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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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进来后的日子过的如流水。
尤其是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连日出日落都几乎难以琢磨。又怎么能计算每一日的到来和流逝。
唯一的计算方式，大概就是用死去的伙伴来计算。譬如说这一日，是隔壁的新渡米稻吉被森辰德一击毙命。而新渡却被刚刚到来的狮子成为口腹之食。这样，便是一周过去了。
每周一次的例行角斗士。或死或伤。或成英雄。只是后者的几率一向低不可见。
手冢，则就是这低不可见几率的英雄者。
而不二，在进入这片黑暗的前三个月之中，并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角斗。他只是跟着手冢，学习角斗的技巧和方式，用来存活的唯一手段。
名师出高徒。手冢本就是一个名师，不二更是个天才。不出三月，就算带着些许掩藏，不二便可以轻松的，击败那日带他来青派的那个叫菊丸英二的橘发少年。点到为止的刀刃，在黑暗中，发着锃亮的光，犀利的刀锋，和不二笑弯的眼睛，截然不同。
菊丸目瞪口呆的松了手里的刀，随即兴奋地躲过那停顿在哪里的刀尖，扑上不二的肩膀——“周助周助，你好厉害哦，才三个月，就能打败我呀！”
而手冢，除了微微的惊异被黑暗吞没，做到不二身边，手指，轻撞不二手肘上的穴道，他一字一顿，“你不认真。”
“呵呵。”不二笑得漫不经心，“反正不是真的角斗啊。”
手冢默默地，看着他，不语。只是黑暗中，那双金色的眼睛，烁烁发光，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暗暗地酝酿中，散发开来。
隔日，不二醒来的时候，却听到了手冢再度被点名去的消息。
作为色雷斯角斗士的英雄人物，手冢上场几率比其他的角斗士都要少了很多。就好像好的东西，都格外的少，所以，几乎只有是压轴，或是在盛大的典礼上，某个位高权重当宠的贵族出现的时候，亦或是某个得宠的宗室女子的指派，手冢才会出场。
只是，距离上一次手冢出场，才刚刚隔了没多久。这几日贵族也都忙着处理一些政事，听说，新的吞并战争又将开始。于情于理，都不会有兴致来观看角斗——这是三天前刚刚被菊丸带过来的一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孩子，所言。
不二盘着腿有些奇怪。
虽然手冢在和不在，对他们这些没有自由存在奴籍的人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手冢的实力所有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用去担心。
心下，却还是有些莫名的感觉，缓缓爬起。一点一点禁锢着心脏，抽搐开来。
不知是该说不二的直觉很准，还是说不二的乌鸦嘴太灵。
手冢回来的时候，破天荒受伤了。
拖着一条伤痕累累的左臂，血淋漓。触碰的时候，那些黏稠，混着空气里的潮湿，一路划过，血腥味浓重，和空气的霉气一同，似乎怎么，挥之不去。
跟在手冢旁边的是大石。青派名义上的副手。他有些怨闷得在手冢旁边念叨着些什么，满脸的担心和疑惑。
隔了些距离，两人交谈的声音也不重，却非常人听得真切。
碧蓝如水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前面两个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大石很着急的再宣告着什么，手冢却很淡然，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一般。
大概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不二有些闷闷的，胡思乱想开来。有血腥的味道，他一向很不喜欢。转身欲走，却被大石半含无奈半愤懑的叫住，“不二，你过来下。”
叫他么。不二顺从的走了过去。“大石大人，可有吩咐？”不二很顺从，大石也不会为难别人，尊重你的人，你也会一贯尊重他，不二对大石，就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不二君可会包扎？”
“略知一二。”谦虚相告。
“……”大石还想说些什么，一击冰冷的声音，下了定论，“你来帮我。”
站在暗处的手冢，伸出另一条没有受伤的左臂，指住不二。
