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寻路 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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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安阳城。
医修们对周淮的抢救暂且告一段落，确定这位归元首领不会今晚暴毙（大概）之后，他们把情况告诉军师和归元的主要首领，把来探望的各种人都请走，在屋里守着伤者熬过今夜。
周淮的伤本来是必死无疑的，要不是沃兹华斯在旁边捣鼓了一些只有他能搞的操作，这会新首领的选举或者吃鸡大赛都要提上日程了。即使那些莫名其妙的法术兜住了归元首领的最后一口气，他的状况还是很不乐观，军师从赶到现场就一直在旁边守着他，那样子真像儿子命悬一线的亲爹，除了周淮的性命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在里面守着，另一位大修士沃兹华斯毕竟不是医修也不是大夫，没有正经能恢复生机的手段，后面的事他帮不上忙，这会在隔壁屋和卓映秋衍之复盘战斗，正在掐诀捣鼓那个定身术该怎么解，屋里远些的柜子上摆着白天以一敌二十差点把归元头头脑脑杀一半、如今已经灵气耗尽变为凡铁的暗淡小飞剑。
“真是有意思的法术。”他在指尖掐了一个衍之教给他的定身术反咒，觉得有趣，“通过一些恰当的办法把法术的有效部分提取出来，没有原理，但行之有效。”
有人进屋拜访仙尊，对仙尊表达感激之情。
一系列情真意切的五体投地的礼仪和客套和劝慰和感激.jpg
沃兹华斯送走客人，继续对卓映秋讲，“这个阶段你就记记反咒吧，或者用精神或者内劲冲开，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毕竟人家拿你的法术也没辙，你也得允许他们有点自己的高级东西吧？”
卓映秋试图施展反咒，并且想请衍之给她列个需要记的重要法术的单子。
又有人进来，这是医修来要抗感染药和别的药剂，想从仙尊这里淘点好东西，另有侍从进来倒水。
沃兹华斯把抗感染药给医修拿走，喝口茶水，又对卓映秋说：“你用来炸敌人的法术，不是那样用的。对方也是金丹，同样的力量，你分散地炸出去，对方身体不大，自然能抵挡。你完全可以把力量收束以后，以更加穿透性的方式——”
归元叛军的主要头领们有几位在外地，听说首领遇刺紧急赶回来，看过周淮之后顺便来拜见隔壁的仙尊。
沃兹华斯和他们行礼交谈，礼貌地回应，几位头领忙于公务，仙尊体贴地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先看一下书上这些法术，不，先别使用它们，先看法术原理，先读三遍，领会一下这样做的优势和理由。不错，好姑娘。”
“衍之，把你的剑给我看看。哎呀……一般这样的情况还可以修复么？有什么……”
军师确认了周淮情况暂时平稳下来，进屋来和仙尊行礼道谢。
沃兹华斯又被打断，终于无语，他沉默了一小会，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气。
卓映秋和衍之知道这是真正的客人，从师父（仙尊）身边站起来，走到沃兹华斯身后。
“多谢仙尊出手相救。”军师对沃兹华斯行礼。
这是卓映秋第一次见到军师本尊。他是一位身穿黑袍，头发银色和黑色相间的中年男子，面孔憔悴沧桑，其貌不扬，眼睛是浑浊的黑绿色，浑身隐约带着凶戾的、沸腾的、阴沉的煞气，令人靠近了不太舒服。但也是这样的人，给人感觉有些恶意，过于尖锐以至于不舒服，却反而没有皇帝那样粘稠阴湿的令人不适感，是另外的一种不招人喜欢。
“周淮情况稳定了？”沃兹华斯对军师不招人喜欢的气质浑然不觉，温和地表示不必在意，请他坐下，但后者站在那里，对他的邀请毫无反应，“那武器是什么来头？如果再来几次，以目前归元的防护力量可吃不消。”
“仙门留给皇室的压箱底法宝……剑阁的护身符。”军师说，“仙门自持身份，不会给予很多，即使还有，皇室也无人能用，你不必在此费心。不过既然这法宝已经出现，剑阁必然知晓。仙门的力量入场不远了。”
他站在那里，用打量的眼神不太礼貌地评估着这金发青年外貌的仙尊：“有把握？”
“有个□□成吧。”沃兹华斯还在摸膝盖上衍之的剑，断剑仍然锋利，其中灵动的剑意却已经消失不见，就跟现在的衍之似的令人忧心。他看向军师，笑道：“□□成已经很高了，显著地高于你们造反成功的概率。这种事我们已经做了全部能做的。仙门的态度很有意思，我觉得您还是可以有所期待的。”
要不是他一直是这幅轻快温和得近乎轻浮的态度，军师看上去想上去邦邦给他两拳。
