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九章 ...

  •   第十九章

      郑悦玲还是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不爱你,”她吸了口气,道:“等我伤完明仇策心的时候,等他娶项蔚毓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爱他的,原来爱是那么致命。我从来认为能杀人的只有刀、枪,起码要带些尖锐,原来这些不过是我的异想天开。”
      痴赖还不明白这句话,甚至忘了这句话。
      郑悦玲却继续说:“他们知道,有些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假的,他们在往事的记忆上总会有些纰漏,但若是停止给他们钱,他们的孩子就会从‘天堂’落入地狱,沦为奴隶,若是许久不给他们钱财……就会死,他们的孩子会被死。”
      痴赖想说话,却被郑悦玲抢着说了:“所以你也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找到明笙云了吧,唯有依靠他才能将孩子救出来。明仇策和项蔚毓才去了魔窟,去打探他们的情况,只是太不妙了,他们一样出不来,明笙云却一分钱也不愿意交,就连项家的钱也劫住了,这是项蔚毓的意思,她可以死,但是项家绝不能中落家道。”郑悦玲再去看痴赖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朝向了窗外,在看鸟鸣。
      痴赖蓦然转头道:“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一对?”
      郑悦玲看过去,是两只燕子,在枝梢上,点点落落,郑悦玲道:“好美。”
      痴赖道:“是啊,爱情的美丽也是诞生在美与美之间,健康才是万福,自由才是姿态,一个人背上星河踏落银川。”他这句话没有人明白,郑悦玲却笑了,这话有避嫌的意思。痴赖继续道:“我却不喜欢黑派,他的剑是懦夫的剑,他只敢拿着剑柄不敢拿着剑锋。”
      郑悦玲道:“我不懂。”
      痴赖道:“剑锋向外就是最安全的,这种感觉是错的,永远是错的。若是剑锋朝的是自己,你想到死的人不会是对方,那时候真正握剑的人才是你!”
      郑悦玲恬然一笑:“我果然不懂。”
      痴赖解释了:“我不相信明笙云。”
      郑悦玲“噗嗤”笑出了声,她用手抿住了嘴,世间还有这么滑稽的暗语。郑悦玲道:“他倚靠黑派去斗魔教,这也是为什么他最有希望救出那些人的原因。”
      痴赖道:“为什么?”
      郑悦玲道:“因为他已经救出来了六个,那个结巴的女孩就是他救的。”
      痴赖看出来了,一个女孩经历地狱跨入人间就多了味道,可惜他从来不喜欢看被别人救起的女孩,若是自救的女孩,痴赖会更喜欢她的勇气,还有就是孤独,真正的孤独,像彼岸花开一样,永远比经足的此岸的要圣洁。假如郑悦玲被痴赖救了,那么痴赖是敢放手的。
      郑悦玲道:“你永远不知道明笙云这个人物多厉害,他年少的时候不成名,但却已经惊骇江湖的人物,这也是你痴赖的悲哀。只是他有个恶习,就是杀人,他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恶人若是死干净了他才能倒下,不然若是这土地被猥琐的人踏了他都会嫌恶大地脏。”
      痴赖长叹了口气,道:“但是我不知道黑派和魔教难道会有过节?”
      郑悦玲道:“这个你不应该问我。”
      剑门伤最顶尖的高手明子剑,还有魔教最顶尖的高手莲池,十六年岁的决斗,是明子剑赢了,差得太远了,这成为答案。
      ——明子剑打败了绝悲大师,你若是试刀那么最好的办法可能不是痴赖,而是绝悲大师。
      而今他的眼睛就像经历一场空洞不堪的梦,他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为什么要拿着刀?这一切一切都成了不解的问题。因为活着才拿着这把刀吗?若是一个人死了即使将刀揣在他的手上,他也不是拿着那把刀。他的瞳孔在弹跳,在扭转。他疼得抱住头:“啊!!”
      回音震破了耳骨,他的眼睛里流出了血,回音,又是回音。
      怎么又有回音?
      回音穿透了他的心脾,比剑还要锋利。
      痴赖道:“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作为一个奴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郑悦玲没有说话,她已经打开的后面的窗子,痴赖解释道:“你明明是个哑巴,为什么现在又会说话了?告诉我。”
      郑悦玲笑了:“你的眼睛很好,可是你能永远记得你所看到的吗?”
