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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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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他穿过来的第四个月了。
姜阿爹姜阿么他们也去世好些天了。
清醒的这些天来,姜瑜慢慢地了解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同他所学过的历史知识完全不同的异世界。这里没有女人,而只有汉子和哥儿,哥儿代替女人产子,生养后代,汉子负责挣钱,养家糊口。相似的是,这里哥儿的地位和古代女子差不多,地位低下。哥儿眉间有一红色印记,犹如花苞,未嫁人时含苞欲放,嫁人后便会绽放开来,以供辨别。
而原主正是个哥儿,不知为何从山上滚落,被姜大一家救起。哥儿本就身娇体弱,他这身体从山上滚下来便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他穿过来,清醒了,恐怕姜大一家还要背负上谋害哥儿性命的罪名。
令他遗憾的是,可能由于原主滚下山的时候伤到了头,他醒过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原主的记忆,面对这异世的一切,只能慢慢摸索了。
姜瑜看着灵堂内快要燃尽的白烛,便起身又去拿了几支,就着烧着的细小火焰点燃,在原来残烛的附近滴了几滴烛泪,趁着还没干,就把新的白烛立上去了。
今天是他们守灵的第七天,在岭东村,家里都会守很长一段时间灵,才能撤掉灵堂。
一想到一会儿就要把灵堂撤去,和姜阿爹姜阿么告别了,姜瑜心底就弥漫着伤心和难过,毕竟姜阿爹他们救了他,还当亲生哥儿一样对他,一开始救他的那两天,不分昼夜地照顾他,还让他用他们哥儿的名义上了户,避免成为了黑户被抓走的境况。
虽然从他醒来,只有短短几十天,却让姜瑜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
那还是爷爷在世时,他才能拥有的来自亲人的爱啊。
不说在这异世,就在他现世时,也不会有几个人能这样对一个陌生人,这些天的照顾,在姜瑜的心里,早已将姜大夫夫当做了他的亲生爹么了。
"来,小琪,给爹么烧最后一捧纸钱了。"
姜瑜穿着白色的粗布麻衣,抬手把灵前的纸钱收拾好拿在一起,又分了一多半递给姜大夫夫的儿子——小汉子姜琪,一起跪在灵前的地上,把纸钱烧完。姜琪脸上的泪痕干干的,手不住地往盆子里放着纸钱。他们跪的离火很近,火烧的很旺,眼里干涩生痛,却还是不住地盯着盆里燃着的火苗。
姜瑜还记得以前和爷爷去祖坟上坟时的情景,爷爷烧纸钱的时候总会说些话,说最近家里的情况,说让家里人放心,还说让他们在那边记得收钱。
姜瑜一开始还不习惯这样做,可跪在姜大夫夫的灵前,他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他也像爷爷一样说着那些话,希望姜大夫夫到了那边能不为银钱发愁,能放心在那边过上安生幸福的日子。
姜瑜只要想到姜阿么临死之前明的发亮的眼中,全然是对他的期盼,心底里就难受不已,他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朝着灵位说道:"爹爹,阿么,你们放心的去吧,从此以后我和小琪相依为命,我一定把他照顾长大,延续姜家的香火。"
说完姜琪就紧紧地抱住了他,眼里满满都是泪花,虽然他是个汉子,可此刻也不过是个失去双亲的小孩子罢了。
燃烧的火焰越发旺盛,纸钱烧的透透的,露出亮红的颜色,烧着烧着,就见火苗渐渐灭了,一股细细地烟随风升起来飘出去了。
纸钱烧完了。
姜瑜他们又跪着同姜大夫夫的灵位说了几句话,各自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正当他们磕完头站起身来时,门口就闯进来了一大群人,姜瑜定睛一看,原是上了年纪的几位姜家族老,身后跟着一大帮年轻力壮的姜氏一族的汉子。
姜瑜看着来者不善,赶忙将姜琪遮在了身后。
那个为首的长着花白胡须的老者他见过,是姜氏一族年纪最大的族老,说是他们叫大爷爷,之前在姜家上户的事,还是拜访了好些族老,送了好些东西,才让他进了族谱的。
只见那老人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瑜哥儿,今日便要把灵堂撤了吧,你们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吗?"
