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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战国往事 ...

  •   “现已经出现了能够克服日光的鬼,为了使自己克服太阳,鬼舞辻无惨一定会不择手段取得那位名为灶门祢豆子的少女,大规模的全面战争即将爆发。”

      天音平淡的语气落在寂静无声的茶室内,伴着茶盏中袅袅升起的温热水汽。

      “那名少女已经被安排在妥当的地方,只要我们没有失败,她就是安全的。”她停顿下来,接着继续说道:“鬼舞辻无惨的强大深不可测,更何况他手下还有实力莫测的上弦鬼月,我们必须逐个击破,才能有杀死鬼舞辻无惨的希望。”

      跪坐的温婉女人出声道。“将鬼舞辻无惨变回人类的药我也在加紧研制。”

      珠世看着侧首看向她的天音,语气滞涩。

      “我见过那位唯一有机会杀死鬼舞辻无惨的剑士出剑的那一刻,也只有那位剑士才有一击必杀的可能。”往事一幕幕在这位百年老鬼的脑海中跃过,她想起当年那位暗红羽织青年的惊鸿一剑,感叹道:“就像是天照大神的神罚一样,那位剑士的剑术精妙绝伦,如果我们想杀死鬼舞辻无惨,唯有将他变回人类,才能有击杀的可能。”

      天音的脸色没有丝毫起伏,而是接着珠世的话说道:“鬼舞辻无惨一定会亲自来找耀哉的,那时候我们会有办法拖住他。”她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珠世,沉静地问道:“到时候你有把握将药注射到鬼舞辻无惨的身体中吗?”

      珠世的目光跃过氤氲温热的水汽,看向女人平淡的面色,她沉默半响,才说道:“是,只要拖住他,绝对会让他吃下那种药。”

      天音颔首,转头看向廊外深沉的夜色,室内的三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得她轻轻的话语声传来。

      “耀哉已经安排好了,鬼舞辻无惨之后也由那些孩子们来对付,至于我们,就要做好那些孩子们的后盾。”她转过头来,清冷秀美的脸上缓缓笑开,仿若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山上倏忽绽开的雪莲,带着阳光落在晶莹花瓣上的清透。“我相信着耀哉所相信的那些孩子们,奇迹一定会由他们创造出来的。”

      珠世温婉的面容也带着明媚的笑,她想起那位温柔沉稳的少年,低低地应和道:“是啊,这些年轻人带着太阳一样的朝气,终将会冲破黑夜,奔向黎明。”而他们这些腐朽的、原属于过去时代的人,早就应该回归黄泉之国,与那些已经离开的亲人团聚,而不是作为徘徊人世的幽灵,在人间打扰生者的安宁。

      “那么,这之后就要拜托珠世小姐了。”天音将身子完全贴伏近地面,头贴着叠起来的手背,语气又恢复成平日里的平淡无波。“产物敷一族以及鬼杀队将全力辅助珠世小姐完成能够使鬼舞辻无惨露出破绽的药物。”

      “是。”珠世沉声应和,声音里也带着坚决。“天音夫人,我对鬼舞辻的仇恨不比任何人浅,让他去地狱里赎罪是我毕生夙愿,我一定会尽早研制出来的。”

      她垂首,目光落在贴伏着手背的女人脊背上。“所以,请不要这样,我们都怀有一样的决心,都是杀死鬼舞辻无惨的.....”珠世停顿下来,最后的字眼在她的唇齿中翻滚,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间。

      “这是产物敷一族以及作为母亲的产物敷天音所能够给予的感谢。”天音直起身,她的眉眼清冷,但眼眸中带着春日和风般的柔意,细看之下,仿若冬末春初结冰河面破开那一瞬间涌动的水流。

      天音侧过头,目光落在一旁安静跪坐着的藤姬,轻缓地唤了声“藤姬夫人”。

      “.....天音.....夫人.....”藤姬直视着上首的女子,抬起的头颅咯吱咯吱作响。

      “灶门君告知当主,听闻您是战国时代的人,是这样吗?”

      藤姬沉默半响,才缓缓说道:“实在.....难以.....想起.....妾身.....身处.....何年.....但.....妾身.....的确.....生于.....战乱中.....”

