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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温妃 ...

  •   苏宁紫握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滚烫的茶水撒在炕几上,沾湿了奏折,凌乱一片。

      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得控制住这具身体,她不能这样。

      这样的反应太反常,盛荣玖不该这样,她无法控制这个消息带给她的冲击。

      这个消息就像一块巨石砸了下来,砸得她粉身碎骨,浑身剧痛。

      拿起空空如也的茶杯,苏宁紫狠狠地砸向温中尉的盔甲。

      “叮!”
      茶杯撞在银色的锁甲。
      “哗啦!”
      薄冰色的茶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如一地碎雪。

      苏宁紫觉得这抔茶杯仿佛就是她自己,以卵击石,最后碎成千万片,散在地上,化于泥里,无人在意。

      被止疼丸压制的肋骨爆发出剧痛,疼痛蔓延至全身,连呼吸都让她难以忍受。

      这种疼痛她很熟悉,仿佛回到了摔断三根肋骨的上一世。

      她躺在塌上,像条濒死的鱼,动弹不得,生生养了三个月。

      肋骨断裂的疼痛提醒着她,她是个笑话,可笑至极的那种。

      上辈子,迎着飞驰的马蹄,漫天的尘土,她紧闭着眼,内心无比害怕,却仍坚定地站在他面前将他牢牢地护下。

      当时,盛荣玖在想什么。

      被她紧紧护在身后,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觉得她的举动非常碍事,螳臂当车,坏了他的筹谋。

      他是不是觉得她的举动非常可笑,像个丑角在那里演着感天动地的独角戏。

      只有她,三根肋骨踏碎在马蹄下,同时被踏碎的还有那颗血淋淋的真心。

      苏宁紫想起来,止疼丸。

      大概是止疼丸过了药效,否则怎么会如此疼痛,不仅肋骨疼,胸口也疼。

      颤抖着手找出挂在腰上的止疼丸,哆哆嗦嗦地拔出瓶塞,苏宁紫就着茶一口气服下三粒止疼丸,浓郁的微雨龙井入口,甚至压住了药丸的苦涩。

      这茶很苦。
      从舌尖苦到舌根。
      越来越苦。
      但,这就是盛荣玖的味道。
      尝之则苦,从未回甘。

      “滚。”从喉咙里挤出嘶哑地声音,苏宁紫闭着眼靠在龙襕软枕上,她不敢睁眼,怕一睁眼,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

      这个男人总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为什么当年,她就选了这么个男人。

      苏宁紫又想起了洛一。

      洛一奔跑着,跟在她飞奔的马蹄后,夕阳染红了她飞扬的裙裾,她撕心裂肺地向她喊道,

      “苏宁紫,你怎么能和一个男人跑了!”

      当时,她迎着夕阳,策马扬鞭,只留给洛一一个决然果断的背影。

      那时,她满怀奔腾的爱意奔向梦想的远方,那远方是如夕阳般瑰丽的未来,是有盛荣玖的未来。

      只是这未来也如夕阳般,只是一个美丽的尾巴,带着壮烈云霞迅速消散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再不见踪影。

      只留她在黑暗里苦苦挣扎。

      是啊,她怎么就瞎了眼和盛荣玖跑了。

      她想到了很多人,父亲,弟弟,母亲,奶奶,姥姥……

      奔向盛荣玖,或许是年幼的自己选错了道路,若能回到当年…

      止疼丸逐渐起效,疼痛逐渐从肋骨消失,苏宁紫逐渐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若能回到当年…

      她一定会走上另一条路。

      如今她才明白,当年她选择盛荣玖,是选择了一条将命运寄托给男人的不归路。

      盛荣玖爱她也好,算计她也罢,从来由不得她选择,只能任人摆布。

      就像那个被典当的妻子,由不得自己,被丈夫肆意摆弄着命运。

      苏宁紫靠在床上深深地后悔,也深切地明悟过来,她爱过的男人,和她想象的样子毫不相干。

      她根本不了解盛荣玖。

      或许,她只了解那个在后院里,后宫里的盛荣玖。

      他冷漠,却对她温柔。
      他多疑,却对她信任。

      她总以为自己在他的生命里是不同的,他是爱过她的。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笑话。

      长得像温含雪也好,背负生命危险的惊马也好……

      其实她从来不曾了解帝王盛荣玖。

      他如何当皇帝,她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个惊马计划,皇上受伤,谁会受罚;皇上惊马,谁会受益。

      盛荣玖以身作饵,把自己放在危险中,打得到底是什么算盘。

      苏宁紫第一次惊觉她对盛荣玖的一无所知。

      空无一人的帐内,苏宁紫靠在软枕上只觉得自己现下虽是皇帝,但是眼盲耳瞎,对局势完全胸中无数,只能连猜带蒙。

      她不能放任自己处于被动的处境,她必须亲自调查下,让盛荣玖打的这些算盘全盘落空。

      “小德子,进来收拾一下。”苏宁紫喊来帐外的小德子,“让林侍郎来见我。”

      “喳。”小德子进屋,看了眼摔碎的茶盏,看来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他务必小心行事,“陛下,林侍郎现下正在冬狝,要奴才派人去寻他吗?”