虽然老者面带笑意,颇为慈祥,但姜瑜又怎么会是那不谙世事的小儿,能轻易地被一张面皮骗过去呢,见着眼前这一群人,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在此时他们又有什么不同的呢。
站在老者的对立面,姜瑜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里闪烁着的贪婪的光,这些天下来,姜瑜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来意,他们这样以长者的身份关心他和小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谋求姜家的家产而已。
阿爹阿么还没有去世之前,他们家是岭东村里唯一出去走货的,阿爹一个人带着精心挑选的山货去州府贩卖,再买些时兴的玩意回来卖给县里的人,虽然阿爹一个人带的货少,赚的不多,但一来一回也能赚些小钱,一年能跑上个四五趟,也存下些钱来盖了现在住的房子。
原本这个月不是阿爹去走货的日子,可因着救了他,又加上姜琪身体不太好,他们俩吃药便花了家里好些钱,阿爹才打算着过些日子去府城走趟货。
三四月份山上没什么好东西,家里种的菜也不多,没什么拿出去卖的,阿爹便想着等四月底五月初多下来些山货青菜的,再带着去走货。
可不知道谁起的意,族里便把阿爹叫去了,说让阿爹赶着月份去走货,就是空着手去也无妨,多买些新鲜玩意带回来卖给县城的有钱人家,也能赚不少钱。
族里汉子多,没什么钱,年轻的汉子急着娶夫郎,若是不赶着五月前拿回钱来,怕是很多哥儿都要被定出去了。阿爹本是不愿意的,不说没到走货的日子,就是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况且之前货物少一点,他也好早些回来。可他是吃族里百家饭长大的,性子又软,族里把他拉扯大不容易,想着他不能忘本,族老又三番两次找他,他没办法,就应下了。
族里就商量出了二十两,
算作他们的本金,阿爹是打算是同几个年轻力壮的一同去州府进货,可族老推脱说不了解什么情况,别拿走这么多银钱再亏了本,便让他前去探探路,待到州府了,写信回来,再让族里的汉子去,他们年轻脚程快,晚些日子去也来得及。
阿爹本想去找往年替他看日子的先生算算走货的日子,可族人心急,直催他上路,阿爹没办法,姜瑜伤又好多了,也能做些简单的饭菜,便同阿么带着钱走了。
谁曾想,阿爹阿么这一走,与他们竟是天人永隔!
爹么忙着收拾东西赶去州府进货,被族里人领去了偏路,说是走偏路快,早去也好早回,阿爹耐不住他们,只好上了路,结果路上天下大雨,山洪泄涌,竟是遭遇了泥石流!
这么偏的路,连个搭把手救命的人都没有!
阿爹他们死的时候不过才三十多岁啊!
找到人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可那装着银钱的包袱却是不翼而飞!
与他们同去的除了村里的里正和几个好心人家,就只剩下姜家族人了,那银钱去了哪里简直不要太好猜!想到事情的种种,姜瑜心里便愤恨不已,却又清楚地明白这些豺狼装作为钱所困的样子,若是要不到那二十两银子,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可爹么的丧事花光了他们手里大多数银钱,此时他们手中也不过几十文钱罢了,哪里有给他们的二十两银子呢?
姜瑜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此时他说什么估计都会陷入圈套。
老者在被人挤得满登登的屋子里走了两步,叹了口气说:"瑜哥儿,琪小子,你阿爹死之前拿了族里二十两银子,虽说你们两个还小,大爷爷本不该找你们要,可这……这些钱是族里好几户人家的钱,没了钱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啊。"
"可……可家里现在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我们怎么还啊?"
姜瑜面露凄苦,状似担忧地低下头。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族老摸着自己的胡子走动着,嘴角稍稍翘起,隐晦地笑了笑,眼底里闪着算计的精光,装作打量的样子看了看四周,说:"唉,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有这房子还能值些银钱,依大爷爷看,不若就将它抵给族人吧。"
看着蛇口佛心的老者,姜瑜还有哪里不明白的,这是看他们的爹么去世了,他们一个哥儿一个小汉子没了依仗好欺负,竟直接开口要把他们唯一能够栖身的房子夺去!
想到那不翼而飞的二十两银子是被眼前这群豺狼虎豹拿去了,他心底就恨!
可他却没有证据证明是被他们拿走了!
难道他和小琪只能任由这群人欺负了吗?
姜琪用细的没有二两肉的胳膊紧紧地搂着姜琪,像是给怀里的小汉子安慰似的用力地抱了一下,坚定地说:"那就听大爷爷的。"
话音刚落,姜瑜就感觉到怀里的小汉子身体抖了一抖,紧紧搂着他的胳膊上重重地砸下了几滴泪,直疼到他的心里去。
姜瑜心里也难受的很,可他们再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实在是很大的一笔钱,若是有人可以帮助他们,哪里会发展到上门向两个孤儿要账的地步呢。
姜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几个人,心中又急又怒,恨不得把这些人都千刀万剐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