      痴赖道:“留不住我就会记住。”
      郑悦玲从后窗飞了出去,风吹在她的衣服上,那就是冰冷的一角,痴赖追了上去,他决心要抓住她。虽然他知道他根本打不过她,可是只要像街上的泼妇打架一样缠着她绝悲大师就一定可以赶到,若是再有明笙云、夔心就绝然可以制服她。绝悲大师可以听到。
      但是没有他只撕下了一块裙角,接着他的视角跟着那裙角飘落,他看见了一具奄奄一息的尸体,是郑悦玲,他已经忘了他刚才要做什么,而是立在那里,看着郑悦玲。燕雀散了,它们这么美,它们的梦想永远在远方,所以它们才要活下去、才要歌唱。痴赖伤怀了,他蹲了下来,去看死去的郑悦玲,她一定有什么遗言,可是痴赖没有听到,痴赖站起来的时候耳朵上还染着她嘴角的血。一对神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流泪,痴赖彻底傻了。
      郑家的老爷、夫人来了,就站在痴赖后面,还有很多丫鬟、家丁,他们都在看着痴赖。
      夫人忽然说话了:“不要流泪模糊了眼睛,她不是郑悦玲。”
      “什么?”痴赖马上擦了擦眼睛,在郑悦玲的耳腮出抚了一遍又一遍,痴赖道:“她是郑悦玲!”
      夫人道:“她不是的。”
      痴赖道:“相信我的眼睛,她是郑悦玲!”
      所有人都无言以对,默然毫无感情地看着。
      那一掌拍去了夔心所有的功力,夔心已经成了废人,就因为那小女孩还未长大的手掌。夔心苦笑:“我想要去那魔窟里买只魂虫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绝悲大师道:“这样你就上了魔教的阴谋了。”
      夔心道:“大师莫怪,晚辈只是开个玩笑。”
      和尚哪知道玩笑?绝悲大师道:“若是夔施主不嫌弃,老衲将我功力的四分之一内力传授给施主做以用处。”
      夔心道:“大师何以至此?”
      绝悲道:“老衲游历世间,富人富死、穷人穷死,悲剧多是如此,破悲剧,力之用也,此才为武功。”
      说是四分之一,老和尚却传了二分之一,这是个悲天悯人的和尚,明笙云和夔心目送他踽踽远行,只可惜他救不了所有人。痴赖也看见了绝悲大师,对他双手合十,他救不了所有人没有关系,他在救人的人不要死去才是真的。痴赖想着,看着那白须在风中破碎的样子,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
      明笙云道:“大师之所以留下二分之一的功力是因为他可能永远不来了。”
      夔心点头:“以后我们还是要依靠自己。”
      痴赖迁面迷殇的面具被夔心用内力催开了,少林的内功还是绝妙,只是这功力只能保持十年,十年内夔心没有练别的内功还是会失去功力。
      痴赖在明笙云的院子里走着,他看见了曾经欺负人和被欺负的丫鬟,她们都不再认识痴赖,现在的痴赖作为客人入住在这里。痴赖对她们笑,她们就会羞得捂住脸,特别是偷偷看痴赖的表情。
      但是有一天她们还是发现痴赖走了。
      痴赖对明笙云道:“我去过魔窟,根本没有人有可能在里面救走人。我花了这么长时间画了一幅图,可是画完以后我才发现错了,一般人根本不清楚。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
      明笙云道:“什么问题?”
