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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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理查德知道了亚瑟被送回了北部的温德尔领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猜到了这是安德森的杰作，但他没有证据，所以也只能屈辱的忍下这口气。
手上又失去了一张可以用的牌，一张甚至本来是可以称得上逆转局面的好手。
现在他要怎么获得贵族们的信任？
过多的烦躁压在他心头，理查德甚至都不怎么和特蕾莎见面了。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谈情说爱绝不是现在的首选。
可这样的冷淡便让特蕾莎心里不安起来。
失去了联络的勒维，被遣送回北部的亚瑟，逐渐对她冷淡的理查德，特蕾莎心里终于涌起了不知名的恐惧。
自己正在一步步的失去所有。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必须要行动起来，可在那之前，特蕾莎心里却还是有过犹豫的。
她前去寻找理查德。
当侍从前去禀告她的到来的时候，特蕾莎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意识到夏天即将结束了。
秋天来临的时候，王都城的人们总是会有些低迷。尽管人们都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年的魔女审判便是在萧瑟的深秋季节中举行的。
那是一个沾满了血的季节。
特蕾莎恍惚了一瞬，侍从便折返回来，恭敬地带着她进入了理查德的书房。
等大门在她身后关上的时候，她有些不安局促地看着书桌上没有抬起头看她的理查德，心里惶恐，只能低声开口。
“理查德……”
男人并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来看她，只是短暂的哼了一声。
他正苦恼于数个贵族的联名上书。很显然德雷萨家族给了他们压力，让贵族们也对他感到了不满。如果现在失去了支撑，那么其他的皇子就会借机上位。
这很显然是不行的。
特蕾莎并没有注意到理查德的异样。她捏紧了裙角，提高了点声音，腔调里带上了委屈。
“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看过我了。即便是工作，也要这样消耗自己的身子吗？”
理查德有些不耐烦。“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刻不容迟。”
“那我对你来说就不重要了吗！”特蕾莎委屈的拔高了声音，她眼眶泛红，楚楚可怜，带着有些孤注一掷的绝望。“我为了你已经名声扫地了，我是那么决然地打算跟着你，甚至还为你努力的打听了各种方法……难道我的努力就不值得赞扬吗？我做的事情就不值一提吗？觉得为难的不只有你一个人，在战斗的也不只有你一个人！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她喊到后面，已经带上了声嘶力竭的意味。
特蕾莎很害怕。她害怕就这样失去价值的自己会被理查德抛弃，害怕理查德会为了得到权力而最后选择与其他有能力帮助他的女人结婚。
她已经清誉不再，名声扫地。如果再被理查德抛弃的话……
放在以前，她一定会相信理查德是爱着自己的，相信理查德不会为了权力而放弃自己。
可特蕾莎终究也不过是个年轻的，未经世事的女人罢了。她盲目的相信着需要被证明的感情，盲目的认为，倘若不能接触，倘若不能每日每夜倾诉着感情，那爱情便无法被证实。
她对理查德没有信心，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安全感。
如果无法相拥亲吻，那么那样的感情便毫无意义。
所以一旦理查德开始露出了冷落的迹象，特蕾莎便慌了。
她是真的害怕。
可即便她这样流着泪，声嘶力竭的冲理查德喊着心里的焦虑，对方却只是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无奈又有些不耐烦的眼神。
倘若不是这样的时机场合下，也许理查德还会感到心疼。
可现在，对他来说，最不需要的就是女人的胡闹。
“下次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么。”他以近乎是冷漠的口吻开口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不要做一个不乖的女孩，好么？”
在侍从进门带走特蕾莎之前，她定定的看着书桌后那个金发的男人。
他多么俊朗啊，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宛如冬日里的耀眼阳光一般令人痴迷沉醉，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明明应该是没有变化的。
