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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妈宝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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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书杭亚麻呆住——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啊!更令他吃惊的是,这鬼是怎么从“飘飘兮”丝滑地过渡到“迷人的老祖宗”的。
“要是你的尸骨还在就好了。”祁书杭认真地说。
“为什么?”
“可以取一点骨组织,送到法医实验室做遗传学分析,这样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老祖宗了。”
鬼:“你还知道这个。”
“我爸有同事是法医学教授。”祁书杭说完才后知后觉应该闭嘴,但直觉告诉他,好像跟他讲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在想还要不要继续讲下去。
“是瑜嘉大学的吗?”鬼接过话茬,“谁呀,黄国俊,周鑫,武大强,还是郑渠?”
祁书杭愣住,他爸的同事还真是郑渠。他知道的东西可真多。
“我的尸骨找不到了,你的方法虽好,但并不具备可行性。”鬼对祁书杭爸的朋友是谁并不感兴趣,他更想了解祁书杭,“你带我到你家祖坟去,说不定我能感应出来。”
“感应?”祁书杭上次听这个词还是在“电磁感应”这一章节。
“类似人类的直觉,但更稳定强烈,准确度更高。”
“那你能在我身上感应到什么信号吗?”祁书杭有些好奇。
“有一点熟悉感,不过这种感觉特异性不强,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鬼坦诚跟他讲。
“什么是特异性?是特异功能吗?”
“不是,特异性指的是根据某个现象,推断一定是某个结果的可能性,通常跟灵敏性一起运用,灵敏性指的是根据某个现象是否能做某个结果推断的可能性,他们是在做因果推断时常用的评价指标,常常呈现此消彼长的趋势。”鬼耐心解释,他知道这个孩子的认知处于高中水平,有必要将概念揉碎了讲给他听,“你可以通俗地理解成我不光对你有熟悉感,对其他人或者事物也有可能产生,这一点并不能解释我跟你有亲缘关系,更不能解释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
对祁书杭来说,对方说的前半部分基本属于天书。但他起码知道这天书属于科学范畴,听不懂是因为科学素养不够。这鬼偏偏循循善诱,尽量用他认为对方能听懂的词汇进行解释,像极了学霸给学渣讲题,本来学渣只有一个词搞不懂,现在好了,成了一大段搞不懂了。祁书杭隐约明白对方的认知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但他并不妄自菲薄,因为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时间。
祁书杭听了他的话后真的产生了带他到祖坟去转转的想法,多少人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先人的鬼魂呢?祖宗会不会真的显灵?如果显灵是什么样的神奇体验呢?
这些奇幻的问题在他脑海中肆意萌发,他太好奇,以至于难掩兴奋,连恐惧都几乎消散。
“这周末我有时间,我带你去我老家。”祁书杭跃跃欲试。
“好。”鬼脸上涌出欣慰,眼里似乎冒出希望。
对方很有可能是祖先这一念头使得祁书杭对他生出了一些亲近和崇敬。有一种说法,三代以内的祖先是亲人,三代以上的祖先更像神明,代表古老的传承。
“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吗?”鬼问。
祁书杭:“那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害我的家人,他们有可能是你的家人。”
鬼:“我都跟你讲过了,我不随便伤人的。”
祁书杭从黄金升旗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转头对他说:“我之前是不信鬼话的,更何况是神通广大的鬼。这个升旗台要是不管的话,黄金效果能持续多久啊?”
鬼不屑地嗤笑一声:“骗小孩?我九门大鬼还不至于没品到这种地步。”他伸手点上黄金升旗台:“不干预的话,永久。”
“点石成金,这是能改变元素的能力啊,那不就是核能?!”
“你可以这么理解,质能方程和能量守恒定律同样适用,能量储存和释放都发生在我体内,对外不可见。”鬼轻描淡写。
祁书杭大步走到鬼面前:“你还有什么超能力啊,能把我变得更帅吗?”
鬼瞥了他一眼:“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可能会有不好的后果。”
祁书杭:“什么后果。”他暗搓搓想,如果能变得更帅,折寿个三年也不是不可以,超过三年的话就算了。
“后果不确定会不会有,而且不确定在何时以何种形式出现。”鬼看到祁书杭脸上的疑惑,想说得简单点,于是采用了举例子的方式,“我曾救过一个落水的婴孩,她活下来了,但是失去了听觉,而且不同龄人笨,在她30岁生日这一天,她听见水里有人喊救命,于是毫不犹豫跳下水救人,结果淹死了。”他不知道是延长了女孩的生命,还是延长了她的痛苦。他为此感到抱歉,从那以后,他不再轻易更改别人的命运。
“那算了。”祁书杭怕怕的,本来就是随便的想法,要是被奇奇怪怪的后果砸中,那不得亏死。
“你平时住哪里啊,难道就住我们学校?”刨除了恐惧后,祁书杭其实对他挺好奇的。
那鬼点点头。
“你晚上会困吗?需要睡觉吗?需要进食吗?”祁书杭特意将“吃饭”换成“进食”,因为他知道这鬼不吃饭。
在黑暗的长街里,鬼转过头看他,昏黄路灯下,少年稚气未脱,一脸天真好奇,眼里映照微弱的光亮,看向他的目光纯粹而轻灵。他前所未有地体会到被看见,被关注的热切感受,他浑身轻轻战栗,仿佛被无心拨弄的琴弦。
“吃小孩。”鬼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挑逗,像长辈逗小孩。
祁书杭不尴不尬地笑笑,默默跟对方拉开一点距离,忐忑问:“多大的小孩?”