      痴赖道:“其实你是魔教的人,被穿插在黑派,而此时正在收买利用那些和魔教有了隔阂的人和家族。”
      痴赖看着明笙云的表情,他想看出什么来,可是他实在看不出什么。他能看出事物的变化,可是明笙云的脸上什么变化都没有,假如抽出一丝的自信他都会得出答案,他脸上有风,可惜风没能抽出什么。
      ——你永远也不知道明笙云有多厉害,这也是他痴赖最悲哀的地方。
      从魔窟里进去还能自己出来的人不只有痴赖一个,还有就是——年轻时候的明笙云。
      痴赖即使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能比喝酒有意思?他不信,起码他还是不信。
      这些名门大户假的子嗣都猝然死了,他们没有遗言,他们并不是人,不是人怎么会有遗言?唯留下的就是褪去的面具。他们也没有报官,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也死了,他们照常举行了葬礼。
      如此偌大的一个江湖阴谋被痴赖剥开,暴露,直至失去经营破灭,却没有一个人谢他。痴赖感觉缺点什么,他找到了知府,用小拇指断了衙门里的所有刀,才胁迫了官员去那座山看看。
      “沙地。”
      “没有。”
      都是岩石,没有地道,都是亿年的岩石,非常硬,他们甚至想看看痴赖用小拇指去掰而破手的笑话。痴赖掰了,也傻了,他彻底怔住了,那么多衙役一同挖了五天,怨声载道。痴赖还是道:“一定有办法,你们等我。”
      他想到了莲池,他现在才发现莲池是那么可爱,若是这次破获得到了朝廷的重赏,他一定要起码分他一半。
      他又到了莲池的赌场,那女人见了痴赖就像见了瘟神,每次都能鸡犬不宁,她对痴赖道:“少爷最近都到另一个赌场。”
      他在另一个赌场蹲了一天才知道他被骗了。黄昏了,他又想起了这背后客栈的后面有一个找不到鬼的鬼屋和没有听完的鬼故事。于是他去了,那个老妪还在,竟然还在浇菜,那菜竟然和他走的时候长得一样大,样子都一样,他不敢相信,可是他看了一眼仍然进去了。
      老妪弓着身站着,她也看见了痴赖。
      痴赖笑,痴赖想,她是会把这个故事从头给我讲呢,还是接着上次的给我讲,不然就真的有意思了。
      老妪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痴赖一听,心里有了数,便拜身道:“有劳婆婆等候。”
      “坐。”
      又是那种茶,痴赖数了数,就连茶叶的数量都一样,模样也看不出什么差异。
      老妪对痴赖道:“故事是你说别人会想,或者你想最后才会说出来的,这是故事对吗?”
      痴赖道:“还有一种故事是你看见了,当你说出来的时候别人也正如其境。”
      老妪道:“有的故事却是梦,根本道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痴赖含着茶叶点点头,他道:“我却认为婆婆您的故事是真的。”
      老妪道:“你认为是真的?”
      痴赖道:“不错,因为没有人的故事是说仇恨的。”
      老妪道:“你看到了仇恨?”
      痴赖点头:“嗯。”
      老妪的眼睛是那么摄魂离魄,她道:“好,很好,那么你不妨继续听下去。”
      这个故事又开始了:
      “将军回来了,战功赫赫,满朝文武追敬有加,沙场埋人,活者进死人出,若是能够活着回来,那么既是拜佛不到的公德,还不用说回来后从一个卒子转身变成了将军。所有达官显贵都迎奉之,很多人开始找他说媒,朝廷极品大官的千金不胜枚举。也因他在战场根本不会死,他的武功已经无以复加,胆识、才智、相貌、谋略也属一等。”
      痴赖道:“这样的人岂不是极品,女孩还有什么余地去选?”
      老妪续道:“是人都会有缺点,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所有人赶走,带了什么东西就带走什么东西,不然他就让士兵留下别人的一只手。”
      “是这样的人?”
      老妪道:“据说当天还要严重,只是知府的人掩盖了,对他软磨硬泡的人很惨。”
      痴赖道:“那一定有原因。”
      老妪道:“他本身的性格使然,可是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找到她的姐姐。”
      痴赖已经猜到他的姐姐是谁了,他姐姐已经死了,他发现记忆差的老太没有错,错的是他,若是他没有听前面的故事,而是听后面的或许他都不会这么难受。可是他错了,他听了下去。
      老妪道:“之后他找到了那几个奴才,知道了他姐姐的惨死,他发了疯,要活活地将那几个人咬死,之后他真的疯了,疯了好久。小时候没有父母全是他姐姐度日如年将他养大,如今他长大成人、一番事业之后只想回报姐姐却有这样的变故。”
      痴赖慢慢道:“那么那个老爷是谁?”
