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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相思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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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云和亲一去,林清辞更觉林府安静了许多,明明以往林清云也不常往他这院子里来……也许是少了叶星辰。
林殊如今无事便来他书房,那道残局过后又有了许多对弈,林夫人不打扰父子间略微有些沉默的相处,便在无聊时侍弄起林清云那一院子花草,一时间府中各处摆放的插花都换了风格,林清辞每每看过去,总会多瞧几眼。
林清云的书信回来得勤,从林清辞手里转到林殊手里,最后被林夫人珍藏起来。
她在信中说岳彧恒对她很好,南齐的风水人情与东莱大不相同,但心是可以相通的。
字一如既往地丑,但是排列端正,字字力透纸背,说得上娟秀,也看得过眼。
林殊和林夫人的信都让林清辞交给林清云去。
林清辞还是押下了一封信,因为信上说林清痕在她南齐大婚当日出现,把她从驿站背上轿子,亲手交到岳彧恒手上。
他不确定林殊和林夫人知道林清痕的消息会不会难过,所以这一封信件扣了许久,最后还是给了林殊。
出乎意料,林殊笑了好久。
除了觉得林府安静,摄政王府也不热闹。
以往江爻出兵,他都借口躲去摘星楼,如今倒往摄政王府走得勤了,那里的后院里养着不少小玩意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十几个小孩。
那些十一二岁的孩子,有性格顽劣的,也有听话乖巧的,他每次去,都会被缠着问东问西,有些问学问,有些问兵书,还有的问他收不收弟子。
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热闹。
他总想起那个人。
偶尔跟孩子们讲书,后院里有什么响动,或是鸟飞,或是风过,能出神那么一会儿。
原来思念是这种感觉,风吹草长都心动。
纵使江爻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告诉他如今战况如何,告诉他葛月养了条毒蛇,告诉他葛衣又揍了哪位不服气的将领,告诉他顾洛为了不写折子抓唐棠顶包……
总觉看不够。
看过了也不回,他上一封写过去的信还是在林清云出嫁时,信中寥寥提了两笔江墨跟着林清云去南齐的事。
瑶华郡主提着剑说去游历江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陛下没什么反应,朝中便也不留意他——反正有林家大公子林清痕的例子在前,她也素来是那么个不像女子家的性子,竟也没什么人讨论。
江爻也说都随她去。
两人都不在书信里写一字相思,但林清辞认得出,这一封封书信全是江爻亲笔,像是聊话家常,实则一笔一划,尽是相思。
“又写信呐?”顾洛咬着狗尾巴草,“还是捞不到回信?”
江爻一边写顾洛的黑八哥煤球在换毛,如今正丑,一边说:“捞不着。”
“不应该啊,林二公子对你不说情深义重,至少也是情意绵绵,怎么都不回个信儿?”顾洛说得唐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在旁不无怨念道:“你能别每次都描述得那么肉麻么?我真是听不下去……”
顾洛耸肩:“现如今你听着肉麻,哪天有了心上人怕连话也不会说,不信你看看阿爻,明明想着人家都快借酒一醉梦里会了,信上还在写什劳子葛衣又揍了谁。”
唐棠一听也觉得有理,他也想不通林二公子为何从不回信,若是阿爻不会说话,那人家瞧了信也不高兴,自然没心思写回信,所以他虚心求教:“那好像是前日写的……所以阿爻该写什么?”
顾洛想了想说:“来个凤求凰?”
唐棠:“……”
他竟然会觉得顾洛这狗头军师能狗嘴里吐出象牙。
江爻搁了笔,转着手里的藤环,他拿林清辞插在门口的柳条随便编了环,一直不曾离身,柳叶早就落了,光秃秃一根藤环很是干枯。
“我家这位林二公子心思多着呢,他才不会给我写回信,就盼着我在这里时时刻刻念着他。”
唐棠更纳闷了:“那你还一封一封送回去?”
“没办法,他能如此狠心,我却不行,总想时时刻刻他能安心才好。”
顾洛一呼噜胳膊,也觉得鸡皮疙瘩快起来了,冷笑着说:“我怎么瞧着你是怕人把你忘了,所以一封一封送回去提醒人家呢。”
江爻斜他一眼,转着手里的藤环:“心有灵犀一点通,林清辞在想什么,还得是我清楚。”
唐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前两日还感叹阿爻断了袖跟换了魂一样,有事没事就转着藤条,不转了就往手腕上一框。
后来他才惊觉,江爻不是断了袖这样,他以往也是这样——这货没事就擦剑,还抱着那把素质睡觉!
他们以往不知道这把从不在战场出鞘的剑就是素质,都只当他爱剑,却也疑惑过他为啥不抱着重华……后来才知道这是林二公子送他的!
呸!
