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破镜难圆》火韭

5、（5）

　　“哦。”詹姆变得面无表情，“……我非得听吗？”

　　“那你回来做什么？”斯内普愤怒地问。

　　詹姆又转开了脸，手指敲打桌面，他在为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犹豫。别害怕，斯内普想挖苦，你前男友在伏地魔的追捕下活了好几年，他不会因为被你骂了一顿就怎么样的。

　　“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这就是那个时刻，所有体温都离他而去了。斯内普思考过，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根本停不下来，他跟詹姆现在算什么，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一对……但听见詹姆说出那个词完全不同。

　　“你想分手吗？”他听见自己问。

　　詹姆还是没有看他，他想双手抓住詹姆的脑袋掰过来，冲着他的脸大声质问你是不是已经决定把我甩掉了。

　　“显而易见，不是吗？”

　　“对我而言不是。”斯内普尽可能冷静地说，他是发动大脑封闭术了吗？“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分手了。”

　　詹姆没有立刻回答，斯内普安静地等待，如果詹姆说是，他会不再多说半个字立刻离开这所房子，把自己关进无人问津的地方释放所有情绪然后淹死在里边。

　　“我一直在说什么？”詹姆又拨弄了一下头发，它已经没法更乱了，“我没法再回我们原来住的地方，跑到我最好的朋友们家里轮流睡了几个月，因为喝醉差点丢工作，直到他们全都忍无可忍。后来我终于租了另一所房子，我一点也不喜欢它，但我的生活渐渐看起来正常了。你说要跟我谈谈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终于等到了一个痛快，你宣布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被甩了，接着我没准就能重新开始。我不是那种擅长一刀两断的人，你知道么，跟莉莉分手一个月后我曾经半夜骑着扫帚撞坏她的窗玻璃，她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念咒修好它，回去睡觉，连一个字也没给我。她有时候是个残忍的女孩，但她知道怎么让人死心。”

　　“我不想你死心。”斯内普的嗓音无可避免地沙哑起来，“我犯了个错误，我离开了你——”

　　“将近一年前。”詹姆毫不同情地说，“为什么现在这是个错了？”

　　“我一直都知道，没多久我就意识到了。”斯内普意识到这仍然比他预计的要难，但他可以做到，“但我以为你会来找我，所以我只是……等待。”

　　“因为我理所当然要乞求你的宽恕？”詹姆问，“因为我欠你的？我应该要跪着求你回到我身边？”

　　“不！那是我犯的另一个错，我应该去找你的，但你搬家了——”

　　“所以这还是我的错。”詹姆打断他，“我没有去找你，然后又搬家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

　　“西弗勒斯。”

　　他住了口，詹姆念出他名字的方式令他惊恐，他爱慕的那张脸如此苍白而痛苦。詹姆曾是个快乐的人，现在再也不了，他造成的。

　　“我会道歉的，不管你需要我做多少次，只要你认为这能弥补一些伤害。”詹姆说，“我过去是个混账，我伤害过许多人，但我不可能把那个傻小子从我身上切下来，我就是从他身上成长起来的。我愿意为他犯的错买单，这是我会道歉的唯一原因，我不需要……我不用道歉换取任何东西。”

　　斯内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瓶子，被詹姆投出的话砸破基底，里面的东西迅速流失殆尽。一时间他头脑空白，回荡着詹姆怎么会这样看待他，怎么能对他做出这种事。

　　“西弗勒斯？”詹姆居然好像关心他一般说，“你还——”

　　“我告诉布莱克，我同意你的追求只是为了报复，让你痛不欲生，回报你们从前做的一切。”斯内普慢慢地说，詹姆的肩膀垮下来，好像被他一拳打中胃部，这与斯内普看到他的反应遭受的打击相仿佛，“那是谎言，是我说过最疯狂的气话。但你们其实根本就是这么想的？我做得真有那么糟，导致你连我是否爱你都不知道？”

　　“不，我——”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对仇人分开双腿，就为了——让他们对我感到抱歉？”他冲着詹姆咆哮，去他的谈谈，如果詹姆就是这么想他——“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一个可怜虫？没有别人的同情我就活不下去？你以为你们算——”

