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绯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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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英语课前通常是五分钟的听力。
听力难度并不算高，但阚纥箫的常规操作——听力2倍速是最让人牙酸头疼的。
秦修干练地在题干上勾画几下，勾下预选答案。
坐在一旁的吴语听课之余饶有兴趣地偷瞟两眼秦修的笔迹，内心只有一个字，野。
“猜答案呢？”
“有总比没有强，套路一样，提前押宝也没什么不好。”秦修抿了抿轻笑，摸了张纸巾擦了擦被墨迹蹭脏的手指，侧头眼神对着吴语，嗓子里带着笑意，“你不也是。”
“手和脑子没连上线，乱写的。”吴语颔首客气着和人打太极，挠了挠脸颊，“字挺好看。”
秦修手托住腮，睨了眼作业本轻叹，“谢谢，其实是鬼画符练出来的。”又侧眼一瞥，隐隐有些小幽怨，“哄我，柳体还不满意？”
“我更喜欢你的风格。”吴语手托腮倾诉衷肠，“这得不到的就总是内心叫嚣，在下这…自幼写不明白连笔，所以实在向往有朝一日能写出一手潇洒飘逸的行书。”
“祝早日心想事成。”
课前魏介提前发完了一大沓新鲜的英语卷，生词多，阅读量大，要在这堂课做的。
平时的英语课不特意限制学生做题的短暂交流，彼此之间的提问也不乏，因此氛围并不冷清尴尬。
秦修适应起来也算轻松。
秦修指掌微动记着笔记，神经放松期间，胳膊肘被冷不丁戳了一下。脑神经当即像被蜜蜂蛰了一口般麻了一瞬。
十几岁的少年总是闲不下来。
“有事？”秦修向下稍微伏了伏身子，左手撑着脑袋，唇却一动未动。
手肘阻挡住阳光，投在脸上和桌面上一片阴影，距离半个教室的阚纥箫毫无察觉，而当事人俨然一副轻车熟路的老练。
“ 呦！腹语？”吴语滞了刻，低压的气音藏着兴奋。
“有事说事。”秦修指节微动，笔杆颤动。
轻薄的眼皮轻垂，遮住了灰青的瞳，神态泰然自若。
“兄弟，你为什么转学到这儿啊？”吴语在题册上瞅一眼边勾了个C边问道。
“之前的学校没意思。”少年云淡风轻。
“这个太笼统了吧。”吴语对其回答严重不满。
“哦，之前学校的教任是欠儿登，年级主任是瘪三。一个说话喷吐沫星子，另一个十天不洗头，梳着大背头，外号百里香。”少年冷脸依旧，不漏破绽。
语气和神态像是一辆布加迪威龙的驾驶座位上坐着的是只哈士奇，让人大跌眼镜。
“想想就刺激。受苦了兄弟。”吴语探了探笔袋夹层，翻出来一张表情包贴纸。图片印着一个鱼尾纹茂盛、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老年男人手肘撑讲台，掌拖腮，翻着白眼打瞌睡。
附字:“哥的英俊无人匹敌~”
异常诙谐辣眼，叫人哂笑三分。
“我的初三语文老头。堪称世间最油腻、虚伪，令人恶寒的中年社会蛀虫。”吴语把贴纸往笔袋下一掖，把一小叠表情包铺开，手指点了点桌面。“该男子四大爱好，招摇撞骗，看美女，打秋风，说诞话。哦，好像漏了一个，还有大兴‘文字狱’。”
“哼哼。”秦修轻飘飘的闷笑声扬过，眼角微扬，眼尾缠绵干净的线条勾勒出一只黑豹猫，凌冽俏动。
眼看着阚纥箫的视线转过来，吴语手臂残影掠过，一叠贴纸飞速藏在课本下。
呼，好险。
抬眼，撞上同桌肯定的目光，吴语收获了新同桌（大帅比）的大拇指一个。
这哥们儿长得真他妈养眼。
英语课总有能交流的内容，作为临时同桌，秦修觉得和吴语相处得算得上自然。
上午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有40分钟，但这等待遇仅存在于入学的第一个星期。至此之后骤减到30~15分钟，所以课间勉强能让学生在院内散个步，放放空，或者跑食堂、商店填填肚子。
