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科举吧》人生那么坑

31、要不要读书

　　周大龙听他这样问也没当回事，反问道：“多子，你知道什么是读书吗？”

　　“知道呀，就是认字，考试，然后当大官。”周宁也不想说的太高大上的东西。

　　二龙听见哈哈大笑：“我大侄子还是个官迷。”

　　周大龙面上终于有点严肃，又问道：“多子，你就是为了当官才要读书的吗？”

　　“爹，我也不知道当官，我只是不想一辈子种地。”

　　周大龙似乎有一些触动，但也没有再问什么，回去的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周宁也不介意，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家里对他要读书的看法，之后根据大家的反映再想下一步怎么走。

　　到家之后，周大龙让周宁先回自己屋子，他带着二龙去了正屋。

　　老周头去地里看水稻刚回来，正坐在榻上抽旱烟，王氏带着小妹在炕上给周红要生的小孩子做小衣。

　　看见他俩进来，老周头正了正烟袋锅道：“我刚刚去地里面看过了，水稻长的还挺好，再有几天就能灌浆了。”

　　周大龙有点手足无措，只应声道“那就好”然后被二龙拉着坐下了。

　　“老大，你是有什么事吗？咋了？”知子莫若父，老周头显然看出来周大龙有心事，就问道。

　　他这边问，那边王氏和小妹也看了过来，都以为出什么事了。

　　周大龙：：“那个……那个……”半天也没说出那个什么来。

　　老周头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又生气又好笑道：“什么事？你大大方方地说，怎么这个样子。”

　　大龙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道：“爹，刚刚宋家三郎家来了官差说他考中秀才了，我领多子去看热闹，回来的时候他说……他说他也想读书。”

　　老周头听他说到来了官差直起身子来，往后听下去又慢慢的放松下来，直到大龙说完，他也没有吱声。二龙也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就像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倒是王氏听他说完，放下针线问道：“老大，那你是咋想的？”

　　周大龙想了一会儿，底气不足的道：“爹，娘，我是想让他先读几年。刚才多子跟我说，他不想一辈子了都在田里，我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我不能让我儿子一辈子都种地呀。”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接着道：“我也不指望他能考个秀才啥的光宗耀祖，就是认识几个字，也算是有门手艺，以后能在县里找个活就行。”

　　王氏听他说完又转头问二龙道：“老二，你觉得呢？”

　　二龙没想到他就吃个瓜，还要发表看法，也没思考就道：“我觉得都行呀，听爹娘的。”

　　老周头听他说完，放下烟袋锅，正色道：“这个事之前我就和你娘说过，我当时觉得多子挺聪明，要是只在家种地有点太可惜了。”

　　大龙没想到二老都讨论过这些事，急忙问道：“结果呢？”

　　老周头又想了一下道：“老大，你知道供一个孩子读书要花多少钱吗？”

　　“不知道”大龙摇了摇头，有点紧张。

　　老周头也不愿意往下说，用眼神示意王氏。

　　王氏接到暗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穿鞋下炕，挨着周大龙坐下道：“老大，你也知道，咱家盖房子的钱才还完两年，这两年粮食也都没怎么往外卖，家里的现钱都是你爹，你们兄弟俩出去做活挣回来的，除去花的，家现在里还能剩不到2贯钱。再有两三年，你老妹子还要出嫁，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养。这还担心家里要是有个病有个灾钱不够呢。你说咱家还有钱养一个孩子上学吗？”

　　周大龙有些羞愧的摇了摇头。

　　老周头接过话道：“钱只是一方面，你看宋三郎家那个中了秀才，你也知道这些年他家是怎么过的，跟他大伯家比一下。他大伯今年徭役都是拿钱让人替的，当时分家都是分的一样的东西。这回考上秀才到是能好了。老大，咱们要供多子读书，我和你娘苦日子倒是过惯了，小妹也是要嫁出去的，你和你弟弟以后就得过的像宋三郎家一样。”

　　二龙听了半天，终于有和他相关的了也插话进来道：“爹，娘，读书要花多少钱？哪能过的那么穷，这要是万一多子能考上呢，现在不让读书多可惜呀。”

　　老周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我一多半是为你考虑的，你现在砸我场子，是几个意思。面上不显地道：“花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大龙，你想让多子读书，那你得知道这些事，这几天咱家也没事，你自己打听打听，去县里的书院，私塾也好，去宋家也可以。等你问清楚了咱们在商量。你看行不行？”

　　周大龙都已经被说服了，没有想到老周头还给留了一线希望，他点了点头道：“行，爹，这几天我去问问，我也不是一点要送他去读书，这不突然看到宋三郎中了秀才，多子又那么聪明，这才想试一试。”

　　王氏点了点头道：“大龙，不是我们不疼多子，阻着他读书，主要是家里这么多人跟他赌不起。”

　　“娘，我都明白，明白。”大龙握住他娘的手安慰道。然后站起来往外走道：“我去跟多子说一下，我估计在屋里等着急了。”

　　他走后，老周头叹了口气，向王氏道：“以老大的脾气，就是知道花多少钱，也可能送多子去读书。”

　　王氏也同意他的观点，点了点头道：“要是实在不行，咱就把家给他俩分了，给老二的分出来，咱俩先带着小妹单过，地分成三份，一人一份，房子还是住原来的，自己挣得钱自己拿着，等把小妹嫁出去，咱们再跟着老大过。这样他们兄弟俩谁也占不着谁的，省的以后落埋怨。”

　　周二龙：。。。。。。娘，我还在呢！！！

　　二龙赶紧站起来道：“爹，娘，不用分家，真不用。我挺支持多子去读书的，他要是读好了，这些小的也能便宜一些，他带着认个字什么的，挺好的。家里钱不够咱就去挣呗，咱家这么多人，还供不起多子。”

