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宿念

10、往昔

　　当冰凉的环贴上肌肤，遽然间，大量记忆涌入脑海，不同前次伴有剧烈头痛，心绞，这回，她切身入境般，每一帧画面，都感同身受，真实经历。

　　传言不虚，朱炎升自幼奉行严谨家风，勤勉刻苦，少年时已是满腹经纶，兼资文武，而气节上从容淡泊不卑不亢，与各宗室子弟大有分别，一次宫宴上，叫皇帝赏识，百官赞叹，众多闺阁在室女，无不对这位心生仰慕，于此自然也有许多显贵盼着与他家缔结良缘。

　　而他本人，大约是在古籍故事里体会甚深，意识到权利富贵不过浮云一场，以致于他比同龄人要清醒，对这些屡屡送上门的拜帖，总是婉拒谢绝。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若因这例外衍生的事情趋向美好结局，那旁人当然会锦上添花一句良缘，而如若结果不好，自会有人事后诸葛的道上一句孽缘。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踩着另一人的肩翻上了朱家的后院，任她颇费心思的乔扮成男孩模样，他依然能够轻易识出她的本来面目，因为就这么在他面前出了糗，所以她觉得很是没趣。

　　她坐在墙上，看着慵懒得躺在那株大槐树上看书的他，气愤的跳下墙去，她忘了自己身量不够，这一跤脸朝地，跌的可谓窘迫，可谓鼻青脸肿，她拂去眼睛上的土，一束阳光里，一张明朗清澈的脸，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疼吗？”

　　“不疼。”她倔强的站起身，以最傲慢的姿态回答着对方明显在克制着的笑。

　　他收起手中书卷，背过手像一个老夫子般与小厮描述，绘声绘色道：“通常这种摔伤，如若不及时处理，很大程度上会肿胀起来，像个……猪头一样。”

　　她连忙捂住脸，逃走。

　　他看着那遥遥远去的娇小身影，嘴角不自觉沟起一弯笑容，虽然只是很浅很浅，但已经是破例了，伴读如是说。

　　共王五十大寿那天，宗室朝臣，一一携礼道贺。朱家素来不多交际，往往这种场面都只是贺表礼物到，而这次，朱炎昇代父登门道贺，诸人无不惊讶，共王则觉得面上有光，盛情款待。

　　不知为何，听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朱公子到访，正在闺中擦拭宝剑的林雪，心中莫名紧张。

　　她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母亲一眼看穿女儿的心思：“我们小雪儿长大了，如今也有女儿家的心思了。”

　　“母亲此话何意？”

　　“这位朱家公子，是难得的人才，你若以他为心上人，也是情理之中。”

　　“心上人？”

　　“虽然你是女孩子，但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林雪很意外，一张温婉贤淑的母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堂上热闹，后园明媚，她穿过一众莺莺燕燕，来到正与他人闲谈的朱炎昇面前：“听闻朱公子文武双全，小女不才，文学上没什么造诣，只能在武艺上向朱公子请教一二了。”

　　说着，宝剑出鞘，在场诸人瞠目。

　　“今日是王爷寿辰，舞刀弄剑似乎不太吉利。”

　　“无妨，我们府上以武传家，不忌讳这些。”

　　来回不过四五招，林雪很容易的被他夺了兵器，输是意料之中，可输的这么容易实在是她想象之外，周边一片窃笑，她的脸上如火灼般。

　　他看了看这柄长剑，递还给她：“剑气嚣张，像要吃人。”

　　“败者服输，没什么好说。”她转身就走。

　　翌日，林雪正坐在窗前闷闷不乐，侍女劝慰良久也不见她展颜，直至管家端了只盖着绸子的物件，说是炎昇公子所送，那脸上才有了一点点松动。她揭开绸子，是一把嵌着宝石的精致长剑。

　　“有没有带话来？”她目光晶莹，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管家眼中微讶：“朱公子说，郡主深有武诣，宗室女中已经是头筹，若能修一修诗书学问，便更不负韶华。”

　　“可我一看书就困，而且讲书的那些夫子学究，实在寡淡无趣，我不喜欢。”

　　管家听了，奇怪神色更甚：“朱公子又说，可以推荐一位不那么寡淡无趣的先生来教您。”

　　“先生学究夫子，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吗？”

　　管家点头：“可不？就像账房先生再怎么通文墨，算的也只是银钱账目，总是算不出个包子吧。”

　　林雪白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章管家，你很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