408班作为校内公认一号A班，十分尊重课间的休息时间，下课解决内急以后必定在教室外自我飞扬。
当然不止408班，大课间后校园内的光景，大可以与电影釜山行中丧尸围城相媲美。
下课去了趟洗手间的秦修余光瞟到走廊在的这幅景象，顿在原地，心里念念有词:四中的校园文化，真是特别得紧。
课间前二十分钟的教室里通常看不到多少人影。
高中生嘛，有一刻在学校里，就没有待在教室里不发疯的。
教室里的人走了六七，剩下的或是补作业，或是自娱自乐，或是一头栽倒做着春秋大梦的老先生。
秦修果断选择待在教室里整理那一摞往高度天上窜的资料和书本。
然而，他也感受到了分别来自教室窗外门外的目光和议论。
“喂喂，看到了么看到了么！”
“哇啊…这优越的五官，这手，肩、这优越的头身比。好俊好美啊，我直呼老公了呃啊啊…”几个女生捂脸探头。
激动，愉悦，兴奋。粉紫色，心形尾巴尖。
“快看那小子欸，隔壁风俞转过来的，八成是学神。”隔壁班的男生在门口不远处走廊窗户边驻足。
羡慕，好奇，打探。灰青色，朝天角。
“切，有什么好看的，脸拽得二五八万的。走走，回去了。”那人同伴面色不耐地把对方拉走。
好奇，不屑、嫉妒、不甘。黑紫色，长獠牙，宽膀，青白眼。
每个人的背后都长出了一只怪兽，又或是说，那怪物本就在心，清清楚楚。
心魔，死灵…其实，随处可见。
刚收工瘫桌走神，就收到了来自门口宋南缰的一嗓子“秦修，江老师找你——”
“知道了。”
他起身拍了拍手，拉直衣服褶皱向门口走去。
男人站在窗台旁，一贯的疏离温柔，见他走来像是扯下了天生那张灰色面具。
古怪。
背后，没有怪兽，是稀薄朦胧的一片清灰，像雾，走近后烟消雾散，留着一双平静谦和的瞳。
江判把装着校徽校服以及各种卡以及零零碎碎物件的袋子递给了他，每个字音都平和温柔。
“现在正好课间，你把座位换到唐临旁边，也就是从靠门向左数第三列第四排的位置。下午请了他带你去校园，方便你熟悉熟悉新环境。”
“嗯。那老师，我先走了。”少年回道。
“回去吧。”
在接过袋子回教室之后，秦修动作利落地调了座位，而后撑着头思考。
没心魔，没情绪。
班任心，海底针。
算了，先找那个同桌。
408的座位排法是6×8，纵八列，每两列并在一块儿，讲台左侧还有一个天选之座。
所以唐临成了他的同桌。
上节课阚纥箫至少三次沿着过道停在唐临旁边，秦修观察到也只有那三次的停滞，所以唐临大抵是阚纥箫课上的钉子户。
秦修搜寻着脑中关于同桌的信息，只有一对的虎牙桃花眼和一副精灵相让他印象深刻。
哦对，那傻小子背后没怪兽，是个圆咕隆咚、软乎乎的东西拿着把黑色三叉戟一样的物件儿随意挥舞。
看起来还有点儿蠢。
——校某便利店——
某虎牙桃花眼在小商店的饮料架前刚被几个初中部的小姑娘不明所以塞了小纸条之后倏忽地打了两个喷嚏，一脸迷惑地用左手食指扫了扫冰凉的鼻尖。
唐临把纸条整齐地叠好放进口袋里，眼睛随意瞭了几眼货架。
“这是有人想我们圆圆了？”谭松阳结完账探着头。
圆圆，是唐临麻麻对唐临的专属昵称，被谭松阳多次引用，并叫得十分顺口。
“去去去，我那是昨天没关窗睡着，冷风吹多了。”唐临拿了盒海盐焦糖牛奶和巧克力结了账往门外走。
“ 还有啊，你别学我妈那么喊我。”
塑料吸管包装永远从中间撕成长短不一的两节，轻飘飘还扔起来麻烦。
唐临扯开包装把吸管插到孔里吸了一大口每天的生命。
“哎对了，江帅哥托你带转校生熟悉校园那事儿没忘吧。”谭松阳拍着唐临的肩膀问。
“嗯？”他牛奶还没咽下声音含糊地唔了声，自己口齿不清连带着耳朵也糊了层纸“什么事儿？”
“我说，江判让你带新来的大帅哥熟悉校园这事儿，你喝了个牛奶把脑子丢便利店啦？”
回忆了一节课后和江判的对话，唐临呆毛飞起。