      老妪道:“是个王爷,在朝廷里牵一发则动全身的大王爷。”
      痴赖道:“那么就没有办法报仇了?”痴赖希望的是报仇。
      老妪道:“报仇,这仇一定要报,他谋划了好久去刺杀他,可是以他的武功却战了一个平手。”
      痴赖道:“不可能!”故事与梦撞在了一起。
      老妪顿了一下,希望痴赖能够恢复平静,将故事听完,她继续道:“是华山之女。”
      “华山之女?”痴赖问。
      老妪道:“没有错,一个外号叫古缺的女人。古时候绝对没有的神女子,这是古时的憾事,所以她叫古缺,她的人如其名,武功之高在华山无后人居上,可是很早就嫁人了,嫁的就是王爷,就是那个正妻。”
      就是左右这个故事走上悲剧的女人。
      痴赖道:“然后呢?”
      老妪道:“你要听?”
      痴赖道:“我一定要听。”
      老妪点点头,道:“将军不会放弃,这甚至可以到这故事的最后结局,可是期间有一点就是:王爷之所以是王爷来自血缘龙脉,而将军之所以是将军是因为他狠。王爷却有他的党羽,其中一位叫做别年的大臣和王爷是死党,在一次朝上口角中将军就派人杀了他们全家,从那以后朝廷上就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和他作对。”
      痴赖怔住了,手中的杯子就像装着心一块摔落了下去。
      老妪看着痴赖,痴赖的表情骤变。
      痴赖走的很快,他甚至不懂了停下,风吹伤了他的眼角,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此刻的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一个人静一会,对了,他要找个安静没有人的地方。他找到了,就在一个小巷里,也就是死了的胡同。
      他要保证孤独,只有孤独才能带给他坚强,他在想他的童年,那时候他还有一个妹妹,叫做别恋枝,她躲了起来,所以她还活着不是吗?但是在痴赖的回忆中她死了,雪飘落在了她的伤口上,一片一片被染红,她一动也不动,再也不会在痴赖来的时候突然跳起来吓痴赖一跳,所以她好像死了。
      记错了,记错了!他痛打着自己的头。
      但是确实是的,叔叔让他们两个一起藏好,他去引开敌人,但是恋枝一下冲了出去,当时的痴赖还没有明白,妹妹只是想救叔叔。
      有时候不要去怀疑,去承认就不会痛苦了,就像那些市井一样自认倒霉,承认也需要些勇气,他们活得也很好。
      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所以他会害怕,而今长大了,他不再害怕,当一个人不再害怕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仇恨,他甚至恨自己。
      “原来你在这里。”
      痴赖马上擦了擦眼睛,他的眼睛还是红的,再也不曾想莲池会来。他的样子也好象疲惫坏了,但是在见到痴赖的一瞬间又有了精神。
      莲池惊奇道:“你在哭?”
      痴赖道:“是风。”
      莲池道:“好,我信你。”
      痴赖道:“找我做什么?”
      莲池道:“请你吃顿饭。”
      痴赖满眼阴翳地道:“行啊。”
      莲池道:“而且今天阳光明媚,是个很好履行赌约的时候。”
      痴赖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赌的?”
      莲池道:“你想毁约?”
      痴赖站了起来:“我当然不想。”
      他被带到了一间大酒楼,这酒楼是雅士来的,里面抚琴的女人很香。莲池道:“我先去换身衣服,你先上去吧,只要吃酒吃菜不吃楼,我全都给你付账。”
      他进去了,这酒楼很像个塔,外面有露柱,里面的女人弹琴不仅里面喝酒的人可以看可以听,你在外面也能听到,去看她们丝微裸露轻纱的背影。而此时痴赖进去了,和别人一样是抱着那女子正面长相的好奇进去的,只是他的好奇更浓一点,如今谁还会听那么老的歌?
      他进去了,还看见了那个人,是师父,东海一棵松!
      “师父!”痴赖叫了起来:“这么久没见你在这里享福?!”
      一棵松道:“老人也该享受点天福,不能天天折腾。”
      痴赖让那些琴女退下去了。
      一棵松道:“为什么让她们走?”
      痴赖道:“我有问题要问你。”
      一棵松道:“你说。”
      痴赖道:“金钥匙是怎么回事?”
      一棵松道:“我听过,这个啊,听说在朱棣快要打到京城的时候,朱允炆的手下为他准备好了后路,当时言传建文帝死守皇宫,其实那是个计谋,就让朱棣攻打皇宫,自己乘机逃走了,所以在那场大火中根本没有找到朱允炆。朱棣知道,可是茫茫人海你要捉他比如大海捞针啊,于是他将错就错,将皇城拿下了。”
      痴赖道:“后路是什么?”
