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个说书的人》窗帘破了个洞

14、第 14 章

　　重洲-穆南洲。
　　高中开始打cs，大学渣魔兽，快毕业那会儿被老大重楼带到了天下贰。
　　重楼虽然说是老大，其实也就比穆南洲大一岁，是一个挺热血的东北爷们儿，一直觉得不洗澡才是真男人味，所以特别瞧不起重连那种每天必洗澡换袜子的苏浙龟毛男人。
　　重连真名叫殷夙年，是穆南洲大学的室友，和他半花钱半靠关系进的X大不同，重连是实打实凭能力进的国防生。
　　因为开学的时候宿舍不够，重洲这个普通生才享受到了国防生的待遇，搬到了重连的邻铺，住了三年不断电不断网有热水有空调的双人蜜月间。
　　殷夙年是个很沉默的人，却并不难处。虽然处女座有点洁癖，但是性格不龟毛，平时是个好好先生，生气了就直接拳头解决。
　　他练过跆拳道，腿功了得下手利索，每次把臭袜子扔他床上，必然挨几下旋风脚。然后他会顺手把袜子放洗衣机给洗了。
　　有时候重洲会感叹，怎么他就不是个女人呢，这么贤惠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殷夙年也是个很无聊的人，平时除了国防生的体能训练就是窝在寝室看专业书，唯一挚爱的游戏是扫雷。大一下学期好不容易被几个男生拉着开始渣魔兽，却选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角色。
　　女性血精灵，职业是牧师。
　　因为一起玩的都是老爷们，选择的基本都是T或者dps，总体来说，重连这个牧师是挺解燃眉之急的，练级下本有个家养奶比野团喊还是靠谱很多，只是看着游戏里千娇百媚的血精灵，再想到屏幕前，面上温文内心暗黑的殷夙年，总有种鸡皮疙瘩不断的感觉。
　　开始的时候，因为殷夙年不喜欢说话，重楼老板默默爱上了这个羞涩的妹子，穷追猛打好一段时间，结果战场指挥重连一亮嗓子，重楼老大吓得连着一个星期没敢上线。
　　那时候重洲还不叫丷重洲，重连也不是丷重连。
　　魔兽辉煌了两年，因为wy打出了国韵网游的名号，所以大家约定了一起转去天下。
　　经历了内侧回炉，08年下半年一群人终于选了一个新区正式入驻，取了丷重作为家族名。
　　八重是重洲取得，重洲的奶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八重是佛教中不能原谅的重罪，也许也是人性的原罪。
　　可惜没有人去深究这个名字的来历。
　　之后的多年，重洲感叹幸好这群都是无宗教信仰的理工科粗神经。
　　重夏和重火也是这个时候加入的。
　　重夏是一个典型的南方水乡姑娘，有点文艺范和小清新，总是多愁敏感，取了个夏的名字，却时常感叹夏凉秋至的忧伤，所谓的45度仰望天空的明媚忧伤，在08年那会儿还是很得男生喜欢的。
　　重火是个滑板男，挺来事儿的一个男生，和重夏一样都是大一，比重洲小两届。
　　那时候重洲还是个挺贰挺傻的主，势力里起哄唱歌那就唱呗，爷的嗓子又不是亮不出，势力里起哄爆照就爆呗，爷的小样又不是不能看，加上出手又大方，所以勾下了一笔又一笔的桃花滥债。
　　重夏也是其中的一朵，只是她不明说，重连也乐得不知。
　　09年的时候，八重势力基本成型，大家都70级满经验，正当大家热血沸腾要建功立业的时候，重洲带的一个女徒弟不知道怎么的受了刺激，发天下刷频自己才是重洲的真命天女，骂重夏不要脸缠着师傅。
　　重夏一直沉默没有表示，事情闹得挺大，重洲最终只好接受了重楼的提议，为了维护势力内部稳定，趁着结婚系统的发布，和重夏在游戏里结婚了。
　　重夏是个文艺软妹，但是也是操作犀利的火力，同样还是八重的内务总管，反正就是走个形式，重洲也并不介意游戏里多个老婆。
　　那时候重洲要准备出国的事情，所以给重连做了几年代练的重洲终于做了一回甩手掌柜，六月份结婚其实都是重连上的号。
　　也许结婚是真的有冲喜的作用，也或许是重连的rp就是比重洲要好，总之重洲开了很久都不出的金色武器，婚后不久也被重连随手一点开出来了。
　　重连是个怕麻烦的人，武器出了之后，炼化升级砸钻一条龙之后，按部就班参照别的已婚妇男，在武器上刻下一行铭言，当然，主要是为了堵住势力内外嘲讽的嘴，什么重洲为势力卖S才娶的重夏如此这般唧唧歪歪。
　　重洲本来看了，也就一笑而过，并没有在意。