      “不必。”苏宁紫摆了摆手,忘了今日还有冬狝,“结束再喊他过来。”

      温中尉倒是没有察觉今日皇上有何奇怪之处,毕竟他犯了错,没有完成任务,坏了大计,害得皇上摔断了肋骨。

      虽然止疼药过了药效,但是陛下仍是一声不吭,没有痛呼一声,的确是他印象中的样子,能忍且狠。

      被赶出帐篷,温中尉心中只有无限悔恨,皇上赐给他的机会,安排好的救驾之功,他做的万全准备,竟被人捷足先登。

      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皇上就能嘉奖温家。温家,就能更上一层楼。说不定最后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怎么就被林侍郎抢了这份功劳,这该死的臭小子,和他爹一样,尽会给人添堵。

      温中尉心中愤怒和悔恨翻腾着,给林家又添了一笔

      **
      盛荣玖捂着肚子躺在帐内,喝完中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腹部剧烈的绞痛已缓和了许多。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惨白着脸躺在床塌上,看着帐顶的鸾鸟花纹,只觉得浑身无力。

      月绮看见娘娘醒了,拿着新的暖手炉走上前,“娘娘,换一个罢,你怀里那个怕是不热了。”

      “…”

      的确凉了,接过月绮手里的新暖炉,盛荣玖将暖炉放在腹部,暖融融的,果然舒服了许多。

      他看着这个丫鬟,忽然又觉得她还是十分伶俐的。

      抱着暖炉,肚子很暖,但身上好像有一处很凉。

      在被子里动了动,不是错觉,的确很凉,是臀.部,而且还湿湿的…

      这是……

      盛荣玖皱紧了眉头,这种像尿床一样的感觉,让他想逃离这个房间。

      月绮看着娘娘古怪的神色,在被子里悄悄蠕动的样子,心下了然。

      她靠近床头,轻声说道,“娘娘,是不是弄脏了。”

      盛荣玖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自己的脸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蜷起脚尖,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月绮递给娘娘新的月事带和常服,等娘娘走后,揭掉弄脏的被褥,找出新的被褥重新铺上。

      看着娘娘通红的脸,月绮想了想又找出个红色的蜀绣丝铺,娘娘这么害羞,要是晚上弄脏了,红色的也不那么显眼。

      盛荣玖在屏风后拖下外衫,看着白色罩衫上红红的一团血块,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都是些什么事。

      再一次胡乱系好月事带,看着月绮拿来的水红色襦裙,他点点头。

      至少这种水红色,染了血,并不会很明显。

      想到要是在宫内,穿着白色的宫装,臀.部顶着一团血红,盛荣玖觉得自己简直想找个河跳下去算了,简直不要太丢人。

      想到女子月事要来七日,这七日,他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内宅,哪里也不要去好了,否则弄脏衣裙,换月事带都着实是件艰难的事。

      好不容易重新换上衣衫,带好月事带,盛荣玖虚弱地重新躺会榻上,盖着被子,抱着热乎乎的手炉。

      红色的软铺,红色的帐幔…红色的一切,都让他十分安心。

      躺在充满安全感的红色大床上,盛荣玖微不可查地看了眼正在忙碌的月绮,这丫鬟还是十分伶俐的,之前是自己错怪她了。

      这丫鬟,着实当赏。

      “娘娘,温妃求见。”

      盛荣玖正躺着闭目养神,听到月绮的话,睁开眼睛,“放她进来。”

      温嫚在他的后宫里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子。她和后宫中其他女子不同,她虽温柔,但却并不是写在女德妇容里的那种温柔。

      是温柔中透着些俏皮和可爱,和宫中其他妃嫔不一样,她总是会莲步轻移,娉娉袅袅地站在宫门口迎接他,他还未走近,远远地就听到她娇声轻唤他皇帝哥哥…

      这一声声仿佛喊在他心尖上,温温软软地十分熨帖。

      是以,他从未冷落过温嫚的韶华宫,每个月总是会去还几次。

      想到这,盛荣玖的神色越发温柔。

      苏宁紫和温嫚的关系一直很好,分外亲密,如今来看望她,的确很正常。

      盛荣玖掀开被子,准备披上外衫起身去接见温嫚,客人来了,躺在屏风后的榻上,实在是不像样子。

      没想到还没起身,温嫚就绕过屏风三下五除二地冲了进来。

      一身月白色褙子配素色马面裙,像一只灵活的小兔子,一下就窜了进来。

      盛荣玖看着眼前的温嫚,跑得太快让她软糯的双颊染上了几分红晕,额头上还有凌乱的发丝。

      盛荣玖有些没缓过神来,或许温妃还有他未曾见过的一面,当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宁姐姐,你快别起来。”温嫚拦住起身的苏宁紫,扶着她歇下,“昨天被马踢了,你就请了太医,今日你从皇上那回来又请了太医。你这天天请太医的身子,快快躺着。”