      一棵松道:“金银珠宝还有就是武功秘籍,他们准备用金钱再起,再用武功秘籍锻炼士卒,这是个很长久的谋划。不过有人认为,得到了宝藏就是得到了一半的天下。”
      痴赖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皇宫的金子被盗了,而金钥匙恰巧就是国库的钥匙呢。”
      一棵松道:“应该不是,河南涝区不知怎么就多出很多金子,而且就出现在灾民必经之路上,很多人都很奇怪,于是很多人都认为是有人发现了朱允炆的宝藏。这样就有另一种说法了,就是皇上为了不让别人认为朱允炆的财富有人后继香火,所以故意说是国库失窃了。”
      痴赖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一棵松道:“所以你也应该去碰碰宝藏,那里有你意想不到的各门各派的至深武学,甚至是大内各种失传已久的独学。”
      痴赖道:“没兴趣。”然后他看向一夜暴富打扮着装的师父,问:“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一棵松道:“我准备继续吃莲池的喝莲池的。”
      痴赖奇怪:“为什么?”
      一棵松叹了一口气,又笑了:“因为他是个好孩子,他对我很好,也准备拜我为师。”
      痴赖不敢相信:“师父你老糊涂了吧?!”
      一棵松道:“像我这么大男人的心事你是不会懂的,我的功夫必须要有传人,这点很重要。”
      痴赖道:“你的功夫不是传给我了吗?”
      一棵松道:“可是你还有这样那样的师父,你不会是我的嫡传。”
      痴赖道:“师父,你是在说笑,莲池的师父才厉害呢,你不怕他学会了之后忘恩负义,你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人吗?”
      一棵松道:“我相信他,莲池绝对不是个坏孩子。”
      痴赖无话可说,道:“您真的是喝醉了。”
      一棵松笑了,笑得很沉醉,他在笑痴赖不懂,他辣了一口酒,然后脸上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表情。
      痴赖想走,但是他怒目切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对师父道:“师父,我喝一下你腰畔上的酒。”
      一棵松小心翼翼地解下酒壶,不知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再考虑考虑,他终于还是解了下来,他伸壶又收回了壶,道:“喝的时候千万不要洒了,这酒是贡酒,洒一滴少一滴的。”
      痴赖抢了过来,打开壶塞喝了一口,道:“确实是好酒。”接着他顺手扔到了楼下,酒洒到了青石板上入了土。痴赖一拧头走了。
      一棵松愣了许久,深深地叹息:“人长大了就是长大了唉。”
      “哎,你去哪?”他又遇到了在外面的莲池,莲池已经换好了衣服。
      痴赖道:“怎么又是你?”
      莲池道:“我明明换了身着装,你却偏偏‘又’这个词。”
      痴赖道:“你全身上下最该换的是你的脸,也不知道你换衣服又是给谁看的。”
      莲池道:“当然是给女孩看的。”
      葛玉矗立在自己的院子里,她还有这么好一个偌大的院子,属于她的院子,她可以在这里自由地养花,养自己喜欢的花,她只喜欢红色的花,和火一样的花。她认为花上面的刺是它独有的美,但是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而今的她认为,只要浇花就可以遇见墙头上的那条喜人的癞皮狗——痴赖。
      她试着种了萝卜,萝卜已经发芽了,她开心地笑了,一切都是这么美,她在花园转起了圈,没有人踩踏的花园。她又阴霾了一下,司马虎也不可以,司马虎的火气一直很大,所以勾栏里的花园什么的,早就被他毁去,就是因为那几棵无罪的萝卜苗子。
      丫鬟出去买菜了,这次葛玉让她多买点肉,她想好好地吃一顿,一个人呆久了总是想吃点东西来打发寂寞。
      现在的她看着几只呼朋引伴的蜜蜂蝴蝶,总要有一些人能够喜欢她种的花,这就是对时光的回馈。她喜欢别人欣赏她的花,那是一种骄傲,绝不是一种空谈,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东西,别人的东西才是空谈。所以葛玉非常开心,这些花能引来蜜蜂、蝴蝶,就一定会引来痴赖,她叹了口气,好吧,这一切都是愿望。
      蝴蝶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一转头,她看见了痴赖,穿的衣衫褴褛,她又擦了擦眼睛,没错,竟然真的是痴赖。
      痴赖也看着她,她激动坏了,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痴赖迎了上来,抱住了她的双肩:“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了好久。”这不能算句实话,可是却是一句有用的话。这一刻葛玉的梦来了,缱绻诉梦,勾魂摄魄,她的眼睛却让她的梦醒了,因为她还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漂亮男孩,带着三分微笑,从来不会苦闷熏肠。
      她的眼瞳清晰的时候看见的是莲池,
      莲池道:“也许我就不应该打扰两位。”
      痴赖转过头道:“也许可以赌了,若是这是最后一个起码我们不会平手也不会留下一个去打扰另一个。”
      莲池顿了一下,道:“我听你的。”
      “好,我来问,”痴赖对着葛玉道:“葛玉,你告诉我,我们俩之间你更喜欢谁?”
