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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三什么三……”姜涣的话出了口,才后知后觉想起,真论起来,自己在族里确实行三。

      何况,这姑娘还有前半句话呢。他压了声:“你……不,您……您是?”

      贺辞上前一步,稳稳拖住对方发软的身子,笑:“怎么了?不是自家亲戚吗?”

      姜涣靠他撑着站稳,苦笑:“我虽没见过您,却也算久仰大名。若您开口,为您尽心尽力也应该。”

      “只是,您也太任性了。堂堂千金之躯,到这蛮夷之地来,若有个三长两短,谁赔得起呀!”

      他不愧是混江湖的,接受得倒快。可是话里话外,倒像是说姜泠此行会出事一样。

      贺辞嫌弃的一缩手:“这不用你操心,她的安危自有我照料。你若真想尽心,我倒有个事要你做。等那王姓土匪真的动了手,你就让你外面的弟兄,以公主的名义,去报官。”

      打发走了人,对上姜泠若有所思的目光,少年一下子有些局促:“喔,这是你亲戚来着,我替你打发了,是有些失礼吗?”

      “干嘛这么想?”你我之间还讲究什么虚礼?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贺辞也能心领神会。

      他有些高兴地应了,开始分享他今日的收获。

      姜泠仍旧认真的看着他,心里却在想:他现在,好像比以前,多了很多情绪。

      “如果不主动把这姓王的土匪引出来,他的寨子就动不了吗?”

      “当然,我仔细研究过了。这种山势,最是易守难攻。”

      “那,会不会给白家庄带来危险?”

      “当然不会。”少年语气有点恼:“我从河内悄悄带来的武士又不是摆设,费了这么大的劲分批入了凉州,还能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伤了平民?”

      真是,生动啊。

      姜泠抿着唇笑,少年的眼中带着些许骄矜和自负,却半点不惹人讨厌。

      他就应该是这个模样,骄傲的,游刃有余的,去蚕食这个山寨联盟。

      让一切灾难,永远的陷在那个幻梦里,不能成真。

      “既然世子对河内的武士这么有信心,为什么还要姜涣以我的名义去报官。”

      “敌众我寡,就算各个击破,也要耗时耗力。得打破凉州官府和盗匪之间的这种平衡,让凉州的兵士知道,这些山寨并不是坚不可摧。剿匪的功勋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得。”

      “这就像冰封的河面,只要能凿出第一个洞来,就不堪一击了。”

      至于用公主的名义,贺辞摸摸鼻子,到底没说出口:女孩子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辛苦的让他心疼。不替她揽些功劳,他晚上都要睡不着。

      再者,以皇帝对姜泠偏爱,自己为她挣下的每一份功劳。陛下都会想方设法把它变成公主殿下的铠甲和筹码。

      想到这,贺辞突然灵光一闪,从怀中掏出那块小巧的玄铁令牌。

      “这个还你。姜涣和你相认了,咱们就不用拿这个东西吊着他,还是物归原主吧。”

      “……”

      姜泠一言难尽的看着那个令牌,回想起它的来历,那是当初赵使君出卖贺辞时,送给自己的东西。以自己如今和贺辞的关系,拿着委实有些良心不安。

      她有些尴尬的接过令牌,懊恼的盯着它看:自己要是对姜焕能多一点信任,不故意试探观察他,而是一开始就坦诚相待的话,就不用拿这么个玩意儿去引诱了。

      另一边,却听见贺辞含着笑问她:“不认得这个字吗?这是川。”

      啊……?

      姜泠有些疑惑的把注意力放回到令牌上,望着令牌上那一坨意味不明的线条,这是川?

      难得看她这样疑惑的样子,贺辞耐心的给她解答:“这是北方四州才认的字。这四个州府自古都是蛮夷之地,前朝统一文字时,不少地方得找白丁去国都现学,一来二去,便有个别字学了错的回来,还传承多年形成了习惯。”

      “这川字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人们虽然知道了正确的,但这错字流传太久,有时也一并用着,尤其传递消息时,还有迷惑作用。你之前说,这是可以用于北方绿林的令牌,用这种字,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为什么要刻个川字呢?

      姜泠回想起当时赵使君意味不明的话,行走绿林的时候,总有用得到的时候。姜涣也说,听说过着令牌黑白通吃。

      一个令牌,如果想黑白通吃,自然靠的不是它的本身。而是它代表着一种势力,一种地位,或者一个人。

      “想什么呢?”

      对上贺辞的疑惑,姜泠迟疑片刻,觉得没必要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猜测,让他知道令牌的来历。

      “我在想,老师似乎对许大当家十分的忌惮。这合理吗?”

      贺辞想想山寨中的种种:“事实上,这整个寨子,都是付长生的囊中之物。许大当家义字当头,随心随性,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觉得奇怪,怕是得多费些心。”

      *

      月朗星稀,长夜无垠。

      原本沉寂着只有蝉鸣的宅院,被一声激烈的呼喝唤醒。

      “杜禾敏!你把信放下!”

