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恶人自有恶人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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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把胖胖独自关了一段时候后，胖胖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终于认识到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屈服了。总之，他似乎平和下来了，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抓着月儿骂个不停了，变得沉默少言，似乎又像是月儿初初认识的那个曾经的胖胖了。
至少外表看来如此，至于内里呢？
胖胖自己清楚，他只是蛰伏。
月儿也清楚，他看似老实的外表下那颗黑暗卑鄙又自私的内心。
现在，让老公睡最好最大的主卧房间，没有任何人会说月儿的不是。
虽然也没访客，但月儿偶尔也要刷刷朋友圈嘛，也要宣传一下自己日常的辛劳和对胖胖的无微不至照顾。
月儿还在乐此不疲地扮演她的完美主妇，只是这个游戏，她已经不再简单的靠傻乎乎的勤奋努力来刷了，而是学会技巧刷，简单刷，刷高分。
那个漂亮的房间，就是胖胖的监狱。
深夜，月儿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她向来睡的晚，以前是忙家务，忙照顾孩子，没时间睡，现在是有时间了，但她已经习惯了。倒了杯气泡水，在餐厅看电脑顺便敲敲自己的小说，说是小说，其实已经写成了日记。月儿不仅苦笑，还真是夫妻呀，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他俩本就同类，怎么都爱写日记呢？
这时，球球从自己房间推门出来。
月儿抬眼瞟了一下，手指没离开键盘：“怎么？还没睡？”
“嗯。”球球含糊的哼了一声，钻进厨房。
“新学校还习惯吗？”
“还行吧。”球球抱了一罐冰淇淋出来，一脚踩在旁边椅子上，支着一条腿坐到餐桌旁，也不用碗，就拿个勺子直接挖着吃。
月儿是不纠正球球的坐姿行为的，球球以为是她开明，其实不是，这些不淑女的习惯，在她心里和另一个人重合在一起——凡子，她已经很久没想到这位闺蜜了，那个女孩在警方的失踪记录都已经被归入陈旧档案了吧，太久远了。凡子在大学时期，就是这样行为不那么谨慎淑女，尤其和月儿两个人的时候，就会这么支着一个膝盖坐着。
许是月儿沉默了太久，球球觉得有点冷场，自己开口说：“我学校里还不错。哦，你担心的喜欢的人，也没遇到呢，遇到我会跟你说的。”
月儿笑了：“我担心这个干嘛，我是不怕你早恋的，只要你知道恋爱这个东西，早晚会来的，但你爱的人不一定会爱你，也不一定会是个好人，所以，不要想着爱谁就要跟谁过一辈子。”
“嗯，我懂，相恋不能相守嘛。”
“你说的那是外在原因导致的，跟我说的不是一码事。总之，恋爱没那么重要，我也不在乎，你自己把握就行了，但学业得认真，正事不能耽误。你需要报什么补习班，自己找也行，让我找也行。还有，如果你要出国，也得早准备。”
“知道了。”
月儿心里想的却是：就连温柔的不舍得让别人冷场尴尬，都是一样的。说着硬话，却最温柔，坚强勇敢到敢说杀死父亲，遇事不会躲避，却又柔软到总会在意身边人的感受。
“妈？……月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事，写小说写的。”
“哦，行吧。那我去洗漱睡觉了啊，作业写到刚才才写完，累死我了。”看月儿不想讲，许是怕月儿有她在场哭的尴尬，球球起身离开了。
“你赶紧睡去吧，晚安。”
“晚安。”说这句时，女儿的身影已经转过墙角。
又是月儿一个人了，寂静的夜晚，回忆着过去的甜蜜和后悔，但这次，不是关于胖胖的，而是久违的，关于闺蜜的。
冬去春来，很快又是一年燕子出巢的时节。
这样躺在屎尿中的胖胖终于不负众望的得了褥疮，屁股蛋子上被沤烂了碗口大的一块肉，月儿用轮椅推着，怀里的婴儿腰凳抱着儿子，身边陪着女儿，带他去了医院。
其实，现在儿子乐乐已经会走路了，以前不会走的时候，月儿也很少抱着，多是用婴儿车，但今天，她特意抱着，没有让女儿推车。呵呵，原因很简单啦，月儿又在卖惨嘛，对此，球球都见怪不怪了，撇了撇嘴，啥话也没说，只是给月儿叫了辆宽敞的商务车，下楼就上车，不用多走路，还方便放轮椅。