      葛玉好像脸红了,她痴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害羞。
      “莲池恰好就是那将军的儿子。”这句话回荡在痴赖心口,心膛好像快要炸了出来,痴赖的笑像是做梦,此时却充满了道貌岸然,他自信满满,似乎看见莲池死在了这个地方,他恰似感受到了复仇的快意,剑门伤,每一个人都会被他的仇恨灼伤,那么就从莲池先开始。
      痴赖迫不及待又问:“你选谁?葛玉,你最喜欢的是谁?是不是我?”
      她没有犹豫了,因为她已经厌恶他了,所以她跑了过去,她很自然选择了那个漂亮的少年——莲池,这就是最后的答案,莲池搂住她也不禁笑了。就像抑制不住的风,他赢了,他们之间绝对没有商量,也没有交情,只是莲池学聪明了,他也学会了利用人性。
      一刹那痴赖好像失去了一切,他闭上了眼睛,他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感受到了一股怒气,他睚眦裂目,最后他失控了,拔出纤长的红信剑,滋啦一声像是拉破了弦。此刻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后悔,这一剑贯穿着小拇指的力射出的剑气足以让莲池溅红。
      剑光亮了,那一下一晃痴赖感觉手指炽疼,刹眼看去,他少了四颗手指,连带的就是那根小拇指。
      莲池袖子里藏了一把袖剑,那剑很亮,正银晃晃地拿在莲池的手里,莲池对他这一剑很满意,江湖上能够躲过这一剑一定不多,这就是他的水平,他一向自负,并且只有他可以自负。
      葛玉也叫葛玫瑰,今天的葛玫瑰也像她浇的花一样终于开了,开出了毒刺,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这天她专门穿的很薄,很吸引人的目光,她太开心了,因为终于要对付痴赖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痴赖看着她就是不去倒下。
      葛玉狠狠地看着他:“我只知道恨,我从出生就在一个恶臭的妓院,爱,我才不要爱,我也不需要你懂我,更不需要你救我,我只是让你知道而已,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她恨他,别人不懂为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事事有原因,这件事也没能例外。
      如果让痴赖知道她是那么的狠毒,痴赖一定会厌弃她的,她在噩梦那场嫌弃。阳光很灿烂,痴赖很阳光,她却永远拥有不了,她就像阳光下的影子一样被人抛弃、被人践踏。她不要被抛弃,所以她做出了选择,她选择用自己的卑鄙去抗衡那种抛弃!所以她要让痴赖知道她是多么的恶毒,她就是不善良,这一点平心而论的活着就没有错。
      她不能原谅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平,绝不能原谅,为什么世间的每个人都能那么单纯,只有她懂得一切的怨毒,为什么只有她活着是一种煎熬,而别人不是?
      恨或许是自己骗自己的,但她不是,因为她想过原谅。
      “我是来赎你回家的。”
      她很开心,直到她看见了痴赖旁边的古灵鸟。
      他为什么要带上她,为什么不来独自看她?比起古灵鸟她一无所有,有武功有社会地位有梦想,她恨古灵鸟,她所没有的古灵鸟都有,包括痴赖。
      她也害怕古灵鸟,怕得魂都要飞出去,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她的尊严,只有躲在纱的后面,躲在看不见的角落,去慢慢磨那些根本磨不断的铁弦。难道这也算活着?不算,当她看见古灵鸟的一姿一态的时候自己根本不算活着。
      她带着彩霞、江山、凌霄从九天策马而来,瀑布悬断河,却从来不会饮唱凄凉。
      她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居然都让她惶恐不已,葛玉害怕,她低下了头去,做属于她的事,她的事永远那么低廉。之后的每个晚上她都会想古灵鸟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鄙夷吗?还是彻骨的嫌弃,再者是纯粹的侮辱?