　　重洲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游戏内外都没有。
　　大一的时候出了点歪心思，一度迷茫过性向问题，人到大三也缓过来，收敛了。选择出国未尝不是决定离得远忘得快，说不定找个洋妞就拧回来了。
　　也不是说不喜欢女孩子，初中的时候重洲也幻想过女生，一定要是那种素净的，内敛的，独立的，不逢迎的。
　　也许是重洲要求过高，那个年龄段的女生在男生面前，多少都有点曲意逢迎顾影自怜的味道，而能做到坚持己见的又过于争锋相对，缺了些婉约，所以渐渐对于女生，重洲就少了兴味。
　　没有遇到那种和自己胃口的，恰好身边又有个对自己胃口的，只是性别和性向都不太对。
　　说多了都是泪。
　　七月初回来接手游戏，对于重夏的热络和依顺，重洲觉得有点心烦。
　　重夏虽然游戏里操作是一把好手，但性格就是娇滴滴的小女生，还有点小算计，故作矜持与世无争背后，却是卖了你你还会傻傻帮她数钱的那种，说直白点就是仗着自己有点姿色，耍的男人团团转，比如重火。
　　送点东西给她是小事，但重洲并不喜欢她理所当然的以为驾驭住了自己的态度，游戏里的老公也没有义务就得养老婆。
　　所以重洲想把惯着重夏的好好先生重连痛扁一顿，只不过想到武力值差距，还是作罢。
　　遇见小A的时候，重洲其实是没有起收徒的意思的，他对小白一向敬谢不敏，但又觉得这个孩子很好玩，从ID到行为。
　　安的什么心。
　　杀一只34的天灾四条命都不够用，手里还一本正经拿着冰心武器的太虚。
　　重洲记得自己发了一句讽刺味十足的话，你是用脸在滚键盘么？
　　只不过对方毫无反应。重洲突然来了点兴致，正想要勾搭一番，话还没有输入完，小太虚就直接复活神石，直接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果断干脆，重洲第一次尝到被无视到底的滋味。
　　后来在砂岩遇到也是缘分。萌蠢的人故作冷漠也遮掩不了萌蠢的本质。
　　重洲开着重连的号，混战加血完了，就把小太虚拉进了队伍。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把这个小太虚留给自己，所以特地用了自己的号收了她做徒弟。
　　带小A的过程还是比较愉快的。
　　她从来没有要过东西，也从来没有假模假样装作不知道那是什么，实际上暗示自己想要那个。
　　重洲从来不在游戏里遮掩自己有钱的事实，也从来不小气，但是自己愿意送和别人张口要，性质不一样，做的心情也不一样。
　　但重洲真的什么都没给安的什么心买过。随手给的都是开箱子摇离火剩下的垃圾。
　　小A55级的时候，重洲开始收材料，趁着小A不在的时间，冲齐云水配方，相比于送给以前徒弟的时装钻什么的，这是重连第一次在游戏里，认真给一个人准备礼物。
　　本来以为小A会很高兴，但是事实上，两人却差点因为这身云水吵起来。
　　小A不是别扭的人，打字说不清的时候，重洲让她上YY，她会很大方地挂语音，从不废话，也从不装模作样。坦坦然然的，不会刻意装温柔，但是也从来没见她发过火，但是那天她却语气很冲地拒绝收自己的寄售。
　　一套云水那时候能卖2000金，折合人民币200多块钱，对于小A当时高三学生的经济能力来说，已经超越了礼物的范畴。这是重洲后来才明白的道理。
　　八月初，重洲收拾着出国了。在米国安顿下来之后，重洲迫不及待找了代理上了天下，但是因为时差和网速，连上线的时间都有限，更别提带小A了，所以就委托重连双开，把这个徒弟交给了重连。
　　反正保研的人坐吃等死也是闲得很。
　　也顺便，他要求这个好好先生把婚离了，反正他可以代结婚，自然也可以代离婚，重洲十分地坦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月底快开学的时候，重洲好不容易趁着比较闲，熬了半宿，在掉线和上线之间挣扎到半夜，等到小徒弟上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徒弟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一句开学没时间玩了就不说话了。YY里重洲其实想问为什么的，只是考虑到纠结的网速，只好回了句要好好学习，还捎带了句会等她回来的，也不知道那个白痴的徒弟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后来重洲就几乎没上过游戏，号也交给了重连。