“可是……”大石欲言又止，落在不二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满。
“没什么可是！”手冢掷地有声。
他们再说些什么，不二听不懂，倒也是听得出大石和手冢语气里争执。莞尔开口，相劝开来，“手冢大人，不二只是一介新人，包扎之术自然不及大石大人优秀。幸得大人垂青，只是，不二恐有辱你的相信……”
这是华丽的推辞。
却怎奈，正好踩到了两人的炸药点。
“我说你就你！”拂袖，手冢拉过不二的手，直直的走去他的房间。
“不二周助，如果不是你，手冢才不会受伤！”这是老好人大石突然的爆发，是气不过不二这般漠然对手冢的关心，甚至还想推辞。
被手冢拉着手，不二转头，看着大石。
“今天是你上场！”黑暗里，那个留着短发的男人，对上不二的冰蓝，有些气急，“手冢代替你上场才会受伤的，不二周助，你给我……”
接下来的声音听不见了。
手冢的步伐越来越快，拐过一个弯，良好的隔音效果制成的地牢，堵住了大石接下来的话。
手冢的房间，不二不是第一次来。
却是第一次帮手冢上药。
愕然的，不二仿佛梦游一般，帮着手冢磨药，帮着手冢拉开厚厚的绷带卷，然后小心的剪开破碎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擦拭着那些斑驳的伤口。
手臂上的肌肉纹理清晰，触碰上去的时候，就算有着伤口，也有一种有力的气息。
不二恍恍惚惚的。手冢也有些尴尬。
呼吸凝在那里。只有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
家出名门之后，不二几乎什么都是有所涉猎。包扎自然也不例外。略知一二那是谦辞，就算闭着眼睛，不二也可以顺利的把简单的接骨手术完成，更何况只是小小的敷药。
因此，就算是迷糊的，一边整理着刚刚因为大石的话而震惊住的思绪，不二熟练的，包扎着手冢的手臂。
“那个。”手冢抚着自己的匕首，打破这片静默。“我只是，不想你去死。”他如是解释。却似乎更有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不二从混乱的思绪里爬出，却因为手冢的这席话，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手冢大人，是在保护自己吗？
就像那一次，从木手手上，救下自己一样，又一次，保护起他了——如果没有手冢，他大概连躺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少年莞尔，心下感动起来。
“手冢，你对我这么好。我出去以后，把姐姐介绍给你可好。”那个时候的不二，几乎什么也不知道。天真的问过这样的话。
见不二并没有什么异常，手冢也泰然地任不二帮他包扎，纱布缠得很好，收尾的地方也弄得很完整，手冢很满意。面上，却对不二的话嗤之以鼻。
“你认为你还可以出去？”
“可以啊。”放开绷带，不二掰着手指,格外认真。“带我进来的人说，只要我赢了100个人以后我就可以出去了……”
手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再发一言，别过脸。
思绪却慢慢回荡开来。
干净。这是手冢第一次见到那个蜜发蓝眸少年时候的想法。
在这个昏暗的地方，他仿佛一道阳光，渐渐的，照开这里所有的昏涩。在那群不单面上肮脏连灵魂也变得污秽的人中，人头晃动，不二却有一种格外的气质，清雅脱俗。
他不应该是这里的人。那时候想的就是如此。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吧。
手冢甚至已经忘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这个地牢的了。肯定不会是自幼就诞生在这里，而没日没夜为了活下去，而练剑，而奋斗，一次一次在和别人的决斗中，毫不留情的挥剑，护卫着自己的周全，然后一个一个的，保护起身边的同伴。
他几乎已经渐渐的，丧失了对自由的渴望了。
眼里不禁沉沉。阴暗了几分。
他的身边，收拾着简陋的包扎药具，看着那些血液，渐渐凝固在白纱布绷带里，不二脱口而出。
“我也要做色雷斯角斗士，我会赢！这样，手冢以后就不会因为我而受伤啦！”手冢阖上眼。
心里，却因为不二宣誓般凝重的话，泛起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后来不二才知道。所有的赢，便是战胜，便是在阳光下杀掉对手，然后自己，会被带回这片黑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依稀记得他天才不二的名号，在斗兽场里传播。而他，却永远被禁锢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