　　“西弗勒斯！”他离开了座位，詹姆也站了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才刚告诉你我知道你爱我不是吗？”

　　斯内普用力呼吸，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认为……你是故意这么做，或者是为了这个和我在一起。”

　　“我其实是这么打算的，我自己却不知道？”斯内普冷笑，詹姆瑟缩了，“我利用你的内疚取得优势？我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获益，因为它们能帮助我控制你？那可真是物超所值！”

　　他是这么做的吗？这个念头忽地跃了出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有翻旧账的毛病，不是吗？但詹姆也做同样的事，他们在吵架，所以他们用从相识起的一切攻击对方，有时他甚至会在争吵的间隙惊讶他们彼此了解的程度……他说那些是为了让詹姆内疚吗？他当然知道詹姆会内疚……

　　“不是那么回事……”

　　詹姆还在努力解释，但斯内普几乎听不见任何词句，他耳朵嗡嗡直响，回荡着方才可怕的领悟。他决心离开黑魔王，就以为自己也能成为一个不同的人，可以为正确的理由而战，可以去爱另一个人了……结果他才是根本没成长的那个，他还跟作为食死徒时一样卑鄙，不择手段……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詹姆摇晃他，近乎恳求地拖回他的注意力，“冷静点，好吗？不管你在想什么，我敢保证你完全想错了。如果我像你以为的那样想你，我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难道我是什么受虐狂吗？”

　　“也许你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斯内普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压下去，接着后退离开对方，“但过去这段时间足以让你清醒过来……你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用道歉换取任何东西’，那还能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我永远不会再成为你的敌人！”詹姆叫道，“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了，而且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即使……即使我们分手，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我仍然很抱歉过去伤害过你，但那结束了，我不是因为我们……才道歉的，而且我知道西里斯也是这样。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斯内普吼道，“我当然担心，因为做你们的敌人是那么可怕的事！恐怖到我也许会为此回归黑魔王的怀抱！甚至或许，我当初就是为了躲避你们才投奔黑魔王！我这辈子就没为自己做出过任何决定！”

　　他们怒气冲冲地对视，斯内普确定今天从走向詹姆开始就是个错误，他还不如回那间空房子看电视，现在，与詹姆的开始对话之后，他再也不能一个人回那间屋子里去了，然而站在詹姆面前同样令人无法忍受。

　　“你为什么总要这么理解每件事？”詹姆努力克制着说，“你总是——总是这么难以接近，西弗勒斯。每次我以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每次我以为你跟我在一起很快乐，五分钟后我就会发现自己错了。”

　　“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斯内普立刻说。

　　“没快乐到让你考虑留下，或者至少说明白我到底为什么、是不是被甩了。”

　　“我说了那是个错误！我今天就是想解释，是你根本不想听！”

　　“那你解释吧。”詹姆一屁股坐回原位，显得精疲力竭，他未必真想听，也许只是不愿再争执。

　　“我当时以为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们都已经累了，回避对方，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只要一开口都会引发争吵。”斯内普也坐下，“我认为只有分开一段时间，我们都冷静下来，才能处理好这整件事。”

　　“你说‘这整件事’的时候，是指什么？”

　　“我们当时已经吵了好几周！”

　　“我们是在吵架，可你离开又能改变什么？”詹姆追问，“对，面都见不到的情况下，我们当然不会再吵，然后呢？有什么问题因此解决了？”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摆脱不理智的状态！”斯内普提高音量，“当时我们根本没法进行谈话，我觉得如果分开一段时间，到你来找我的时候——”

　　“所以还是怪我没去找你！”

　　“我没这么说！”斯内普暴躁地说，“你就不能安静一分钟让我说完？”

　　詹姆闭上了嘴，看向别处，一副不愿合作的架势。

　　“我知道——以为你会来找我，因为你总是会——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你不像我这么固执，你在乎我。”詹姆嘴动了一下，他吞回去的肯定是某种攻击，“发现你没有的时候……我应该回去找你的，我醒悟得太迟了。但我正在做。”