司机扶胖胖上车的时候，月儿扭头夸了球球一句：“订的好。”
球球骄傲的扬了扬小脑袋。
胖胖不知在想什么，一路沉默的过分。
虽然在网上约了号，但还是等了两个钟头的队。终于进了诊室，医生给胖胖做了简单的检查，不禁埋怨家属：“这种长期卧床的病人，要仔细护理，怎么能这么疏忽呢？你们这样他以后问题更多。必须要每天做复健治疗，需要按摩拉伸肌肉，卫生更是得注意。”
胖胖本就被今天这通折腾弄的满头大汗，疼的厉害，此刻彻底憋不住了，脸色瞬间狰狞的想揭穿月儿，趁机喊：“没错，她们虐待……”胖胖想彻底来个鱼死网破，让月儿进监狱。他知道今天是个好机会，医生护士都是陌生的，不会被月儿伪装的表象欺骗，同时，这可能也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再关入那个无人房间，他又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月儿耷拉着脸，哄着怀里的儿子：“哎呀，我这也是没办法呀，也没人帮忙，就我一个人，又要带这个新出生的，还要顾着上学的，又没钱，得自己赚钱养家，这白天黑里的忙。小的还不争气，动不动就生病。唉，我可怎么办呐，都想不活了，可我要是不在了，家里这三口人都得完。我是不敢倒下啊。”
球球也说：“就是就是，我每天去上学，下学还得帮着带弟弟，我妈更忙。”
孩子的话往往很容易得到认可，球球虽说已经快16岁，窜个子了，跟月儿差不多的个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但女儿站在妈妈这边，一下子让母亲的话变得可信度高起来。医生点了点头。
月儿转头，在医生没注意时给女儿一个赞许的目光。
其实，球球哪里会带弟弟呢？月儿只让她专注自己的学业，对家里这些事完全不要管，球球也不是那么奉献型的人，她随月儿，只管自己的学习。
不过，月儿自己也没带孩子，她从一生完，孩子落地，就请了月嫂，之后又请了保姆，有公婆给的钱，足够她好吃好喝的了，为啥还要难为自己？现在孩子大些了，月儿开始自己带一些了，就算如此，保姆每天白天也得来帮着她带。
至于让婆婆带孩子？别开玩笑，月儿怎么可能给他们抢走孩子的机会？那是连看孩子，都只给满月、百天看了两次，还是必须拿钱才看的见，后面借着看胖胖才来逗两回孩子的。
但现在月儿和女儿很默契的忽视了这些。
“唉，你这情况吧，家属也是不容易，互相多体谅吧。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你媳妇一个女人照顾全家，还有那么小的孩子，不抱怨什么，能跟你继续过着，挺难得的。你也是身上难受，不过，这个气不能总对着家属发。”医生劝了胖胖两句，又对着月儿说：“我给你开了药，你去拿吧，有医保吧？他这样得给他办残疾证，能有个补贴，他不用再交保险了，看病也便宜些。给，这几张单子，拿着。这孩子多大？”
“刚一岁半，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生的时候，正赶上孩子爹在医院昏迷着。唉，那段时间，我这是又得怀着孕照顾在icu的男人，又得回家关心女儿的中考，连生孩子都是自己去生。”
医生看看月儿和孩子，摇了摇头，转头教训起胖胖：“行了，你也是。哎，你这当男人的，你是胸以下无知觉，但胳膊还能动，自己多锻炼锻炼，就能自己翻个身，也不能都指着她一个女人呀。你多练练，日常坐着轮椅，像是在家里去个卫生间、弄点吃的，都完全可以。可你看看你现在，肌肉萎缩成什么样子了？根本没做复健吧？你继续这样，以后坐也坐不起来。这褥疮好受？生病了还不是你自己难受吗？”
胖胖张口结舌，想说什么，但又插不上话，一如当年在精神病院的月儿，虽然旁边的人在说的都是关于他的事情，但却有好像就与他这个当事人无关，他好像只是一条狗、一只猫，一个不懂人言的物件儿。
胖胖听医生这口气，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普通人只会想当然的认为是他瘫了之后心理扭曲，故意找月儿的麻烦，是他挑事儿。
哪怕他满大街的说月儿故意开车撞自己，也没用了，他去查过了，月儿找的那个停车场，摄头少的可怜，只在进门那里有两个，月儿故意找的靠里的位置，都不知道这狠心女人从什么时候就计划上了，早就踩好了点儿，只等着撞死他呢。还专门挑了个周围没几辆车的地方，就算有的车上装了摄头，也拍不了多清楚，只能拍到的确是他自己下车指挥，月儿挂错挡，拍不到月儿的表情。月儿用她自己那套吓坏了的说辞，就能解释为什么迟迟不报警，还有个女儿给她作证。胖胖依旧认为是月儿骗了女儿，才让女儿向着她的。