“成年前都算小孩。”鬼不咸不淡地说。
“不对吧,如果你吃小孩的话,为什么又要救那个落水的小孩呢?”祁书杭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那你猜猜我吃什么?”眼看谎话兜不住,他转移话题,想听祁书杭的回答,准确地说,他想跟对方交流。这种一来一回,绕来绕去的感觉很奇妙。
“你不会吃尸体吧…”祁书杭想了一会,陡然说了个答案,又把自己吓到了。
“我没那么重口,轻度洁癖,谢谢…”鬼有点无语。
“那香烛呢,还有纸钱,花圈,我还看到过大房子大飞机…”祁书杭开始发散思维。
鬼斜了他一眼:“封建迷信要不得。”
封建迷信?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什么?
……
他们谈论着彼此的习惯,跟晚上放学后,任何一对结伴回家的朋友一样,人行道上叽叽喳喳,过马路前闭嘴,绿灯亮了,祁书杭带着鬼小跑过马路。
到家门口时,祁书杭再次叮嘱他:“如果他们能看到你,你就说你是好人,呸,好鬼,是我们家的祖先,知道了吗?”
鬼无奈地点头,这种头在路上已经点了三次,这是第四次,唉,今天颈椎的运动量绝对够了。
祁书杭小心拉开门,脑袋伸进门内左右看了看——
“你还晓得回来啊,我还以为被鬼虏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走过来拍开玄关灯,抄着手伫立在祁书杭面前。她穿着套“hello kitty”的粉色睡衣,头戴一个夸张的蝴蝶发箍,石榴红卷发今天刚做过保养,看起来柔顺又有质感,不过她脸上的面膜干了,是等祁书杭回家时敷的,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
祁书杭听到“鬼”这个字,心重重一跳。结果还不等祁书杭反应,刚做过美甲的手抓住祁书杭的肩膀,一把将他扯进门。
“妈,妈,轻点轻点,你的九阴白骨爪戳我肉了,好疼啊。”祁书杭一边随她的手劲踉踉跄跄地走,一边梗着脖子可怜兮兮地看她,企图唤起对方的慈母之心。
“疼?疼还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把我讲话当放屁是不是?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要保持联络?不然给你买电话手表干嘛?当摆设?”对方撤回慈母之心,并对你展开了魔法攻击。
“妈妈,不是,不是,我手表没电了,不信你看嘛!”祁书杭奋力高举手腕到他妈眼前,力证事实。
祁女士一把打掉祁书杭伸过来的爪子,继续咄咄逼人:“手表没电是我的问题?你今天不跟我掰扯清楚去哪里鬼混了,休想睡觉!”
祁书杭将他妈的手撸了下来,再顺势揽住她的肩膀,他比祁女士高出一个头,揽她不费吹灰之力,他委屈道:“妈妈,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你不相信我是个好孩子了吗?我不再是你的宝贝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鬼已经站在旁边,抄着手静静地看着这对母子,刚开始还好,有磕瓜子的冲动。当听到这三连问,他眉头皱缩,有被恶心到,于是对着祁书杭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祁女士转过身来,满脸都是心疼,捧起祁书杭的脸,温柔又窝心地说:“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我祁祁当然是妈的心肝啊!妈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好担心你啊,你说你深更半夜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万一出事了,你叫妈妈怎么办…”祁女士边说,眼里渐渐泛出泪花,白嫩的手在祁书杭的脸上摸了又摸,怜爱又舍不得。
鬼闭上双眼,无奈地挤按睛明穴,他担心看了不好的东西,眼睛会长针眼。
“祁祁,妈老担心了,还打电话给小强,小强说你晚一点走,也没说你去干啥。他还跟我提到你看到什么东西了,但支支吾吾讲不清楚,你跟妈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祁女士将祁书杭的书包取下来,再到厨房盛了一碗鸡汤出来,端给祁书杭。
祁书杭接过汤,眼色示意他妈往窗台看,祁女士转过头看向鬼的方向。鬼离她不过两米,他又将手抄在胸前,脑袋轻轻一歪,眼里透出探寻和好奇的意味。
“什么?”祁女士转过头问祁书杭。
祁书杭眼里略过小小的失望,漫不经心对回答:“把窗帘拉起来吧。”
祁女士没多想,站起身走向窗台,她的身体穿过鬼,像动画穿模,两者都没有感受到对方,对鬼来说,如同千万次那样,并没有特殊。但祁书杭是特殊的。他的母亲不能解释这种特殊,或许父亲可以呢?但祁书杭的父亲今晚并不在家,他去外地出差了。鬼默默检视客厅内的物件,干净整齐又温馨舒适的布局很容易让人身心愉悦,能够看出来,这个家物质富足,充满爱意,其实他从祁书杭的谈吐中就能察觉出来。切割整齐的地砖,方形的桌子和定制的柜子形成一种规整的格局,而松软的沙发,惬意的摇椅,瓶内的鲜花增添了许多活泼氛围,整体呈现出后现代装修风格,唯一与这种风格不搭的是墙壁高处摆放的实木神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