      “本宫…没事。”盛荣玖想起来接客,客人来了怎么能躺着,他还是要面子的。却发现她现在虚弱得根本挣不开拉着她躺下的温嫚。

      ??

      温妃怎么力大如牛……

      盛荣玖看着娇娇小小的温嫚,觉得可能是自己现下太虚弱了,所以才会觉得娇甜软糯的温妃力气大。

      毕竟他现下是女子,又来了月事,又是喝药又是昏睡的,肯定虚弱了许多。

      “宁姐姐快躺下,和我就别见外了。”温嫚坐在软榻旁,朝苏宁紫挤眉弄眼起来。

      盛荣玖皱着眉头看着温嫚奇怪的表情。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做着鬼脸的女孩是他温柔可人的温妃。

      温嫚暗示了半天,发现苏宁紫毫无反应,只得悄悄说道:“姐姐,快让她们下去,我们好说会悄悄话。”

      “你们都下去吧。”盛荣玖恍然大悟,有些无奈,原来是这个。果然,他对后宫的掌控能力还是没问题的,嫚嫚和宁宁的关系的确非常好。

      盛荣玖点点头,果真是后宫和谐,家宅安宁。

      月绮带着一众丫鬟们退了出去,帐内只剩苏宁紫和温嫚。

      温嫚担心地握着苏宁紫的手,“宁宁,你今日可有事?”

      “从狗皇帝那回来,你就传了太医,可是那狗皇帝又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

      “早就和你说了,不要相信那个狗皇帝,他不爱我们任何人。”

      狗、皇、帝!

      盛荣玖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她看着温妃柔嫩的红唇再次说出这三个字。

      盛荣玖呆呆地张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仿佛小嘴抹了蜜的温妃。

      他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发出犹豫又颤抖的声音,“狗…皇…帝?”

      温嫚听到宁宁的回答,皱起眉头,抓紧她的手,“果然是狗皇帝又做了让你难过的事。”

      “虽然他这次救了你,你可别死心塌地又陷了进去,我看前几日看你换了装扮不理那个狗男人,那个样子才像你呢。”

      盛荣玖深吸一口气,努力抽出被温嫚握住的手,他终于确定,温嫚口中的狗男人,狗皇帝,全是他自己。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他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咬紧牙关,被子下的手轻轻攥紧了拳头,努力压制住被欺骗地盛怒。

      “陛下,没…有”从喉咙里死命挤出这几个字。

      他不能被他人发现他不是苏宁紫,不能被怀疑,尤其是不能被皇上怀疑。

      他不能朝温嫚发脾气,不能发火。

      温嫚在关心苏宁紫,她和苏宁紫关系很好,情同姐妹,他不能朝温嫚大发雷霆。

      盛荣玖在心里一遍遍地劝说着自己。

      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压制住他的双手。

      压制住他想按住温嫚的肩膀,抵着她的脑袋大声责问她,“你到底爱不爱我,你不爱我,每日等在宫门前一口一个皇帝哥哥是在干嘛!是在叫魂吗!”

      没有必要,这些都没有必要。

      现在,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会让温嫚怀疑。

      他在苏宁紫的身上,他能弄清楚一切,他还要换回来,不能功亏一篑。

      纤长的羽睫垂下,在心底天人交战了一盏茶的时间,盛荣玖终是压住了心底被温妃欺骗的暴怒。

      “不关狗皇帝的事,那宁宁你是怎么了?是惊马后遗症吗。”温嫚专注地看着低下头的苏宁紫,轻垂的羽睫在她的眼下投下一层浅浅的阴翳,浅粉的嘴唇透着几分苍白,在室内的烛光下看起来带着几分脆弱,好像刚刚受了些打击似的。

      “无事…”盛荣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就是来了月事。”

      “宁宁,你一向月事不难受,是不是这次惊马踹到了肚子。”温嫚掀开被子就要给她揉揉,“要不我给你揉揉?揉揉肚子会舒服很多。”

      ?!

      盛荣玖心下一惊,这个温妃怎么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竟是真的要上手。

      他一把盖上被子,掖紧被角,一脸古怪的看着温嫚,“温妹妹,不…用了…”

      “宁宁,你今日怎么有些奇怪。”温嫚眨了眨杏眼。

      盛荣玖心下一紧,看着眼前温妃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只觉得如临大敌。

      丫鬟没发现,皇上没发现,苏将军也没发现,他的身份不会就在温妃这里败露了吧!!