他也没了U盘，没有了过去的那些证据。
他完了，他这辈子都落月儿手里了。
回家后，月儿会有什么改变吗？
肯定不会呀。医生的态度都是倾向月儿的，她是独自一人背起全家重担的女性，任何时候，都当得起社会上交口称赞的好女人了。
哦，虽然稍作调查就知道她并没有去辛勤的工作养家，而是全家吃胖胖早年积累的积蓄。当然，这可以说成是月儿需要照顾年幼的孩子，需要伺候瘫痪在床的老公，实在分身乏术，腾不出时间去打工。
哦，若是再调查一下，必然发现月儿请了保姆带孩子，可是，这也可以说成是孩子和男人两边都需要照顾，月儿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得不找人帮忙。
所以，说到底，还是男人是个累赘呀。
如此，月儿站在了道德高点上，她完全不担心胖胖去告她虐待，法律上，怎样的疏忽算虐待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尺度定义。
一个照顾新出生幼子的女人，不小心让丈夫得了褥疮，这又算的了什么呢？她很辛苦了呀，她很可怜了呀。
更何况，这次就医，球球坚定的站在月儿这边，也让月儿松了口气。
幸好女儿拎得清，知道怎样的生活才是对她有利的，而不是一味的听信社会孝道那套。万一女儿蠢兮兮的去挑明事情，导致月儿受到惩罚，胖胖得到优待，那花的将会是球球的那份钱，球球只会更惨。
其实，球球也想了很多，她倒是没太在意孝道什么的，原本就是她更恨父亲，恨不得让父亲去死。是的，球球一直认为妈妈并不恨父亲，是自己跟妈妈说让她杀人，她才去的，所以，自己是主谋，这种想法下，球球又怎么可能在意对幸存下来的父亲孝不孝的呢？又怎么可能会想去告发月儿呢？
同时，她这段日子，也在思考，她不是小学生了，一个中学女孩，会去计划和独立思考了。球球明白，在这个家里，会得到公众同情的，是瘫痪的男人和年幼的儿子，不会是已经初中的女儿。一个不留神，球球的生活就会变成她爷爷奶奶口中所讲——初中辍学打工，用一辈子去养弟弟和父亲。
她和月儿是一条线上的。
这次的医院之行，对全家人都是一个心理上的节点，大家都认清了、确定了一些事。
若说之前的月儿还有几分小心谨慎怕让人发现，现在的她反而毫无顾忌了。
与之相反，胖胖却从之前隐忍等待，伺机报复月儿，变成彻底心灰意冷，他好像直到现在才终于认清现实。
月儿和球球对待胖胖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把主卧室的门一关，就好像不存在那个人，那个房间一样，她们过她们的三口人小日子。
每天送一次水和饭，顺便扔掉脏污的垫子，就算完事。
这有些上供似的意思，辟出单独一个房间，每天早上打扫，放上食水。这样比喻也有几分道理，过去的月儿对胖胖确实是尽心尽力，就是刚结婚那些年里，月儿就像供着神明一样的供着胖胖，但那时候的胖胖心不在这个家，现在，月儿也是想上供，但却是最不尽心的上供吧？把胖胖当成毫无思想的泥塑玩意儿。
冷暴力。
月儿有时候想，她如果养狗都会比养胖胖尽心吧？但随即她展颜一笑，狗是忠诚顾家的，拿胖胖和狗比？这是辱狗了。
重活一生，垃圾会变成叱咤风云的大男主吗？
会吧，金手指开到这种程度还成不了王者，那真是没天理了。
但是，垃圾永远是垃圾，怎样的光环都掩盖不了污糟的内心和一塌糊涂的能力，大女主就算被打入深渊，也改变不了本质的“大”字。
月儿在门边轻笑着，看着狼狈恶心的胖胖，轻声嘀咕：“他哪来的自信以为能驾驭我？呵。”
胖胖没听清月儿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看到月儿就吓得浑身一抖。
胖胖的这个反应似乎取悦了月儿，她破例走近床边，胖胖并不知道月儿准备干什么，但他假设两人对调，自己若是让月儿落到这般田地，会做些什么，那些想象中的招数，就吓得他头皮发紧。
月儿忽然俯身，趴在脏兮兮满身恶臭的胖胖身上，直直盯着他的双眼，深情的说：“老公，你看，现在这样多好，家里的积蓄靠着每年的利息勉强够孩子们吃喝的，你呢，也不用在医院里烧钱了。我每天伺候你，你就躺着享福。多好啊，我们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来了。好日子来了。”
胖胖还是那个胖胖，哪怕心里害怕，但感觉到月儿的温柔语气，又恶狠狠的咬牙诅咒：“你这个疯子。”
“呵呵呵呵，对，我是，你也是。”月儿伸手点了一下胖胖的鼻尖儿，笑的很灿烂，一如当年在大学校园的樱花树下，“呵呵呵呵呵……”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