      藤姬继续说道:“妾身.....只记得.....生前.....夫君.....离开家门.....要成为.....杀鬼人.....的一员......为他的部下.....报仇.....”她低声说着话,伴随着咯吱作响的清脆骨节碰撞的声音,她如泣如诉。“妾身.....想.....找到.....他.....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听闻.....产物敷一族.....就是杀鬼人.....不知道有没有.....夫君.....的消息.....”

      天音垂下眼睑,声音平平淡淡,毫无一点波澜。“夫人,我的家族是神官后代,对于您这种情况,生平未见。”她抬起眼睑,看向下首的白骨女人。“先祖曾有札记,昔年他侍奉皇室,见过一位天赋异禀的阴阳师,也就是闻名后世的晴明公,晴明公当年遇见过诸多稀奇古怪的事,也曾遇到像您这样的骨女。”

      “世间都有流传,但凡不肯离世重返人间的亡灵,必然是世间还存在着他留恋的人。”天音目光直直地看向藤姬。“从战国时代到现在,能够一直活着的就只有鬼舞辻无惨制造的鬼物,你的丈夫说不定是鬼舞辻手下的某位上弦。”

      珠世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怔愣在原地的白骨女人,朝天音问道:“当年我曾见过一名剑士,听闻他有一位曾是杀鬼人的兄长也投奔鬼王,不知道产物敷一族是否听闻过这位剑士?”

      天音疑惑地侧过头,低声询问道:“我未曾在产物敷一族听闻过叛离杀鬼职责的剑士,不过你所说的那名一剑击溃鬼舞辻无惨的就是他吧?”

      珠世颔首,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道:“是,我当年只见过他一面,他救了我,从此以后便再无音讯了。”她低下眼睑,声音轻轻地、和缓地说道:“不过,他当年放走了作为鬼物的我,想必会受到同僚的责难吧。”

      茶室内寂静无声,只依稀传来廊外清脆的蛙鸣声以及草丛中此起彼伏的虫鸣。

      众人沉默之时,藤姬滞涩的声音响起,她缓缓地问道:“那位.....叛离.....杀鬼人.....的剑士.....珠世小姐.....你知道.....名字.....吗?”

      珠世和天音转过头看向出声的女人,她带着的兜帽已然掉落,露出她白骨森森的面貌出来,明明白白显示这位夫人作古多年的事实。

      珠世沉默半响,才恍然出声道:“夫人,已经接受了吗?”

      不怪珠世和天音惊诧,对于盲目相信自己丈夫是英勇杀鬼的武士,也好过接受丈夫叛离杀鬼人的身份、成为害怕阳光与依靠吃人苟活的鬼物这样的事实,在二人眼中,刚认识不久的藤姬就是那些小传里流传的温顺端庄、柔弱顺从的姬君形象。

      藤姬局促地攥紧羽织下摆,张着颔骨,声音低低的。

      “.....如果.....妾身真的.....活在那时候.....那应该.....”她停顿下来,才继续说道:“严胜.....的确.....还有.....一个.....弟弟.....”

      她慢慢忆起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中与那名青年武士度过的点滴,她缓慢而吃力地说着话,停停顿顿的话语伴随着咯吱作响的声音。

      “妾身.....从未见过.....那位胞弟.....严胜.....还在家时.....妾身.....曾猜测.....那位.....是不是.....已然.....故去.....”

      她停顿下来,继续说道:“现在.....想来.....他的弟弟.....还活着吧.....”

      珠世缓缓摇了摇头。“时间过得太久了,就连那名救我的剑士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如果你们说的那位剑士,四百年前确实有一位创立了呼吸流派的剑士。”天音倏然出声道,平淡的语气里带着敬意。“珠世小姐所说的惊鸿剑术,我想就应该是那位创立了起始呼吸的大人才能够使出来的剑术吧。”

      她突然止住声音,下首的两位女人都转过头看着她,天音原本平淡的语气陡然低沉,带着遗憾的意味。“不过,有关那位大人的生平事迹已经无从查考,产物敷的先祖没有留下多少关于那位大人的事迹。”

      “据我所能了解的,几年前我们找到了那位四百年前的剑士留下的后代。”她侧头看向静坐的白骨女人。“或许夫人从那孩子家族身上得知您丈夫的消息也说不定。”

      “那个.....孩子......?”

      “是,名为时透无一郎的少年。”

      藤姬想起那位被炭治郎称为无一郎,有着青绿色眼瞳的少年。

      “.....是.....严胜.....胞弟.....后代.....吗?”

