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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离开,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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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末,清晨时分,男人还在旁边睡熟,呼呼的小呼噜打着。往常,月儿会觉得这个场景特别温馨,但今天,她木呆呆的看了半晌,扭身下床。
光脚踩在地板上,月儿身上的睡裙滑落到地上,堆在脚面上,又被踢开,衣柜门被拉开。
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被拿出来扔在床沿,还有个放在衣柜底层的妈咪包被拎出来扔在地板上。
一件衬衣、一件短袖T、还有一条牛仔裤、一条短裙、几套内衣、袜子、钱包、手机充电器分别被胡乱塞进妈咪包。
月儿换好连衣裙,踩着拖鞋,抓过床头的手机,最后回身看了一眼“呼噜、呼噜”的白白胖胖一脸安详睡颜的男人,转身出卧室。
在卫生间里把洗漱用品简单装了个化妆包塞进妈咪包里,在厨房扯了几包代餐粉,在门口拿了钥匙,换上皮鞋,披上风衣,打开了大门。
月儿离开家,漫无目的的乱晃,进了地铁站,也没看站牌,也没看方向,随便搭乘上一列车,又在别人拥挤着下车的时候,也随着下了。到换乘的时候,她随便跟着大流的人群走,该进站的时候也排队刷个手机码,不知不觉周围人少了,月儿这才回神似的抬头四下张望:“我到了哪?”
这是……机场?
月儿迷迷糊糊的来到了机场,看看自己,不由得一笑,呵,这身过于清凉的打扮,还真是适合机场呢。
现在是4月初,北京虽说在季节上是到了春天,但这天气还是早晚极凉的,一般人穿单衣都要加件外套,偶尔穿一件长袖衫的,必然是开车一族,空调房里泡着,或是只在中午出门活动的人,很少有像月儿这样露着腿,穿雪纺连衣裙的。
也不知道月儿这一路过来,有多少人侧目呢。只是月儿心里发冷,就也没觉得身上寒凉,更没注意其他人的眼神。
但现在她在机场这里就不同了,大家天南海北的,要么是准备去热带、寒带的,要么是刚飞来的,形形色色什么衣服都有,穿哪个季节都不奇怪,没人会为了别人的反季节衣服侧目,都理解宽容的很。月儿这身打扮站在这里,半点不扎眼,还算是蛮正常呢。
这算是……来对了地方?
月儿傻呆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霍然间产生了逃离这个城市的念头。
这个城市太大了,如果不是这里的土著,只会觉得这里像个巨大坟场,那么压抑,那么沉重,那么……让人疲惫,这里,有才华、有能力、有金钱、有地位的人太多太多,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渺小又微不足道,就算你是某个领域的专家、大神,也不过是小区里普普通通的一个,穿着松垮家居服买菜,没半点心理负担,因为,你身边挑黄瓜的另一个满身油腻、穿个洗的发黄跨栏背心的老头可能还曾经省部级呢。这份渺小和卑微的感觉,或许只有那些从小生长于此的土著才会忽略,它让所有来到这里的外来人都有一种无形的窒息压力。
逃离这里吧。
这里只是一片钢筋水泥的坟墓,这里还有让人痛苦的人和事。
去哪呢?
