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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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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进屋,抱着被子请示:“二爷今儿晚上在哪歇着?”
若芯闻言,转头看了看他二人,转眼又转了回去。
刘钰见她看过来,却没说什么,心里有些生气。
他看着眼前不伶俐的小丫头,问:“你觉得爷该去哪睡?”
淳儿天真,脱口说道:“不知道。”
刘钰冷哼一声:“这样不讨好的话,谁叫你来问的?”
小丫头见主子冷了脸,一时被吓住了,结巴道:“我,我,紫嫣姐姐嘱咐我问的。”
刘钰讥笑一声:“你倒把她卖了。”
这边若芯已是听不下去,她放下书,转头对刘钰说:“二爷别逗她了。”
刘钰便就顺势指了指说话的她,对淳儿道:“去问她。”
若芯瞪了他一眼,对淳儿道:“放下被子,去外头歇着吧,桌上的果子是你爱吃的,端出去吃吧。”
淳儿一脸惶恐,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姑娘,我,我放哪啊?”
若芯指了指她的床:“先放这儿吧。”
刘钰嘴角上扬,这才满意。
——
次日,若芯退了烧,身上也松快了些,便活动着去了暖阁吃早饭。
刚吃到一半,外头有人喊:“太太来了。”
若芯忙起身出去迎康氏。
明堂里,康氏一脸怒气,她两只眼盯着若芯,却问众人:“你们二爷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见无人说话,又高声问了一句:“是谁?”
若芯这才上前,跪下告罪道:“太太息怒,是我,我不小心弄伤了二爷。”
看她病殃殃跪着,康氏没生出半分怜惜之心,怒道:“果然是你,我费心费力地教你,倒把你教的张狂起了,你是个猴精的,那么大块伤口,你告诉我是不小心,你二爷是行伍上的人,你能轻易弄伤了他,打量我好哄,还说不是故意的。”
说罢,坐到了明堂塌上,有丫头给她奉消寒茶,她也不喝,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是我瞧你可怜,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个爹娘,这才让你回了趟娘家,你倒好,不报答我也罢了,回来就拿刀扎我儿子,你们日常吵嘴,你惹他生气,我从没斥责过你,原还跟旁人说你恭敬孝顺,都是他欺负你罢了,可如今你却连个分寸都没有,没轻没重地动起手来,怎么,这是才得了几天的势,就要造反吗?”
若芯跪着摇头,不敢说话。
那堂屋烧得不暖和,她浑身打着寒颤,没一会儿便手脚冰凉,头重脚轻,身子一点点沉了下去。
康氏眼见她面色越来越黄,这才敛了怒气,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谢太太惦记,今儿早上刚退了烧,好多了。”
康氏想着,她若没病,定要叫她去祠堂里跪上两天才解气,可此时,也只能叫丫头扶了她去内室休息。
她进屋才刚躺下,就听见外头康氏训斥丫头们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们这些都是在屋里近身伺候的,在钟毓馆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就这么伺候主子的?”
“明儿再出这些事,全都让你们老子娘领回去。”
……
晚间刘钰回来,先是听了康氏白天在钟毓馆发作的事,又见康氏打发人来叫他。
刘钰不情不愿地去了长春馆。
康氏见了他也不说别的,只管拉住他的胳膊,撂开袖子看伤,心里愈发生若芯的气。
刘钰陪着笑:“母亲怎么知道的。”
他分明叫人瞒着了。
康氏:“你如今倒是向着她,可不是从前又打又骂赌咒发狠要发落她的时候了,不让我知道,是怕我打她还是怕我骂她?”
“没有,不是怕母亲担心吗?”
“你少拿话哄我,这丫头也太胆大包天了,连你都敢伤,平日里看着跟个小猫似的,竟动起了刀子,我说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怎么就总是闹…”
刘钰不耐烦听,却不得不杵在那里装孝顺。
康氏又抱怨了半天,这才放他出去。
因着若芯生病,阿元被抱到了长春馆住着,这小人见了爹,一叠声央着要回去。
“爹爹,我阿娘呢,我要找我阿娘。”
刘钰抱起孩子哄道:“你娘病了,等她大好了,爹爹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我不,我不要,我要我阿娘。”
“你不是想爹爹带你去跑马,你安生着,别去扰你娘养病,爹爹明日就带你去,好不好?”