江爻哼了一声,眼底带上笑意:“林清辞……他是要我时时刻刻想他,才会早日凯旋,所以,怎么会给我回信?”
顾洛愣了愣,思索两遍,呸一口吐了草根,搓着膀子往唐棠那边凑去。
唐棠看江爻又拿了叛军占领的凤都城防图看,不想打扰他思路,只好小声跟顾洛说话:“阿爻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顾洛沧桑地说:“我倒宁愿听不明白。”
林清辞两月日子过得平静又无趣,从没觉得日子这样枯燥难熬过,闷在书房里看书时闻人楚楚拿着一封信眉开眼笑地进来:“公子,喜事。”
他立刻从书里抬眼:“要回来了?”
闻人楚楚眨眨眼,无奈地说:“不是殿下的……是三小姐的,三小姐有身子了。”
林清辞顿时百无聊赖,哦了一声,又垂头去看书,夜一在旁闷笑:“公子以往可没这么多表情,什么情绪都给闷在心里,这几月倒有些活气儿。”
“我以往是死的?”林清辞抓起手边一个纸团儿丢他,夜一也不躲,反正随手就接住了。
“也不是……就是以往公子冷得跟仙人似的。”
林清辞更没好气,不想再搭理他,片刻后猛一抬眼看闻人楚楚:“你刚说什么?云丫头怎么了?”
闻人楚楚再没忍住笑,彻底笑开了:“哈哈,公子,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三小姐有身子了,公子再有十月,就当舅舅了!”
林清辞立刻伸手:“信拿来!”
他看着信,也不由无声地笑,两张纸的东西看了三遍,又齐齐整整地叠好,放进信封:“拿去给父亲母亲吧。”
“好嘞!”闻人楚楚拿着信走路都蹦着似的。
夜一看林清辞高兴,也跟着高兴,于是笑着问:“楚楚那么高兴做什么?她与三小姐也就见过两次吧?”
林清辞说:“给我倒杯茶来就告诉你。”
夜一给他满上了。
林清辞指尖点在杯口转圈:“其一么,她瞧着别人过得幸福,自己也觉得幸福,无论那个人是云丫头还是别的谁,哪怕是话本里虚构的甲乙丙丁,人们对幸福的向往总是一致的。”
夜一表示了解,他听戏时听到说书先生讲到故事美满的地方,也会高兴,想来是这个理儿。
“那其二呢?”
“其二啊……林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林夫人若是高兴了,林殊也就高兴,整个林府都会有赏,所以她把云丫头的信往那两位手里一放,银子就是大把,你说她高兴么?”
夜一:“……”
这其二才是重点吧?
难怪每次三小姐的信她总是跑得最积极的!亏他还以为是她与送信的人相熟,每每都贴心地让她去!
被闻人楚楚成日当面吐槽,如今终于能抓着机会反吐槽一次:“楚楚还这么喜欢钱吗?都是身外之物,再者,公子你每月发的月钱也不少吧。”
林清辞翻了页,喝了半杯水,指尖一点,夜一自觉满上。
“她以前过得很不好,所以处处小心,怕有什么差池,不过是没安全感罢了。你被我捡回山上的时候,不也一见到吃的就藏起来,明里暗里屯了那么多糕点干粮,还藏了许多果子吧,结果没吃完都坏了,以为我都不知道?”
唯一一次反击还要被公子掀老底的夜一:“……”
他那时总担心哪天又吃不饱饭,所以一有吃的就藏起来,一盘糕点林清辞只吃了一两块,一兜果子也只拿几枚,便让他撤了,他还当是公子年纪小的时候娇气,原来都是故意的。
林清辞看了一会儿,还是放了书:“总觉得耳根子太清净。”
夜一很是赞同:“我也想叶星辰了。”
林清辞:“……”
你也什么?谁想叶星辰了!
“去拿墨来,我要写信。”林清辞慢条斯理地铺开纸张,挑了支毛笔。
“是又给三小姐回信么?公子也帮我给叶星辰带个话嘛,让他给我写封信啊,总不能去了南齐就忘了兄弟吧?”
“你让闻人楚楚给你带个口头消息,送信人会不会传达给叶星辰就不知道了,我是要给殿下写。”
“谁想要带什么消息?”闻人楚楚掂着鼓鼓的荷包,笑得比刚才还开心,“公子,又有好消息!”
林清辞正在思量用词,随口一说:“若是不比云丫头有身子这消息好,可没银子赏你。”
闻人楚楚笑得更开心:“听林相说,捷报的折子今日送到陛下手里,殿下已成功收服叛军,今日已经启程返回皇城!”
林清辞手一顿,手里的毛笔转了一圈:“夜一你要给叶星辰带什么话?我在给云丫头的信里一并帮你说了。”
闻人楚楚眼巴巴地眨眼,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那奴婢可有赏?”
林清辞再控制不住笑:“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