      他攥紧拳头,心思千回百转,准备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

      “是不是第一次痛经。”温嫚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皱了皱,“别怕,你之前的月事从不难受,所以我没给你拿来,其实我那还有许多好东西。”

      盛荣玖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谢谢温妹妹。”

      “你没被狗皇帝伤着就好,瞧你这小脸瘦的,妹妹我心里可心疼了。”温嫚捏了把苏宁紫尖尖地下颌,“你先歇着,等会我让如水给你送来,狗皇帝不关心你,妹妹关心你。”

      盛荣玖只觉得脸上被摸了一把,还没来得及说话,温嫚就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盛荣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下颌,柔滑的感觉仿佛历历在目。

      他甚至怀疑温嫚是不是对苏宁紫有奇怪的心思,而且她自己关心宁宁就罢了,竟然还拉踩他。

      他怎么不关心宁宁了?

      宁宁不是他救下来的吗,要不是他惊马时护着宁宁,现在断了肋骨躺在塌上的就是苏宁紫了。

      抱着暖手炉,躺在塌上,盛荣玖甚至觉得自己有几分委屈。

      想想刚刚见过的温妃,又觉得今日分外魔幻,温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个温柔乖巧,拉着他的袖子软软地喊他皇帝哥哥的女人和今日坐在塌前一口一个狗皇帝咋咋呼呼毫无规矩的女人。

      ……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盛荣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女人,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浅薄存在,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温妃或许是爱他的,只是在宁宁这里装作了另一副面孔。

      毕竟爱上同一个男人的姐妹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盛荣玖越想越觉得合理。

      温妃在他面前温柔可人的样子才是真正的她,在宁宁这里咋咋呼呼的样子只是为了维持好姐妹关系。

      毕竟女子之间的情谊维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只能薄如宣纸。

      想通一切,盛荣玖舒展了眉头,只是对于温嫚私下叫他狗皇帝还是十分芥蒂,这样的称呼实在是有损他的尊严。

      若是换回自己的身子,他定要惩戒温妃,让她私下里谨言慎行。

      **

      苏宁紫也躺在榻,她正翻看着杨御史送来的请罪折。

      她看了半天这洋洋洒洒地文章,大概明白了他是谁。

      大概就是昨日赛马场上跑得最快的那个玄衣男子,因为马跑得最快所以直接撞上了爬上草场告御状的女人。

      马匹受惊,杨御史不出意外地被受惊的疯马甩了出去,摔断了右腿,醒过来时,行动不便,只能坐在塌上写了这封请罪折。

      苏宁紫躺在塌上看着这封请罪折,有些想笑,又怕引起肋骨震痛。

      使劲压了压嘴角,这个杨御史大概就是盛荣玖筹谋下的另一个倒霉蛋。

      和她一样,一个摔断肋骨,一个摔断右腿,双双躺在床上,勉强写写画画。

      有这么一个倒霉蛋一起躺着,苏宁紫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既然杨御史是另一个受害人,苏宁紫甚至有些想给这个倒霉蛋颁点赏赐。

      盛荣玖现在就在木兰围场这边的营地里,她若是真给杨御史颁下赏赐,定会被他知晓,还是…

      杨庭光戴着漆纱帕头,眉眼端正,一身圆领绛红色朝服,劲瘦的腰被犀角革带束起,正襟危坐在屏风外的太师椅上,如若不是绑着绷带的右腿看起来与常人毫无分别。

      他在心里数了数最近弹劾皇上的次数……静静地等待着皇上的惩罚,只希望自己不要连累年迈的父亲。

      小德子来到院内,“传圣上口谕,杨御史惊马之罪,虽是无心之失,但朕断骨之痛,万分煎熬,特此送杨御史经书五本,望尔好好抄写,替朕祈福,回宫后再议后事。”

      杨庭光忍着疼被下人搀扶着勉强接旨,“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德子放下经书走后,杨庭光悬着的心沉了下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是他最害怕的结果…回宫后再议惩处。

      现下…这经书…只是小惩大诫。

      他翻开经书,每一页上都用朱批毛笔明显地圈着几个字,待他将每页所有圈起来的字连起来,

      “将你断腿后的日常,每日记录下来送予朕批阅。”

      杨庭光看着眼前的朱批,只觉得满眼疑惑。

      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送走杨庭光的请罪折,便听到小太监喊门,“皇上,林侍郎求见。”

      苏宁紫琢磨了一会,刑部侍郎,林淮幽,皇上的救命恩人,并且是打乱了盛荣玖计划的人。

      她得好好利用利用,说不定能破了这睁眼瞎的局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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