人家任职第一天委托任务就忘了个底朝天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
谭松阳撕开干脆面包装袋塞了一口，牙齿磕得干脆面“咔嚓咔嚓”响，听得唐临舌根子直痒。
伸手就接过面袋掰了块儿嚼。
“啊？哦，忘了，你一说又想起来了。”
“…大爷，您这记性我真不敢恭维。”谭松阳冲他抱了个拳。
“没事儿，我是你爹这事儿忘不了。”唐临伸手调整了谭松阳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的错误姿势，一脸无害地说，“傻儿子，几年没见人连抱拳都和姑娘一样了。为父惭愧啊——”
“滚，狗一万你飘了——”谭松阳一点就着，抬腿就冲着追唐临。
唐临踩着楼梯一步三四阶往楼上窜，金毛速度猛得三分钟直蹿教室门口。
少年散漫的回答声在楼梯间荡得四处都是，悠悠扬扬得让人抓不着。
“你拳抱错了我乐于助人，弘扬传统文化，我做的不对吗？”
“哎呦，对！可太对了！
祖宗您跑慢点儿，后面儿又没狼追你！你等等，哎呦喂我真是服了——”谭松阳一步两三阶疯狂赶，蹄子倒腾得人眼花缭乱。
“松阳，你重说一遍，谁是爹？”唐临停下来把腰靠在扶手上。
少年语音轻快肆意，站在楼梯间中间的身影被阳光包裹，身后是数不尽的风光无限。
行，唐临这只狗疯起来是真没人能追上。
“你！永远是我爹，行了吧？”谭松阳气喘吁吁地回答。
“这还差不多。”唐临眉眼带笑，像个无赖。
唐临扭头正欲抬腿跑到教室，被楼道口的门槛一绊。
嘭，迎面一个脑壳相撞，撞得他脑星乱冒。唐临没稳住步子，没出息地又撞了人家的下巴一下后摔进了人家的怀里被扶住。
“滴——恭喜能力成功唤醒。
人物觉醒面板一号，唐临，能力唤起:谛听。”
脑内仿佛四散电流狂窜，牵连整个脑海，意识中一片青灰色，视野左下方的数值猛涨了60，又倏然恢复原样。
四周无声。
“艹，亲儿子蓄意谋杀，以后再也不乱找地方喷药了。”
是撞到的人心里想的话。
不过，哪来的亲儿子？我么？唐临内心自我怀疑。
连着一声金属镜框与地板撞击的脆响流过耳膜，事故暂时停歇。
“对，对不起。”唐临嗓音抖了下，耳朵那片皮肤染上绯红。眼疾手快把地上的眼镜拿起，退出对方的怀里。
抬眼晃到对方耳垂的银色耳钉，和相撞时头与头相差无几的高度差，以及对方手里拿着的喷雾剂，唐临立刻反应过来撞到的是谁。
林秋闲。
丢脸，撞到人家女生怀里。
刚想回复的谭松阳爬到最后半层楼，看到这动静呆滞一瞬，气喘吁吁上前。
“靠，圆圆，秋闲你俩没事儿吧。尤其秋闲，你没呛着吧？”谭松阳一看林秋闲手里的喷雾就反应过来她肯定鼻炎又犯了。
“没事，要上课了，快回教室吧。”林秋闲还没缓过来自己准备喷药被人撞得头晕目眩，使劲甩了甩头清醒过来回复道。
“噢噢，唐临，你以后小心点儿。”
谭松阳虚浮着步子回了自己的教室。
唐临点了点头，红着耳朵扭头。“那我们也快回教室吧。”
“嗯，下次小心。”得到声淡淡回应。
“谢谢，会注意的。”唐临无言摸了摸耳垂，把眼睛递给林秋闲。“眼镜。”
“谢了。”
唐临脑中闪过相撞之后林秋闲身旁猛涨了一瞬的情绪值，和听到的那句内心os内心笑了笑，却也不免疑惑。
也是万幸撞上的是林秋闲，不然接下来的半个上午将尬穿地心。
走回教室看到自己桌位旁多了个人，唐临左眉无意识挑了挑，坐回了座位上。
新同桌——“上司”委托的大客户。
也是他一天下午外出觅食在座无虚席的餐馆的拼桌对象。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两人无言吃饭没多久就频频有邻座目光探来，门店玻璃外过路人的手机摄像头朝他俩微笑。
“二次拼桌的朋友，我没认错吧？”唐临仰头灌了口水扭头说。
“没。”秦修答。
一样的不言苟笑，是他没变的味道。
“嗯。秦同学，正式介绍。我是唐临，功不唐捐的唐，玉树临风的临。”
“…”秦修张了张口，犹如大型犬一般的同桌言笑晏晏。