阿元小眼睛一转,点头应了。
若芯这一病,真真是病了许久,她从小学医又善调养,还未如此病过,原想叫她妹妹若兰来给她诊一诊,奈何刘钰瞧不上顾家,只招呼着请太医来府里给她开方子。
她知她自己是心堵郁结之症,药石一时调理不来,得耐着性子慢慢养,可刘钰却心急如焚,又请了好几拨太医,生怕到了年关,若芯还这样病殃殃没精神,惹出长辈们的嫌弃。
——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下了一夜,刘府的房屋瓦舍枯木冰湖上,全蒙了一层白白的雪衣。
若芯早上醒了,隔着帐子就见天色乍亮,她起身下床,爬到炕上的东洋玻璃窗前,抹了抹窗子上的哈气。
院子里已是漫天皆白玉树琼枝,又见天上雪舞轻扬,茸茸飘飘,就想到阿元那小人还从未见过雪,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儿。
她穿衣洗漱,披上那件新送进来的绛红色貂皮大猹,想出门看一会雪,晴儿却拦住了她:“可不能出门的,才刚调理好的身子。”
若芯笑了笑:“自打咱们去了清河,就再没见过雪了。”
晴儿也笑道:“可不是么,可姑娘病了,出不了门,不然咱们带着阿元去园子里赏雪看梅岂不正好。”
“园子里的梅花可是都开了?”
晴儿点头道:“开的极好,我从园子门上过时,偷眼瞧着美得很,听说老太太还邀了外府的人来赏呢。”
“我的病早好了,咱们也去看吧。”
“不行,不行,姑娘且再养两天,那梅花一时半会开不败的。”
“……”
到了中午,才刚摆上饭,紫嫣从外头回来了。
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小丫头,又进到暖阁里,将几枝折梅递给若芯。
“姑娘快瞧,新折来的梅花,插瓶子里摆上吧。”
晴儿从隔断架子上拿下一个纯素色釉白瓷瓶,将那梅花插了,放到炕桌上,给若芯赏。
若芯一面摆弄梅花,一面问紫嫣:“阿元回来了吗?”
紫嫣叹道:“别提了,太太审问了我半日,问你是不是大好了,又叫了家里伺候的女医来问,这才放行,小少爷正拾掇东西呢,这就回来。”
“你还专门跑一趟,去园子里折了梅花来给我?”若芯疑惑问道,想说紫嫣从不在这样附庸风雅的小事上用心。
紫嫣笑道:“不是我折的,路上碰见了几个姨娘从园子里出来,叫我带给姑娘插瓶玩儿的,我赶紧道谢着接了。”
若芯点头,嘱咐人把阿元东厢里的碳火烧起来,别叫孩子冻着。
阿元一回来,就手舞足蹈地跟娘亲说外头下雪了,同哥哥姐姐们在一处玩的有多开心。
钟毓馆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有孩子在,终于热闹起来。
——
这日,外头又下了好大的雪,阿元缠着若芯带他出去玩,却被庭娘使劲拦下。
若芯便趁着雪景,拿了唐诗三百首出来,捡出几首带雪的诗教给阿元念,阿元摇头晃脑背了几句,却还想着出去玩,奈何奶娘说什么也不肯,一时闹累了,躺到若芯怀里睡着了。
过了一会,刘钰回钟毓馆换衣裳,进屋瞧见若芯正坐在八角玻璃窗前的炕上做针线,阿元在她身边睡着,窗子上倒出明亮的光景,映在母子二人身上,看的他挪不开眼。
他换好衣裳,走了过去。
“在做什么?”
吓了若芯一跳。
“你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他贴着她坐下,拿过她手上的针线看,见是小孩子的夹袄,便问:“我记得阿元的夹袄只怕到十岁上都不用再做了,你还费这功夫,不如给爷做个荷包,爷好贴身戴着。”
若芯却叹了口气道:“以往每年这时节,我都会做一个新的夹袄给他过年穿,这孩子记性好,前儿巴巴地来问我,为什么如今没有新夹袄穿了,我还说呢,你庭妈妈给你做的,在柜子里搁着,都是顶漂亮的,你日常替换了这么多,还要新的,谁知孩子却有模有样地说我变懒了,不肯做与他。”
若芯一面做活一面说话,又时不时瞥一眼熟睡的阿元,看得刘钰心里发暖,心想,这样的日子必得长长久久过下去才好。
可转念又想,太子差他去安徽办差,明日就要启程,没个七八日回不来,那安徽节度使周大海贪墨公款,将官家银两扣了个干净,却只说是公摊,太子督查修建河堤,如此明目张胆打脸,不去治一治只怕落人口实。
刘钰想得出神,愈发不舍他们母子,以前离京公干他只当去散心,可现在却是想想都觉难熬。
“你大白天的作什么,孩子还在。”
见若芯推他,刘钰这才察觉自己不老实,已情不自禁摸上了她的身子。
他终究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去,可还没得手,睡着的阿元突然一轱辘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