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城南的日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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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沨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在颤动，腰肢不自觉的挺起来，一只手扣着吕游的大腿，另一只手的食指勾着吕游衬衣的领子，脸颊往上仰，拉出一条漂亮的颈线。紧贴着吕游滚烫的唇齿，说话有些不清晰，“我、我也很想你……家里面、都冷清的慌。”
“回来了，”吕游侧了侧身子，没忍住在冬沨锁骨上轻咬了一个痕迹，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要去也得带着你一起去。”这次本来都说好了一起去西政，结果冬沨这边的任务事发突然才搁置了。
冬沨把额头枕在吕游肩颈上，眼眸上还覆着一层水雾，“好。”
这场无人机灯光秀是以十二星座为主题的。宣传报上写的几百架无人飞机吕游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身临其境很是震撼。
深黑色的夜幕就是背景板，五颜六色的无人机整齐有序的飞来飞去，组成各种各样的图形。最后红色的无人机飞到一堆又散开，绘成了一只凤凰的样子，翅膀和尾巴还在抖动。
“这也太帅了吧。”吕游举着手机摄像，另一只手搭在冬沨的肩膀上。
“好好看啊，”周围声浪很大，冬沨得嚷着才能让吕游听到，“一会儿是有表白么？”
“听他们说好像是。”吕游话锋一转，“将来咱结婚前我也整个这个。”
冬沨连忙摇头，胳膊还伸到身前比了个叉子，太社死太招摇了。吕游自然是知道冬沨不乐意这样，毕竟小姑娘会害羞，她也就纯属口嗨。
天幕上的无人机开始摆成了名字，大大地呈现着一对先生和女士的爱恋。史宸安指着天空，“这玩意多浪费啊，转瞬即逝，还烧钱。”
林一慧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明明很浪漫啊，那种告知全天下我爱你的感觉。”
“那我求婚就用这个。”史宸安直接抄作业。
林一慧笑了，仰头看着史宸安，“你不是说浪费钱还没用么。”
“你喜欢就有用。”史宸安很认真地看着林一慧，又看了看天空中正围成爱心形状的无人机，“我得琢磨琢磨，它这个配色好像不是很好看……”
“我开玩笑的啦，”林一慧拍着史宸安的背，“别折腾那些有的没得了。”
“……噢。”史宸安虽然应着，但视线还是盯着空中的无人机。
亮堂堂的灯光无边无际地飞，点亮星际，映照大道。
准大四那个暑假，吕游才再次碰到钟勋。
是在学校后面，那个很好翻出去的墙角外。
“聊聊？”吕游抬眼看着男生，正踩在墙上准备翻下来。
钟勋先把包从肩上扔下来，随后跳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有人跟我说的，想碰碰运气，”吕游浅浅的笑了一下。“所以我就来了。”
“找我干嘛？”不耐的语气，没有半点的收敛。
“我找到季嵘醨的动态了。”吕游打开手机，冲他晃了晃页面。
“……”
“请你喝一杯。”
钟勋坐在卡座上，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合着喝一杯的意思是来咖啡厅喝一杯咖啡？“你对象呢，呦，怎么不在一起了？”
“你好贱啊，还不长记性？”吕游接过店员递来的香草拿铁，轻声道谢。
“我这人就这样，”钟勋语气欠欠的，眼神往外瞟，“自私自利，虚情假意，说话难听，不爱听拉到。”
吕游皱着眉，抬眼瞧了他一眼，“……看出来了。”
没见那人说话，吕游递过去一个文件夹，是当初刘能姐写的那篇有关同性恋，“我老师曾经送给我的，帮你翻译完了，看看吧。”
文件夹被放在桌上，钟勋没动，也没说话。
“那个戒同所早被端了，”吕游叹了口气，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憎恨，“现在想查都困难。”
“……我知道。”听到这三个字，钟勋才不自在的耸了一下肩膀，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咖啡点了就喝，别浪费。”见状，吕游敲了敲桌子。
钟勋一仰头一大口，半晌，“跟它没关系，我本来就这样。”
吕游抿着嘴，沉默许久，重重的点点头，“行——我姐本来想原谅你，我没同意……你没道歉，而且身为成年人，你应该为你的行为负责。”
钟勋觉得这咖啡有些甜，还挺好喝，又抿了一口，不在意的耸耸肩，“无所谓。”
吕游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个性？”
钟勋弯了弯嘴角，垂头一瞥，看到桌子上的小票，焦糖玛奇朵的备注是多糖，放杯子的指尖一顿，“……最开始那场篮球赛，确实是我们班同学的错。”
吕游笑了几声，饶有兴趣，“你可以选择继续傻逼的。”
“没意义——”钟勋好像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能开口。
长久的沉默。
吕游就这么看着瘫在椅子上的钟勋，没由来感觉一阵凄凉。
“我知道季嵘醨和你的事情了，”她首先开口道，“我也知道你不需要我们的同情和怜惜，但有些话，还是想和你聊一聊。”
“没什么可聊的吧。”钟勋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一怔，然后不自在的直了直腰。