“您介绍过了~”
“嗯。”
好，看清了。这人背后是个发着光的Q版卷耳猫，和他一样长着两颗尖牙。
“新同桌你原来是哪儿的？”
“风俞。”
………
光顾着头晕眼花的林秋闲喷完药后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对话。
睁眼，扭头，唐临…秦…嗯？！
看到身后的一幕瞬间呆滞。
…她笔下的俩儿子坐一块儿了。
这——
虽然极不合理，虽然原稿没有这剧情，虽然非常的难以预料，虽然有点过于巧合…
但是，干的漂亮！
于是经过一番内心斗争，林秋闲摆正了自己态度。
算了，就这样吧，开摆…
“您的想法是规范剧情，然后让他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对吧？”AI不合时宜的打断精准地命中了引起林秋闲作为原作作者的雷点。
在她想事情的时候打断，很欠扁。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么自信地想的，嗯？”
接下来压抑隐忍的嗓音与咄咄逼人的话语如连珠炮。
“我写书还是你写书？”
“您。”
“世界总体大观和人物分析、角色调查、任务进程、任务执行拟定方案和总数据都被安排妥帖，准备好了么？”
“还在进行中…”
“重说。”林秋闲冷喝道。
“没、没有。”AI心虚。
“那你的数据记录写清了吗？”
“嗯。”AI理直气壮，甚至有点得意。
“呦，”少女轻飘飘地冷笑。
“所以你完成的是…数据记录这种用腚思考，用脚指头划拉都能完成的工作啊，您的工作效率可真是好高啊。”
“……”
“你他娘的拽个蛋的牛脾气，我还以为您连世界漏洞都给我修复了。”
“关于剧情变化，让它自行发展吧。小爷我不管了，至于您老人家，等会儿我就请您去‘喝喝茶’。”林秋闲从容不迫道。
某AI拒绝了某作者的摆烂行为。
“提示:原主角ooc易造成小说世界崩塌及系统崩溃，请作者及时阻止。”一段红色提示显示出来。
“他俩哪里ooc，您能说出来我给您磕一个。原文里本来就没有明确写结局，你慌什么？”林秋闲拖着调子心不在焉地堵住了AI系统的提示。
“再者，我只负责清除那些无知盗取我创作人物感情的攻略者。这个世界有它独立运行的资格。已经不是仅仅小说一词可以去概括了。毕竟当我作为三次元人的意识转换到这个角色，以及要修补世界漏洞这件事，本来就不属于剧情。”
“这可能导致之后系统崩溃，人物ooc。”电子音感叹句也说的语调平淡。
“睁大您的24k钛合金狗眼仔细瞅一眼我文章简介的最后一行写了什么。”
“——作者爱好激情改文，爱看看不爱看滚蛋。”
AI审核员顿了顿，显然被噎住了。
林秋闲喜欢破罐儿破摔，它彻底悟了。
“明白了？”
“…”AI语塞。
“还有问题？”
“没有，创世主大人。”再问就不礼貌了。
所以…
这AI什么鬼东西，她相好谢念慈跑哪去了？
*
“呦，一万拐来我们转学生啦？”唐礼提着水杯做回位子上侧身说。
“注意言辞喔，是你江大帅哥钦点爷当秦修的好同桌。”唐临义愤填膺。
“好好好，把你化学作业拿过来。”唐礼朝人扬了扬下巴，转头打了个招呼。
转学生的入学第一天总是需要接受各种信息。
“按位置来讲，以后交作业给我就好。”女孩的嗓音染着听不腻的当地京味儿，干净也带着自然亲切感。
“好。”秦修淡淡回了句。
如此，后半个上午众人总是安然度过了。
——当然，如果忽略校园贴吧的一个热度上升的帖子的话。
放学后收拾好书包刚出了校门的唐临摸出手机一看，内心一梗，经历着今天的第二次社会性死亡。
“咋，你便秘了？”谭松阳凑头去看。
手机屏幕上的爆帖标题明晃晃摆着几个大字。
——“高一408班校草唐临千层套路与暗恋对象制造浪漫情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