      天音点点头,语气虽然平淡,面色却柔和下来。

      “那孩子年仅两个月就开辟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呼吸流派,成为了最年轻的柱。”

      “妾身.....明白了......”藤姬伏地向天音致谢道:“万分.....感谢.....”

      “不必。”天音摇着头,轻声说道:“只是告知夫人我所知道的事而已。”

      珠世倏然出声道:“藤姬夫人,如果您的丈夫真的是鬼舞辻无惨手下的上弦鬼月,您要知道,我们在场的都是要打败鬼舞辻.....”

      藤姬出声打断她的话,在场的两位女人明显可以从已经作古的白骨上看出独属于藤姬温柔的笑意。

      “那.....就.....让.....妾身.....带他.....回家.....”

      “大家.....打败.....那位.....鬼舞辻.....妾身.....和.....夫君.....一起.....回家.....”

      她又伏地身子,带着极大诚意,语气也带着郑重,缓缓说道:“妾身.....过于.....弱小.....无法.....给予.....大家.....任何.....帮助.....”

      “但.....妾身.....希望.....能够打败.....鬼舞辻.....的心.....是一致的.....”

      “妾身.....心中.....真切地.....这么.....期待着.....”

      藤姬迫切地希望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鬼王—鬼舞辻无惨,她多么想从鬼舞辻口中得知有关她丈夫的消息,她多想质问那位不归家的浪子,为何宁愿变成可怖的鬼物苟活人世,也不肯归家?

      对于藤姬来说,到底什么是重要的呢?她曾经跪坐在庭院的廊下,在无数个夜晚问着自己的内心。藤姬一个人在庭院看着廊下夜色时,能够想起的就是往昔的情意以及.....她与严胜曾经许下的那个等他归家的承诺.....

      她断断续续的记得,严胜离家时,长子武昌攥着他的衣角,大哭着跟在父亲的身后,一路跟着严胜走了许久的路,最后被跟随的武士背着回来。

      当时她在做什么呢?

      好像是抱着幼小的孩子在一旁垂泪吧,明明已经得到了承诺,为什么当时她还哭的那么难过,好像已经预料到他永远不会归家的结局。

      武昌哭的那么难过,才到腰间高度的孩子追着他心狠离家的父亲跑了很久的路,一直哭喊着父亲,那个男人就这么冷淡地、一往无前地离开,没有回过一次头,对于他来说,任何事情都大于她和武昌,无论是所继承的家业,还是要去追随的.....兄弟。

      武昌被背着回家时,她从武士手中接过,他就小小的,蜷缩着,卧在她的怀中沉睡,那双似他父亲的眼睛红肿一片,整个人都湿漉漉一片,无论是满脸的泪水,还是黏着羽织的汗水。

      武昌自那次哭过以后,从小爱哭、怕疼的他再也没有哭过,他没再问过父亲去哪,没再问过父亲为什么要离开,除了每隔一段时间看望她,其余的日子里那孩子跟着武士学习剑术。

      她年复一年地等待,等着那个许下承诺的青年武士归家。

      她就坐在廊下,看着廊前的枫树林,听着风吹树叶梢的声音,一遍遍想起少年时在庭院樱花树下见到的他。

      她等一年,老一年,慢慢地,武昌也长大了,像他父亲一样,与他父亲不同的是,他跟随着她父亲,效忠于当时上杉家的小主君,成为主君麾下剑术高超、颇受倚重的将领。

      藤姬能想起的人都模糊一片,最为清晰的就是当年一去不回的身影,以及与那抹身影重合的武昌。

      年仅十九岁的武昌跪坐在当年的她面前,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锁甲,梳着高马尾,目光就这么温和歉意地看着她,同往常离家一样,笑着和她告别。

      藤姬从未想过,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武昌。

      她的孩子才十九岁啊,怀揣着主君的信任,同僚的敬仰,还没有长成天下闻名的将领,刚成婚不久,就死在了战乱里。

      她想起,严胜离家一个月的夜晚,那孩子避开所有侍从,悄悄地来到她的庭院,握住她的手,仰着脸笑着,低声地说道:“母亲,别怕,以后都有我在。”

      那个给予她归家承诺的青年没有回来。

      那个约定陪她一生的孩子也没有回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战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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