为什么，会用那样冷漠又像是在警告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特蕾莎怔怔的跟着侍从从书房离开。在大门关上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在越来越小的门间缝隙中，那个男人没有再抬头来看着自己。
门沉重的合上了。
侍从瞥了眼特蕾莎苍白的脸色，咳嗽了一声。“需要护送您回去吗？”
特蕾莎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捏紧了拳头。
她沉沉的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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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提着裙子快步走着，心里有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如果身旁没有可用的权力的话，那就要自己制造机会。
现在因为各种阻碍下，她没办法联系到自己的家族，也没办法联系上勒维。唯一可以信任的亚瑟又离开去了北方，那么现在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去寻求别的贵族大约是不靠谱的了，德雷萨家族在贵族中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她不可能直接从贵族中再获得其他的力量。
皇权里，老国王对她没什么好感，也不愿多见她。其他的皇子都对下一任继承人的位置虎视眈眈，更不可能愿意牺牲自己的前途来帮助大皇子。
两方势力都不可依靠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了——
当特蕾莎驻足的时候，她抬头望着寂静的偌大神殿门口。
多年前的那场魔女审判，起初的原因便是因为大祭司预言了魔女将会为王国带来的灾难。
在那一场疯狂的屠杀下，皇权最终介入，进行多方改革，阻止了愚昧的屠杀追捕，颁布多台政策，最终稳定了人心，国王卡文迪·奥萨尔冈也最终被人誉为帝国的荣光。
也就是说，需要建立一个好的形象，是需要做出实际功绩的。
特蕾莎提裙走在略显昏暗的神殿内。这里本来是不允许他人轻易进入的，可今天不知为何，门口却没有把关的守卫，平时在四周的祭司们也不见踪影。
这一切本来应该是令人起疑的，可特蕾莎还是壮着胆子，往大殿深处走去。
等走近了神殿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台纯白色大理石砌成的神台，铺满了鲜花与美酒的台面上，由最精美的丝绸包裹着的，是一面画像。
画上的男人眉眼柔和精致，带着怜悯一切众生的浅浅微笑，俯视着人世一般垂眸望着不知何处，令人痴迷。
那是这个国家侍奉的救世主之神。
特蕾莎静静的看着，感到了心里莫名的宁静。
直到身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你在苦恼些什么？”
她猛地转身，看见了一个穿着祭司服侍的男人正带着笑注视着她。男人看上去很亲切，没有攻击性的模样足以让人卸下防备来。
“你是谁……？”特蕾莎有些不安的后退半步。
这话本来不应该由她这个入侵者来问，可特蕾莎习惯性的先发制人让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眨着湿漉漉的眸子，害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是这里的祭司长。”男人平静的回答道，以安抚的口吻说着，“你不必如此紧张，这里没人会伤害你，孩子。”
特蕾莎捏了捏拳，逐渐在对方柔和的语调里放松下来。
她看着男人，虔诚的双手十指扣紧压在胸口，语气哽咽起来。“主啊……请，帮帮我吧。”
“你遇到了什么困难？”男人伸出手，温柔的托住特蕾莎十指紧扣的手。他以轻柔的力度牵着少女的手，一路到了神台边上。
特蕾莎朦胧着泪眼抬起头，跪坐在神台边上的台阶上。唯一的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令他的五官与台上的画像是那么的重合。
那样怜悯众生的笑，仿佛挚爱着自己在人世间的孩子一般，令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那么多天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安静下来，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人照顾关爱的少女，于是她轻易的把自己交给了眼前圣洁的救世主，甘愿的倾诉心事。
“主啊，我祈求您为我指引方向，我祈求您为我所爱之人清扫眼前的障碍。我虔诚的恳求希望可以获得平稳的幸福，希望神明的力量也为我所爱之人所用。倘若要我付出代价也可以，我愿意献上我所拥有的，来换取值得的力量。”
多么美妙的一副画似的景色。
清纯动人的少女眼眸含泪，跪坐在洁白的台阶上，仰头望着神台边上身上落满光辉的男人。