　　新年假期因为一点意外没有回国，挣扎着上了线，惊喜发现徒弟在线，酝酿了急久，他敲过去一行。
　　徒弟，为师深思熟虑，想要跟你说三个字。
　　他想好了，如果对方为难，他就打新年好，如果对方吃惊，他或许可以试着敲下想好的那句话。
　　结果啥都没等到，就等到一个“您的好友安的什么心下线”的系统提示。
　　他一时没过脑子，发了个天下，顺便还密了小徒弟的那个小闺蜜。
　　没想到，重夏却甩了一条他没有想到的密语过来。
　　你要离婚不就是为了你那个徒弟么？可是你那个徒弟却和你兄弟在一起了。
　　和重夏的婚拖拖拉拉一直没离成，虽然可以强制，但重夏要求一定要本人上线，所以重连就搁置了。这时候，重夏其实已经和重火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婚。
　　重洲私聊了重夏一个问号。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既然之前，你跟你兄弟可以共用一个号娶我，那现在，你们也应该是愿意再一块娶你们小徒弟的。
　　重洲知道重夏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知道了婚不是自己结的，送东西的也不是自己。大概一定要等到自己出现，才同意离婚，大概就是为了看笑话？
　　她说的话重洲也打了个问号，并不是特别相信，但就算是捕风捉影，也必然是有点原因的。
　　重洲最终还是选择直接问重连，是不是对小A有意思。
　　如果不是最好，如果是，那么自己退出。
　　重洲了解重连，也很怜惜重连，也许两个男生之间用怜惜有点恶心人，但确实真的是有这种感受。
　　重连父亲是军职，一直在边防部队，每年只有七天探亲假，通常几年都不回来一次，他的母亲和他父亲是相亲结婚，父母之命，只为了生下重连。小学的时候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的母亲就开始公然在家里拿着他父亲的钱养起了情人，还生了个弟弟。
　　破坏军婚，是很严重的犯罪，但他的父亲却选择放手，唯一的条件，就是儿子的抚养权。
　　他不想在孩子已经懂事的情况下，闹得太难看。
　　大学三年的相处，重洲发现重连不仅是沉默，更是淡漠，很少有感兴趣的事情，连报考国防也是他父亲的要求，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到后路，如果都是被规划好的，那是重洲不能体会的悲哀。
　　所以如果他真的遇到喜欢的女孩，那么重洲希望他们可以走到一起。自己对小A也不过是初初有好感，连更深的感情都可以割舍，要放弃这点好感就更不在话下。
　　重洲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做情圣真是可惜。
　　果不其然，重连默认了。
　　于是重洲潇洒放手，成功将这个小徒弟转移给了重连。
　　好人做到底，还顺着小A的误会，跟重夏做了一段时间的戏。当然有报酬的。
　　天知道，他天天熬夜顶着翻墙的网速打架，有多痛苦。
　　但那时，重洲并没有打算A游戏，即便五月份是物是人非了一些，他还是坚持又带了个徒弟，水墨。
　　她也是个很乖的孩子，不贪心会知足，从不麻烦人。其实重洲是想把她当做第二个小A带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栽在这个徒弟身上。
　　只能说，大师级别的骗子水平。
　　六月份，水墨70级，升级速度很可观。重连甚至都开始给她准备70材料了。
　　直到那天，水墨突然问自己熊猫长什么样子，重洲也没在意，就随手截了个图发到YY上，但是那边却说上YY卡，让自己上扣扣。
　　后几天恰好重洲有点事没上线，再上线时，号就被清了。巧的让重洲想不笑都难。查询了登陆地址，五天里上线了七次，上海的ip和重庆的ip。
　　和重洲熟的人都知道，重连是上海人，重夏是重庆人。
　　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号从来都只有重连帮着练级可以自由登录。哪怕和重夏结婚，这个号也没有交给重夏过。只不过重夏有时候会在势力里秀恩爱说自己可以双开重洲的号，就是电脑比较卡，重连从未主动澄清过而已。