      李夫人从睡梦中惊醒,听到院门被拍的啪啪作响,儿媳陪嫁丫头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凄厉。

      “老夫人,救人呐,将军要杀了我们姑娘。”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夫人猛地要起身,却头晕目眩,身子发软,守夜的侍女手疾眼快的掺住她。屋里乱作一团。

      李夫人却没等自己恢复,衣服也来不及换,颤声道:“快走,去正院。”

      最近这半个月,对她来说,称为此生最艰难的时刻也不为过。

      李夫人并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她少年时能孤身远嫁;青年丧夫后,与夫家理念不和,又毅然带着儿子归宗。算是个经得起风浪的人。

      这些年上了年纪,身子又不康健,才和软了脾气,一心只盼着家中安宁和睦。对待儿子儿媳不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年以来,儿子入狱,媳妇生病。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李夫人难免觉得家里运势不好,还盼着哪日上玄清观烧烧香。

      可是,那日亲家老爷找上门来,翁婿两个针锋相对,活吵出仇人的架势来。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李夫人才知道,自己那个胆大包天的混账儿子,在外做了什么忤逆之事。

      生生给她在盛夏里,吓出一身冷汗来。

      杜学政一心要带走女儿,与陆家分道扬镳,一来二去,竟给他发现杜禾敏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下毒者俨然又是陆桓。

      李夫人惊怒交加之际,宫中传来旨意。陆家的闹剧不知怎么透出了风声,被御史台弹劾了治家不严。陆桓当场被停了职。

      陆桓当场暴怒,动用了海昏侯的人,扣下了杜禾敏不说,还把他老丈人丢进舞弊案里脱身不得。

      这下,李夫人才知,家中桩桩件件,并非运道,而是人祸。

      罪魁祸首,无其二乎。

      自家儿子到底还是选择跟他同族亲眷同流合污。

      事已至此,作为母亲,李夫人深感自己的失职。于是选择千万小心的护着儿媳,不让陆桓的人近身。

      眼见着她日渐恢复,这才刚松一口气,不知怎地,又闹起来。

      正院里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熙熙攘攘的挤在门口,没人敢上前一步,盖因门口守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秦爷,好久不见呐。”李夫人一眼认出为首的是海昏侯诸多侍卫中的一个,时过境迁,以他如今的年龄和资历,至少应该是个小统领。

      “我们寒门陋室,竟劳动你大驾。”

      秦爷面上倒还谦卑,口里连称不敢,身子却不动如山。

      李夫人执意往前,被他如山一样的身形牢牢拦住:“老夫人,将军有些朝廷要事处理,请您略等一等。”

      中年妇人苍白的脸上露出带着寒意的讥讽:“陆桓已经被停了职,我们家哪来的将军,配谈什么朝政。”

      “倒是陆侯爷也好大的威风,到我一个归了宗的寡妇家里作威作福,这是踩我的脸啊!既然这样,不如拿你手中凶器往这捅。”

      她枯瘦的手指点点脖颈:“断了我这口气,免得白白受你们磋磨。”

      到底是敢跟夫家撕破脸的高门贵女,李夫人嘴里不客气,眼神更是如霜如刃,刮得人生疼。

      两相对峙之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陆桓铁青着脸站在门后:“娘,您在闹什么?”

      “是你在闹什么?夫妻不睦是自家事,带外人进来搅局,闹得家宅不宁是什么道理?”

      “娘!”杜禾敏从一旁扑到婆婆脚下,哀声道:“陆桓私窥宫闱,大逆不道,还意图搅乱朝纲……”

      “啪!”一声脆响,一段时间以来对杜禾敏寸步不离守候的李夫人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倒儿媳,金属的护甲拉出浅浅的伤痕,疼得杜禾敏一个激灵。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手疾眼快,团团拖着少夫人回了屋,却也把她严严实实围住,不然陆桓近身。

      杜禾敏跌坐在地上,在婆婆阴沉如冰的脸色里,缓缓理智回笼。

      自杜禾敏的病慢慢好起来,她再不做夫妻相得的梦。只一心盼着父亲洗清冤屈,接自己回家。

      她知道这事的根结在陆桓身上,思来想去,打算与他谈谈,却在他书房中发现了许多信件,竟都是讲宫中之事。

      陆桓就要使人,拿着其中一件,陛下临幸了公主贴身侍女的事,参公主殿下一本。

      这等私窥宫闱的丑事,可大可小,杜禾敏自觉抓着了证据,就想拿这个威胁陆桓救父。闹将起来,陆桓立时就要拔刀杀她,这才使她心下惶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叫破此事。

      听得前因后果,李夫人只觉得满脑门官司,一边安排人善后封口,一边质问陆桓道:“为什么?”

      她问的自然是姜泠。

      陆桓沉默不语,姜泠在贺辞去河内赴任后不久,就悄没声息的没了踪迹,她去了何处不言而喻。

      嫉妒如同荒草一样,瞬间爬满他的心田。

      也让他第一次,利用海昏侯的势力完成自己的私心:公主受了弹劾,自己既可以提供帮助献殷勤,又能让她更深的与陆家绑定。

      最重要的是,她至少得快些回来应对,不能在外,继续与姓贺的单独相处。

      但这些心思,又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正当此时,院落里又传来人声,悉悉索索,连绵不休。

      李夫人几步站到门口,难得对自己娘家人也没好颜色:“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事非要这会说!”

      李家来的下人却浑然不觉,压低声音道:“出了大事了,宗室连夜向各大勋贵家送信,请诸家明日一早,联名上奏。朝中怕是不平静了,小爷请家多呆些日子,最近不要试图找门路复职了。”

      “上奏什么事?”

      “阻止陛下,封普通宫女白氏为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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