“与其担心那个，您不如稍微担心一下自己。即使不考虑大修士的战斗，眼下切实的‘归元’也总需要领导和方向。”
“皇帝会判定归元首领死了。”毕竟当时那种伤要不是有这大蝴蝶的抽象法术早就死完了，太上长公主回去报信，光见着周淮的致命伤，没见到沃兹华斯捞人，肯定给皇帝报的是死讯，“如果他手下还有一两个可靠的谋臣，就会趁机挑拨归元内斗，让各地的朝廷军猛烈进攻，趁我们内部不稳生事。”
“各地的布防我会安排，刺杀的事消息已经封锁，”军师盘算一下，“他情况稳定下来，我就回去冲突区。你们爱惜羽毛，不肯动手。”他斜睨了一眼这看起来像个帅小伙子似的仙尊，感觉他是岁数比自己还大的老怪物，每天这样高兴轻柔英俊积极地说话做事，真恶心，好不要脸，“我来干。”
“不，不不，阁下，你的安排令我放心。凡人的战争当然重要，但您的安排如此妥帖，让我认为当下最需要担心的不是那个。”沃兹华斯笑道，浅棕色的眼眸好像琥珀那样带着太久的笑意“嗯，那时候，您说‘除了您自己’，什么都可以答应，真是令人深思的条件。军师阁下，你一直在逃避我们，即使明知我们不会加害于你。你还好吗？”
军师眯起眼睛，用那种令人不快的带有略微戾气的眼神和笑眯眯坐在那里的金色头发气质温柔光明的漂亮男人对视，光凭姿态就能知道他们并非完全彻底同路的伙伴。
他不会回答。
军师盯着这家伙，在思索，思绪因为周淮遇刺而分外清明，有足够的余力思考这位仙尊温情话语背后有着怎样的考量和隐喻。
尽管这位仙尊迄今为止都是温和无害的，但军师清楚自己走在怎样的道路上，他不能依靠别人一时的无害过活。
“你对我的手下许下承诺，可以有一个人向您许下一个正确的愿望，针对受灾三州，针对炎国百姓，针对更广阔的土地上的人们。只要这个愿望正确，它就可以实现。”他颜色浑浊的黑绿色眼睛看向金发的年轻漂亮的仙尊，“这还作数么？”
“自然作数。”沃兹华斯答道，“我既然许诺，便已准备好兑现的未来。”
卓映秋便明白，师父仍然期待那个答案。在翼州城里，他也曾和她和府君说过类似的话，他已经有一些想法，但这只是他的想法。需要有一个当地人用哪怕微小的声音说出正确的愿望，师父才会将这个愿望付诸行动。
现在看来，同样的话他也和归元说过，而答案，他至今没有得到。
军师低头咧嘴，绽放出一种扭曲的灿烂笑容来：“我许下这个愿望，也可以实现么？”
“不可以。”沃兹华斯说道，在他对面，听到回答的军师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但他就像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变了脸色一样平和：“你是不是这里的人、你是不是应该提出愿望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军师无表情的脸上再次现出扭曲的笑意来，他没有反驳沃兹华斯的话，但也没有承认。
“我明白了。”军师对仙尊装模作样地行礼，“我们会知道的，在一切的终点时分。”
沃兹华斯皱眉，显然感到这说法不吉利，再次怀疑起军师的脑子来。
但这个时候又有卫兵进来报信。
“安平的客人，由子悬仙尊护送到了。”这位士兵进来，主要对军师说，“张岳统领请您过去。”
……
塞西莉亚女士把周副院首带了回来，顺便还把他们在安平的房子里的细软收了收，带着棠梨捡来的盲童小苗，和卓映秋在宴会上救下的小宫女珠儿，这会终于来到了安平，把周副元首移交给归元。
女士和沃兹华斯是不太乐意鲨人的，在他们看来，这种大修士之间的路线之争不是你死我活不可调和的，这女人来刺杀也是职责所在。不过修仙界自有国情在此，他们把周副院首交给归元叛军处理了事。
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比如离开国都安平之后周副院首趁着某个机会试图攻击珠儿跑路，被有所准备的女士一脚踢飞撞碎个山头差点把腰子踢烂什么的，呃……只能说情理之中，不太值得特别提起。
秋姑娘获得了她的小侍女珠儿姑娘，能够更安心地通宵修行。沃兹华斯和军师保持着古怪的距离在周淮隔壁屋下棋，勉强出于某种特别的默契不去一个逃一个抓。女士帮衍之看看断剑能不能重铸，后者很没精神，原本只差一步突破元婴的金丹现在也不怎么敢立即突破，不然非得走火入魔。
外面的叛军在封锁消息，奔走各地警告可能的进攻并安排布防。管情报的张统领试图从皇室的太上长公主嘴里挖出点什么来。外城外麦子的收割到了点就得推进，今天挨了一顿刺的官员们还得勉强安排下属收割和征税的工作。
今夜，叛军所在的安阳仍然在安宁中忙碌。