　　他停了一下，希望詹姆能作出点回应，但詹姆只是看着他。

　　“你有布莱克和卢平那样的朋友，人们总是喜欢你，而我从来不是……我唯一的朋友是莉莉，但她也是你的朋友，最多中立，她原谅了我但从没有真正回到我这一头来。我有的只有你，所以如果你不想来我这边……我就孤立无援了，我害怕面对这件事。要是你不想跟我和好——”

　　“我怎么可能不想？”

　　“如果你来了，我就能确定你消气了，想继续跟我在一起。我此前就是这么做的，这不是正确的做法我知道——”

　　“哦，当然！”詹姆嘲讽地说，“因为我会读心，每次去找你的时候，我都知道你准备好要跟我和好如初了！”

　　“你不明白！”斯内普叫道，痛苦地想为什么他还活着，在这里继续这种对话，为什么他没被黑魔王抓去杀掉，“你一直倍受欢迎，在所有的方面都很优秀，你出身高贵而且——”

　　“我是不明白。”詹姆打断他，“且不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有这么多让人讨厌的与生俱来的优势，它们并不是什么新发生的东西。你到底希望我对此做什么，西弗勒斯？遣散我的朋友，把波特家族金库里所有的钱分给穷人？”

　　“不是！”斯内普厉声道，“我在说我配不上你！听懂了吗？”

　　詹姆像条鱼似地张张嘴，又闭上了。

　　“就是这样。”斯内普继续，呼吸粗重，感到体内掠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残酷快意，“我配不上你，所以如果你不想来找我，那么我们之间就该结束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詹姆居然这么问，斯内普冲他干瞪眼，他甚至都不反驳！

　　“我真的已经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了。”詹姆把话一股脑倒了出来，“我在挣到第一个纳特之前就是个能随意跟朋友交换奢侈礼物的有钱人，我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我有朋友，还有我还是个孩子时讨厌你，做过许多混蛋事。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来改变现状，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乐意改变，只是想用它们不断地攻击我？你不会要我的钱或者礼物，我试着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们但你威胁要拧断我的脖子，我不可能去说合你的父母，对上学时的那些事，我道歉过一百万次，我还可以再道歉一百万次，把我的心挖出来证明我是真的抱歉，那能让你开心吗？我和你在一起的唯一原因是这让我开心，所以我也希望对你做相同的事，可你好像打定了主意不让我成功！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次次度过难关，我真的以为我们很好！然后你又走了，这次我的朋友问我这次是为什么时，我都没法回答！”

　　斯内普张口结舌，被这排山倒海的独白噎得喘不过气，它们一定憋在詹姆心里很久了。

　　“为什么，因为我收到了一个飞天扫帚？‘谢谢你大脚板我超喜欢你送的扫帚但它不知怎的毁了一切’？”詹姆愤怒地擦掉眼泪，“那他妈是我的生日！战争快结束了，我们都活着，我想庆祝！我收到了绝赞的生日礼物，希望我的男朋友至少能为我高兴——”

　　“我不是不为你高兴。”斯内普在他激动到一时语塞时抢道，“那是我的问题，我很高兴你能开心——”

　　“那重要吗？”詹姆问，“我才他妈不在乎是谁的问题，仅仅是我的朋友送了一份我喜欢的礼物都会让你抓狂，这种事还得发生多少次？每次我的朋友们想给我一个惊喜，每次我想把快乐分享给你，都得先掂量一下这会不会又伤害到你的感情？我没法那样活着！”

　　“我很抱歉！我不应该——”

　　“这不管用！”詹姆说得斩钉截铁，“你不能为你感觉糟糕而道歉，道歉不会让你好过，也不能改变你的感受。我总是伤到你，有时我觉得仅仅是我的存在都在伤害你——”

　　“不是这样的！”

　　“就算我们没法好起来，我也觉得至少应该由你来，你至少……不该逼着我做这个。”詹姆好像没有听到，“你知道我有多难做到这个。”

　　“别。”斯内普低声说，感到全身发冷。

　　“我们分手吧，西弗勒斯。”詹姆疲惫地说，“我们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