:“想出来拍点东西,拉他一起走走。”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卡片机。
      我妈拿手背贴了贴温柏的额头,“是不怎么烫了,不过也别走太远啊,九点半你跟丛丛上家里等着,姨给你们整碗四果汤喝。”
      我瞧见温柏眼睛一亮,在心里给我妈鼓掌,这样我就能再跟他待一会儿。
      温柏就像个生活记录员,小孩儿滑轮滑要拍,小孩滑滑梯要拍,喷泉要拍,喷泉边上的舞队大妈也要拍。
      这不,许女士曼妙的舞姿也被记录了下来。
      温柏抓拍轮滑小孩时我坐在水池边上,他很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侧脸看。
      小孩的动作很快,我以为温柏是想拍到不带重影的照片才拍了又拍,直到他后来拿给我看,我才知道他这晚想要的就是这种泛旧的感觉,也是因为这样才问我借这个老旧的卡片机。
      温柏也并非总站在一个角度进行拍摄,我一见他放下相机便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免得被他发现。
      他在这些小孩边上拍了很久,直到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喊他回家。
      薄T恤早就被汗在了身上,我一拍就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担心他又烧起来,我从边上把手探过去感受。
      温柏眼睛还在卡片机的屏幕上,开口对我说:“好着呢,没烧。”
      我慢吞吞地把手缩回来,背在身后,低低地“哦”了一声。
      除了有组织的部分,小广场上还有小部分轮滑小孩是爸妈自己带出来玩的,这会儿只剩这些“散户”,有组织的都已经各回各家了。
      温柏看了眼最后拍的那几张照片,指着其中一个小孩问:“你看这个小朋友,像不像你小时候?”
      我闻言凑过去一看,即刻否决:“我小时候不比这小孩好看?”
      其实图上那小孩五官真不赖,就是皮肤黑了点。
      “你小时候确实比他好看,就是比他还黑点。”温柏转过头,笑着对我说。
      我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相机,转身要走,“快走快走,回去洗澡。”
      我俩到家的时候,许女士已经把两碗四果汤放在桌上了,都没加冰。
      我看了眼,把有西瓜的那碗推向温柏,然后打开了落地扇,还让它摇头。
      温柏除了一身汗,我不敢开空调。
      甜甜的蜜水滋润了咽喉,身上的热气好像也降了下去。
      许女士洗过澡,保养完自己的脸蛋后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不过她那一碗是冰镇过的。
      我盯着她一路拿到餐桌来,把人给盯烦了。
      “看什么看,你陪小柏吃常温的。”
      我只好收回自己的眼神。
      “小柏暑假有没有什么计划呀?丛丛天天就知道窝在房间里,比别人家大闺女还夸张!”
      我听见自己被拿来跟姑娘比,一下就不乐意了:“我这叫防晒!”
      温柏笑了。
      我妈幽幽叹了口气,道:“防成这样,我看还不如不防。”
      “许姨,其实丛丛也不是特别黑。”
      我心说:跟别人比不是特别黑,跟你比还真是挺黑的。
      我听见温柏又说:“我明天要去夏川,到时候给你们带特产。”
      “明天去?你病还没好全呢!”
      我妈听了也说:“这么急呀?不能多休息两天再走?要不让丛丛跟你一块?还能照顾照顾你。”
      还没轮到我陈述意愿,温柏就摇了摇头:“明天不行,这回去夏川有点事。”
      我在心里小声地说: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跟你一起去。
      送走温柏,我妈拍了拍我的屁股催我去洗澡,一边说:“你想不想去哪玩?要不等我这个月交了稿,下个月一起去同天门玩玩?”
      我闻着自己身上的味儿,嫌弃地把T恤甩进脏衣篓,答:“下个月再说。”
      温柏的航班是早班机,一大早就走了。我强撑着倦意从床上爬起来时,对面那扇飘窗的灰色窗帘拉得一丝不落。
      只是没想到这回我再躺下,便整整躺了三天。
      可真是病来如山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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