　　而最关键的破绽是，重连暑假回了江苏老家，并不在上海。
　　弄巧成拙的栽赃技术。
　　但是重洲并没有戳穿，打电话给客服，只找回了一部分的东西，重洲也懒得继续追究，演下去只不过是想看看高级骗子的演技罢了。装作是受伤很深心灰意懒的样子，给还在玩的徒弟每人送了一份礼物，当然也有水墨的，就看见她十分生气地拒绝自己，说不要师父的东西，只要师傅留下来陪自己。重洲真心觉得玩游戏的都是人才，不去演电影简直是浪费资源。
　　就是没想到小A还会上线。
　　重连才回江苏，应该是没有网的，上号的，只能是小A本人了。
　　既然送佛自然要送到西。
　　他告诉小A自己其实没怎么带过她，也没为她做过什么，把自己就这样摘出去。
　　他内心笑了一下，估计这俩白痴也不会发现。
　　送了最后的告别礼物。重洲知道那些拓本她肯定是不要的，就算留下了也是压箱底等自己回来，那么就让这些东西压在箱底让她永远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师傅吧。
　　后来重连可以上游戏，重洲也功成身退。只是最后告诫了下小A要正视重连的付出，他知道自己徒弟是个看着胆大有主见其实是个不推不动的畏缩属性。希望他们能有个结果吧。
　　走前重洲警告了水墨，表示自己已经报案，并找到她的ip和真实信息。之前不拆穿并不代表自己真的不知道她的那些伎俩，其实找不找回那些被盗的东西没所谓，只是这样的人一定不能姑息。
　　只是重洲没想到自己还是疏漏了，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造成之后那么大的一个误会。
　　A了之后，重洲是真的再也没有关注过游戏，自然也不知道水墨是怎么私下里把脏水扣到已经转服的重夏头上，不知道重夏不得不忍着委屈百般解释却没有人听，最后连重火也弃她而去，更不知道重夏卖号重新练了个号来到了烽火，把重连抢重洲女人，与骗子合伙盗重洲的号，将重洲挤出游戏还栽赃自己的谣言传了出去。
　　这些都是三年后，新生交流会，突然接到那个电话与小A聊过之后，重洲去找了重楼才知道的。
　　大概是相信了谣言的某一部分，重连觉得对不起自己，也放弃了小A。
　　至于小A问自己重连的近况，重洲是真的不知道。重连毕业之后去了甘肃的某个军区研究所，与世隔绝，一切通讯设备都没办法使用，只能采取最原始的信件，来回邮寄加上内部审查，没个两三个月是没办法收到的。
　　自己跟他也有两年没有联系上了，至于他有没有爱人甚至结婚没有，重洲也不知道。
　　要知道真的把自己搭进了那里，结婚也许三天就可以搞定，也许十年还是光棍，所以重洲不敢给小A什么保证，只希望重连不要来的太迟。
　　重洲急也没办法，特快寄过去，希望在小A出国之前能够收到回复。如果小A真的出去了，那么他和重连应该缘分就尽了，政审这关留洋的就过不了。
　　七月份，骄阳似火，北京的地面似乎都要被烤裂。
　　重洲正吃着中饭，忽然接到一通电话，甘肃的号码。
　　翘了研究所下午的班，重洲驱车赶去了首都机场。再见到重连，重洲差点没认出来，相比于原来读书时候的清瘦，现在线条明显变得有力了，原来的重连很有南方男人的白皙细腻，甚至还因为体毛稀少，洗澡的时候被北方老爷们儿嘲笑过好多回，现在完全找不到当初的样子，晒黑了，皮肤也粗糙了。
　　最重要的是气质变了，如果说原来的淡漠，还有被身边的人软化的痕迹，偶尔还有青年人的朝气，那现在则完全是冷硬和萧肃。
　　烈日下，他朝自己笑了一下，黝黑的脸上裂出来一口白牙，刚刚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一下子消散干净。
　　重洲差点没把车撞倒马路牙子上，这反差也太大了，感情这小子在那鸟不拉屎的研究所里还变开朗了？
　　重洲载着重连去了X大，看着重连拨通小A的号码，深呼吸半晌只吐出六个字：安安，我在西门。声音嘶哑，他飞北京什么都没带，甚至身上还穿着研究所的工作服。
　　把重连放在校门口，重洲默默离开。
　　车行在北京拥堵的车道上，就像这操蛋的人生，一路添堵就算了，走错路了也只有一路错下去，根本没有掉头的余地。
　　只是，好歹还有人没有走错。
　　现世安稳，惟愿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