看了看自己早上随手塞的妈咪包,月儿不禁苦笑,里面的衣服偏于清凉,不适合4月份的北方啊,看来自己的潜意识也是盼着去个温暖的地方的吗?月儿自己心底里嘀咕了一句,坐在新机场一排排的候机椅子上,抬头望了望巨大落地玻璃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掏出手机订了张今天下午飞南方海滨城市的机票。
离开,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吧……
万米高空的飞机上,月儿没吃上飞机餐,疫情关系,飞机上不供应餐食了。月儿暗骂一句:“什么嘛,不就是想省钱么。要真是怕传染,你发下来餐盒让我带走呀,我下了飞机到机场吃。”
月儿再不忿也没用,飞机上不给就是不给呀。没辙,她只好缠着空姐要了杯咖啡,都倒了两包糖粉,面前抚慰一下空空如也的胃袋。
她从早上起床,然后到了机场等飞机,再到现在中午2点坐上飞机,一直没吃东西,别说饭了,她是滴水未进,生生饿到上飞机。这次,还真不是普通打工人一贯的嫌机场饮食贵的理由,而是月儿忘了。
人啊,到了心里压着事,大事,跟天塌下来差不多的大事的时候,就会忘了很多本能需求,连吃饭这种重要事情都不记得了,口干的冒烟儿,嗓子粘在一起,一发声就干噎,也想不起喝水这件事。
月儿就是如此,她呆愣愣的坐着,你要说她看起来有什么异样?还真没有,否则,机场来来往往的人在注意到她了,安保也会把这位神情诡异的乘客带走询问的。
月儿虽然不动,不吃东西,不喝水,不上厕所,也不说话,心里翻江倒海的,痛苦的快崩溃了。但外表不过是有点木呆呆,捧着个手机,半天不动换。
环顾四周,其他等飞机的人,跟她还真没太大差别,现代人捧着手机的时候都是木呆呆的,哪怕他在网上神采飞扬吹天侃地,现实里也是木呆呆雕塑一个。
月儿一直到中午,猛然醒过神,一看自己定的航班时间,还行,没晚。国内航班不用提早太多,来得及,她急忙忙冲去登机口。
等上了飞机,心里一松懈,饿劲儿上来了。
月儿跟推着小车过来的空姐要了咖啡,灌了两杯咖啡下肚,既是给自己醒神,也是用糖粉给自己解饿。月儿定的时候没注意,这趟是下午的飞机,中午和晚饭时间都没赶上,前后不搭着,往常的航班有个小吃,疫情之后,航空公司有了充分借口不供应餐食,自是全省,连包花生米也不给了。
然后月儿觉得不行,还是得吃东西,这就想起自己早上塞包里的几包代餐粉来了。按召唤按钮,再次叫来空姐,要了杯热水和搅拌勺,说自己低血糖,要沏个代餐粉,那空姐肯定必须得给呀。
人家空姐都没直接端来热水,可能是怕端来的热水太烫容易烫着人,不够温度又沏不开,人家热情的拿走代餐粉,到工作间里用热水帮月儿沏好,调和开,没块儿块儿了,才又端着杯子送回来,还体贴的让她小心别烫着。
月儿心里已经开始泛酸,不是饿的,是嫉妒的,心说:“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的脸蛋、身材,男人还会看别人?但也就是因为有这些漂亮的丫头,才勾搭的男人不安于室,到处鬼混。一个女人,打扮那么漂亮,穿的那么紧身,不就是勾引男人的么?不要脸。”
甭管月儿心里怎么想吧,这饭总算是吃上了。别说,人家空姐阿姨这沏的比月儿好多了,水和粉的比例刚刚好,估计是少量多次的往里冲的,浓稠不谢,又没疙瘩,还特仔细的给月儿搁了两包糖在小桌板上,估计还担心着她的低血糖呢。
之所以说是空姐阿姨,因为这位一近看就会发现,虽然身材跟年轻小姑娘没差别,都是苗条玲珑,但眼角有了细纹,是位四十岁左右的阿姨。
月儿气就是气这点,要真是20出头的小姑娘,漂亮就漂亮了,月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当然知道模特明星之类天生漂亮的女孩多的是,顶多想过几年大家都一样人老珠黄,可是这位年纪比月儿大,身材和相貌还比月儿优,月儿才格外嫉妒冒酸水。不过,她这份嫉妒,也没谁知道就是了。
肚子里有了食儿,身体血液供氧开始紧着胃,其他地方就有点不足了,月儿思维开始迟钝了,也不胡思乱想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拉起小挡板的飞机窗户映出机外的清透湛蓝的天空,棉花糖似的朵朵白云铺在飞机下方,绵绵的,软软的,缀着阳光,时不时从云层缝隙露出地面的山川河流、以及一堆堆灰色的城市。好似漫画里的世界,万米高空就像与世隔绝的存在,一切都是如此纯洁美好。
但我们的主人公月儿的脸色可一点不美好,她忘了涂防晒霜,就这样让皮肤赤果果的暴露在紫外线之下,这是有违她行为习惯,以往绝不会做的。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注意不到这些,她靠着机舱壁睡着了,睡梦中还拧着眉毛,好似要跟整个世界争斗一番。
她到底做了个什么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