而同样的夜晚，远在翼州的朝廷剿匪军，带领剿匪军的萧都部署、萧将军收到了朝廷催促发起突袭进攻的消息。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催我今夜进攻，两位殿下又要从我这里带人走……”他在大帐中转了几圈，看向面前的二皇子和新城公主，“我们打归元原本就困难，虽然护送二位殿下回安平是重中之重，可毕竟大战在即，这护送的人手……”
他有些犯愁，这两位皇亲国戚跑到他这，说是要帮忙掠阵，实际上或许也有镀金和监军的成分。结果他们半路脱离队伍，没搞定归元也没搞定仙尊，在翼州城和世家搭上线以后看着世家干蠢事把仙尊气跑了，现在觉得前线太危险要回城，就来找他要人，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不行，两位殿下，大战在即，我们不能派出太多队伍护送您。”他在帐子里快速地来回走了两圈，停下来对两位贵人拱手，“我们能挤出一队500人小队护送两位回安平，再多人手，请恕在下做不到。”
新城和二皇子对视一眼，他们和仙尊打过招呼，非常清楚地知道那两位大修士可不是这几万凡人能搞定的角色。由于仙尊还未出手，这场荒唐的偷袭和进攻最终会走向怎么样的恐怖结果，他们猜不出来。
但是军师已经出手，现实是朝廷不是他的对手，在这样的情况下，父皇派出人刺鲨归元首领，属于是非常的……非常的……
呃，做皇帝儿女的总是不能把对皇帝的抱怨说得太直白的，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好的，就这样吧，多谢将军慷慨帮助。”二皇子知道事情谈到这里就算是差不多了，萧都部署是无论如何不会派更多人和自己走的，为了让大家都体面，他接受了都部署的安排，但这也不代表他就同意了：“我们还是觉得归元的大修士太过恐怖，不应该在现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轻易大举进攻。”他还想把之前说过的劝说的理由再拿出来说一遍，试图带萧都部署下属的主力离开。
“我受陛下的恩泽，自然应该回报以忠诚地履行职责。殿下不必再劝了。”萧都部署一摆大手，“趁着还有些时间，殿下和公主快启程吧。天亮之前我们就会突袭20里外的归元叛军要塞，两位现在出发，路上不会引人注目。”
不是那么一回事啊，二皇子好无语，到底谁给这位将军灌输的凡人一定能搞定修士的思路。他就有这么不理解对方大修士的恐怖，非要这么梗着脖子一头撞上去吗？
唉，不过算了。确实如果朝廷军开始攻城，附近的无论是叛军士兵还是叛军修士，都急着回防，他们跑回安平的路将会确实变得更安全一些。
虽然这些剿匪部队如果被叛军端了，会大大损伤炎国剩余的力量，令人可惜。
可都这时候了，已方队伍统帅还在幻想一些你一刀我一刀的回合制修士战斗，说服他感觉得花费三天三夜。那还是及时止损至少自己先逃出生天吧。
打定主意，二皇子便和新城与萧都部署告别，很快带着分给他们的护送队伍跑路往安平方向去了。
萧都部署送走两位皇亲国戚，回来账中，喊人把副将偏将们都叫来，准备开拔进攻归元。
等人的这档口，他在帐篷里盘算两圈，先思考一下该如何布置人手。二皇子和二公主带给他的翼州城蠢蛋的消息和仙尊的态度让他心神不宁，想要和朝廷上获取支持，却因为随军的元婴毛真人偷袭安阳被军师反鲨，枢密院那些不可一世的修士们都缩球起来，虽然不再碍事，但也不再提供积极主动的支持。
唉，一帮软蛋。
萧都部署也开始对事情后续的发展感到担忧起来。
他这样担忧着，便踱步回到自己的书桌后面，从柜子里拿出三个锦囊。
那是远在国都的国师在队伍开拔之前神神叨叨地交给他的，叫他到了对应的时刻打开。第一个锦囊他依言在徐州打开，听了国师的鬼话善待俘虏和平民，效果不错，让他们探查归元叛军据点的时候更容易从百姓处获得消息。
如今到了马上要和归元叛军对垒的时刻，符合第二个锦囊所说的和归元对上的时候，都部署犹豫片刻，觉得有人多一条意见作为参考也不错，便打开第二个锦囊，把里面的字条取出展开。
那上面赫然写着：“取消进攻计划，带来军队远离战场。”
都部署：……
都部署：？？？
都部署：岂有此理！！！
都部署愤怒地把这狗屁不通的字条摔在了地上！
都部署因为愤怒国师竟然公然鼓动他抗命而上去又狠狠踩上两脚！
“传令！”他回过身，对进来军帐行礼的副将说，“国都发来消息，陛下派遣了枢密院大能刺鲨贼首，如今已经事成。叛军贼首被刺，必定大乱，我们今夜整军进攻，趁虚而入，定能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一扫此前龟缩此地的窝囊气！”
副将听他这样慷慨激昂，也觉得很提气。当即行个军礼，“是！！”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寻路 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