“你们现在没联系了吧。”
“……没有。”
“那现在……你还喜欢他吗？”
钟勋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忆了在戒同所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当时他们会让我看着季嵘醨的照片然后电我，”他语气平淡，好似当年被电的死去活来的不是自己般，又无奈的笑了一下，“可即使这样，我现在再看他的任何一张照片，仍然会要命的想他。”
吕游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钟勋继续。
“我的原生家庭不太友好，我承认我从小就缺爱，”钟勋的手从杯壁上拿下来，双手握拳搭在桌子上，“可能是他让我感受到了人间的第一份爱和温暖吧。”
吕游觉得很可悲。有的时候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对于一个人来说，也许就是致命的。
“你知道么……”钟勋喝了一口咖啡，刻意的咽下去，想让自己眼眶中的液体憋回去，也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到他，我没有一天不幻想他回来。”
“只要他回来，站在我面前，不用他开口，我都会上前抱住他。等等他又不要紧，我可以一直等到他回来……如果他愿意的话。”
吕游把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可他不值得……你终究是要往前看。”
钟勋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对自己要向前看这件事发表意见，而是执拗的开口，“他很值得。”
咖啡馆的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巧克力和麦芽的味道，两个人静默了很久。
“季、嵘、醨，”吕游在唇齿间留恋着这三个字，“孔融让梨，他把你让走了啊。”
“……我哪儿算得上那颗梨啊。”对面那人眼眶中闪闪亮亮的东西，吕游不知道是不是泪。
“随你便，”安慰的话终是没出口，吕游叹了口气，“他有女朋友了。”
“其实……”钟勋弯着腰，摩挲着还有温度的咖啡杯，“略有耳闻。”
“那行——”吕游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走了。”
“……谢谢，”钟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释然，“另外，帮我跟冬沨说声抱歉吧。”
吕游刚想迈出的脚步在那里停滞了很久，最后的声音像是从悠远处传来一般，“好……”“她跟我说过一句话，不应该让别人来左右我们的悲喜。”
他不是在洗白，只是曾经良心的残骸回归了几分。
而那个善良的、对未来充满热情与希翼的男孩，早淹没在了一月寒冬的漫天飞雪中。
钟勋在咖啡馆中坐了很久，直至冒着热气的焦糖玛奇朵变得冰凉，直至窗外的行人步履匆匆，直至花坛中的向日葵转了角度，直至服务员走过来，离得有些远，“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钟勋这才动了动手指，无意识中落下的泪滴都干涸在脸颊上，他垂着眼眸，腰也没直起来，一个踉跄，吓得服务员忙扶他。
“不好意思，”钟勋不动声色地拉出胳膊，将桌子上的文件夹拿起来，声音有点哑，“腿麻了。”
室外的空气阴沉，到处弥漫着泥土和水滴的味道，“要下雨了吧……”钟勋喃喃的说了一句，发麻的腿往前迈，还未落下，眼眶中再次落下蓄了很久的泪。
季嵘醨，是在他心尖上呆了五六年的人。
三季的峥嵘岁月，一壶清酒入怀，日没时的曛光，直奔终长。
雨滴先是静悄悄地打在地面上，随即变大，搭在屋檐上，淅淅沥沥。路上的人都吓了一跳，遮掩着找地方躲。
只有一个人，像是没察觉般的走在这条街上，嘴里不知道说给谁听，“老天都他妈知道我惨……”
他抬头望向天空，有些雨点打进眼眶，坠的生疼，每一个下雨天都会让他想起两个人的最后一面，那也是一个下雨的夜，就在离学校不远处。
“季嵘醨，”钟勋站在那，面庞上的风雨早被忽视，满嘴的血腥气息，满手心的指尖红痕，“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没人回复他。
孤寂的背影，暗淡了他一生的岁月。
城南传来有人上吊的消息，吕游从此再没见过钟勋。
“你当时去见他，”史宸安后来有天问吕游，“是想去救他？”
“我没那么高尚，他确实欺负了我姐，我并做不到真正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但我姐挺难受的，”吕游顿了一下，喝了口手中的水，“我就想，万一我能拉一把呢。”
“可惜吧，”史宸安摇摇头，从心理学的角度说钟勋有太多可以分析的地方了，“他终究是被水中漩涡吸走了。”
“不确定吧，”吕游摇摇头，“那个自杀的人又不知道是谁……说不定有鲸鱼或者海豚帮他脱离了水中漩涡呢。”
“那太浪漫了吧。”
吕游笑笑，没再吭声。
有的人活在世上就已经很艰难了，浪漫点未尝不可。
城南的日落一直都很好看，红彤彤的太阳，晕染着天际的一大片，很温暖，最终全都倒映在水中。
而月光也会延续着照在那深灰色的大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城南的日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