　　王氏见他说的真诚，欣慰的笑了笑道：“二龙，你觉得挺好，你媳妇觉得呢？多子要是能读书，我和你爹也很高兴。可是一年两年可以，他今年5岁，要是像宋家三郎似的，三十多才考出来，那你和你哥就得供他20多年。咱家其他孩子怎么办？你以后要是还生孩子呢，等以后你们养6，7个孩子，就靠这些地，一年出去做几天活。到时候过的是啥样的日子你自己想。等到那时候你没有怨言，你媳妇没有？你孩子没有？”

　　老周头接着说道：“二龙你娘说的对，我心里也是想送多子读书的，可一是家里没有钱，二来要输家里的钱都让一个人花了，这个家肯定就不会和睦，你们兄弟俩要是不和睦，那干啥都干不成。”

　　“嗯哪，爹，明白了，我回去了。”二龙不想再听下去，连忙开溜。

　　老周头和王氏相视一眼，彼此苦笑一下。

　　这边大龙出了正屋就直接进了周宁的屋子。

　　周宁大字型躺在床上，双眼瞪的大大的看着顶棚，但要是仔细观察，他双眼没有对焦，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他听见门响了，转眼过去看见是他爹，立马坐了起来，喊了一声：“爹”等着他爹说话。

　　周大龙沿着炕坐了下来，看着周宁为难的道：“儿子，读书可能要花很多钱，咱家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爷爷奶奶都不想我去读书，是吗？二叔呢？他同意吗？”周宁已经有心理准备，并且他对家里的财政多少也了解一些，所以算不上失望，意料之中。他就是想知道全家人对这个事情的看法。

　　“我跟你爷爷说的时候，你爷爷说他之前就和你奶奶商量过这件事，他们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算过家里的钱了，目前确实负担不起，你二叔倒是没有说什么。”周大龙带着一点愧疚，耐心的跟他说到。

　　周宁哪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连忙问：“我爷爷奶奶在这之前就商量过我读书的事？”

　　周大龙点了点头道：“嗯哪，你爷爷说你聪明，要是种地有点可惜了。”他看着小小的周宁，有一些歉意，转了一下话头道：“没事，儿子，明天爹再去打听打听读书到底咋花的钱，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要是爹能供得起，爹就多出去做几天活，多挣钱让你读书。”

　　周宁连忙安慰他爹道：“爹，没事的，我就是有这样的想法，你帮我问问读书的钱是怎么花的就行，我知道你们也都很辛苦的。”

　　周大龙被周宁安慰的眼圈都有点红了，赶紧转过头，大笑掩饰道：“没事，干几天活辛苦啥，你是我儿子，养我自己儿子不是应该的吗！”

　　周宁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当你想做的事情，旁边有人支持你，感觉真的太美妙了。他之前在想读书这件事的时候，经常考虑到全家人都反对的情况。而现在有个人在旁边支持他。这个人没有从利益，回报考虑，就觉得他应该做的，这可能就是父亲的感觉。

　　“爹，就算念不了书也没事，真的，你看你儿子种地也挺厉害的。”

　　周大龙配合的笑了笑，夸道：“是挺厉害的，也不看看你是谁儿子。行了，你自己玩吧，我去看看你妹妹。”

　　周宁“嗯”了一声，然后目送他爹离开。

　　第二天，吃完早饭，周宁照常赶着鸭子出去了，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溪边，想着起码要跟这个宋三郎见一面吧，听他聊聊现在科举的事情。

　　他这边这想着呢，就看见他爹拉着他二叔往外走。他喊了一声：“爹，二叔，你们俩干啥去？”怕他俩看不见，还挥了挥手。

　　周大龙听见儿子喊他，也笑着挥了挥手道：“我和你二叔去县里一趟，你好好看着鸭子，等爹回来再和你说。”

　　“行，那爹你们路上小心。”周宁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变小，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周宁又做了一会儿。老周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径直的朝周宁的方向走来，周宁回头叫了一声“爷爷”

　　老周头在他旁边找了块石头，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然后做了上去，看着那群鸭子问道：“多子，昨天你爹跟我说就想读书。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想读书？”

　　“爷爷，我不想以后都一直种地，我爹说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柏宁县，我想出去看看，去云都城，去京都，去边塞。”周宁正了正身子，也看着鸭子继续道：“所以我想读书，想学更多的东西，也想见识更远的地方，活一次，也想留下一点东西。最后一句，说的很轻，不知道是给他爷爷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老周头不知道这个5岁的孩子身体里是28岁的灵魂，听到这些话不得不震撼。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周宁又道：“爷爷，我知道咱们家没有多少钱，根本供不起我，也害怕为了让我读书，二叔二婶跟弟弟妹妹受委屈。爷爷，等我在大点儿，我就自己挣钱，然后再去读书。”

　　周宁并不是以退为进，这他心里的想法，昨天周大龙走后，他也想了很久，把家里的所有资源都放到他身上，榨取其他人，他自问了很久凭什么。他好不容易在一个家庭里感受到温暖，不能自己在亲手毁掉。

　　老周头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小少年，良久才缓缓的张口问道：“多子，这是谁和你说的？”

　　“我自己想的，有很多是我听你们说的，然后我自己再想的。”

　　“那你想怎么挣钱？”老周头继续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反正也不着急，慢慢想呗。”周宁很随意的道，就算现在有想法也不能和你说。

　　老周头挪了挪身子，面向周宁认真的道：“等你爹回来，咱们看看要用多少钱，爷爷争取让你读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