她渴望得到教会的力量，渴望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来为她倾心之人取得扫平一切阻碍的力量。
那位祭司长没有直面回答，只是以指尖轻轻勾勒少女的眉眼。不知为何，被他那略微冰凉的指腹摩挲过的地方，特蕾莎感到了一阵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可还没等她仔细去想，男人便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值得你为他这么做么？”
“他是我的挚爱，是我打算托付终生的人。我希望他成为帝国的骄傲，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男人轻笑出声。
他微微俯身向前，捏住了少女的下颚抬起。
不知为何，那双本来应该带着温柔与怜悯的眸子深处，一闪而过的光芒令特蕾莎下意识地胆颤了一瞬。
“年轻的爱，令人感动的关系羁绊。就连神明都会为你这份心意而动容。”他轻声说道。“可是那个男人，你所爱之人，他真的会理解你为他所作出的一切吗？在我看来，似乎就是因为他的无用和对你的不够关心，才让你做到不惜一切代价的来向教会请求力量的。可怜的姑娘，你一无所有，却仍然宁愿以身为代价，来替他取得他不值得的位置。”
这话击中了特蕾莎心里的软肋，她不禁浑身一震。
不可抑制的泪水终于从她面颊上滚下。
“……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彻底的属于我，才能让他的目光永远温柔的追随我。”她喃喃着，露出了决然地神色。
“请您，帮帮我。”
片刻后，那祭司长笑了。
“神都会为你动容的，孩子。”他一边轻声说道，一边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红宝石项链，递给了虔诚恳求的少女手中。“把这个在月圆之时为你心爱的人带上，他将会获得神的指引。”
“神明是确信你所爱之人是一位合格的继承人的，我们得到了神的旨意，才会选择相信并帮助你。”
特蕾莎拿着项链，血红色的宝石上倒映出她的模样。
“代价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我们无法知道借助神的力量的代价是什么。”男人脸上挂着不变的笑意。“或许是你的……性命，也说不定。”
特蕾莎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男人继续自言自语似的开口。“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是吧。”
他俯身，在特蕾莎的额面上落下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吻。明明是那样温柔的语气，在特蕾莎听来却毫无温度。
“毕竟，你也做好了为他奉献一切的准备……”
“不论他是真心爱你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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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怀里揣着项链，几乎是仓皇踉跄地离开了神殿。
她不敢在那里多呆，也不敢去细想这背后的一切。她为手中攥着的可能性感到喘不上气来一般慌张，生怕被人看见似的，逃一样的远离了神殿。
而空荡荡的神殿里，纯白色的大理石神台依旧一尘不染，驻足在前面的男人眉目柔和，穿着象征着救世主思想传递者的服饰，犹如神祗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浅浅的脚步回音从不远处响起，不紧不慢的向他靠近。高跟鞋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在空荡的神殿里传开令人有些汗毛倒竖的回响。
穿着一袭黑裙的女人从阴影中现身，犹如对神明最大的侮辱一般，仿佛从地狱中现身的恶魔一般，站在纯白色的神殿里，站在被光芒照耀的神台面前，微微扬起下颚，精致苍白的脸上扬开一抹笑容。
“我们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她看着眼前穿着白袍的男人面容忽然扭曲起来，仿佛某种邪法似的，皮肉变化，瞳色逐渐变深，肤色逐渐苍白，那原本柔和的眉眼褪去，变化为锋利深邃的五官。女人轻笑，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情绪。
“是吧，哥哥。”
男人居高临下似的驻足在神台面前，眼底的乌青显得他眼窝更为深邃。他眯眼享受着光芒落在身上的感觉，指尖划过大理石台面，抬手牵起了面前女人的手，仿佛带着真挚的感情一般，标准的行礼，躬身在她手背上印上深深一吻。
安德森·德雷萨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我亲爱的妹妹……”
“在我们被赋予了德雷萨名号的那一瞬间，天堂就已经厌弃了我们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