      想久了她终于疯了,她好痛苦,就连有古灵鸟的梦都会是场不眠的噩梦,一下她便惊惧的将镜子砸碎。
      她害怕。
      比起古灵鸟她并不能算个完整的人,古灵鸟永远比葛玉自由,比葛玉更配得自由,为此古灵鸟才长得太美,而不是为了卖了自己。
      是痴赖,绝对是痴赖,是他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一定是他。
      疯过后她笑了,她告诉自己起码活着她要复仇。
      痴赖,他醉了,他已是个废人,在葛玉眼里他已经懂了关于自己的痛苦,她很满意,她从来没有对这个世界这么满意过。
      莲池冷冷地看着痴赖:“我永远记得我们是在赌命。”
      “我不想再活着了。”痴赖道,这是真的,活着对他来说是个太难的负担,他已经没有勇气了,这些年的挣扎已经耗净了他所有的勇敢,他一败涂地。
      “你是个弱者。”
      “我要去死。”
      “你,随便。”莲池没有看痴赖,此时的痴赖已经死了,就像花败一样,那样暗艳。他对痴赖道:“只不过我不会杀你,你若是不服可以再来找我报仇,我的名字叫明子剑不叫莲池,莲池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败将,我希望你不要找错。”
      痴赖扶着凋花零落的残手道:“我也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恋默,别恋默。”
      莲池睡觉总要睡到大天亮,因为那时候的阳光是最明媚的,是一切景象最繁盛的时候,他不喜欢清晨,对他而言那意味着荒凉,当然,也因为他晚上很久才睡觉。
      今天也不例外,由于昨天晚上和葛玉交欢很久,他喜欢这个贱人,他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满足这个骚货。
      “你真的是为人师婊。”他把女人扔在了床上,自己走了。
      葛莲花看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胴体,她对自己昨天的表现满意极了,她拥有每个男人都渴慕的成熟的身体,她也很会保养,她当然希望别人醉倒在自己的床上,她知道莲池还会回来,所以她不急不慢地吃了一碗面,山药面。
      大中午了,她却听到外面有一阵歌声,不像中原音,是天籁之音,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现在她在希望痴赖能够活着,来体会她从小体会的孤独与残忍。
      还好他那四根指头永远也长不出来,葛莲花放心地笑了。
      今天她的心情很好,所以要到院子里走走,一走出去,阳光果然很强,很刺眼,她用手帕遮住太阳,偷偷伸了个懒腰。
      她对今天的天气也满意,只是今天的院子和往常不太一样,她看见院子斜侧面栽了一棵干枯的沙枣树,上面挂了数不清的……海货。
      她一下叫住了丫鬟:“这是什么?”
      丫鬟停下手里的活,举目她肥嘟嘟的小脸,上面还有稚气未脱的雀斑,她在笑,她还永远不是那么瞩目。一看她的面相就是活脱脱存活在世界边缘的人,但这不影响她说话,她道:“这是一个工人带来的,说是公子的意思。”
      葛玉道:“是什么样的工人。”
      丫鬟道:“是个很漂亮的小伙子,他说话也很好玩,他说谁说干枯的树枝上长不出果实,于是他细心地将海鲜挂在上面,说这个晒成干了会很甜,因为它们都是熟的,若是太阳下淬炼一下会榨出入骨髓的香味,他还给我尝了两个成品,真的很好吃。”
      葛玉道:“那一定还有。”
      丫鬟“哽咽”道:“本来还要留给小姐的,可是我嘴馋,就……就吃完了。”
      葛玉不禁冷笑了一下:“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工人。”
      丫鬟吓坏了道:“奴婢不敢。”
      葛玉深吸了一口气,她拿起水壶又要浇水,但是看见丫鬟吱吱唔唔的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葛玉瞪她了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丫鬟道:“还有一份信,他说要在您高兴的时候交给您。”
      葛玉道:“他?”
      丫鬟道:“就是那个工人。”
      葛玉道:“哼,那拿来吧。”
      丫鬟道:“他还说让你悄悄地拆开。”
      葛玉狠狠道:“好了,我知道了。”一把夺过信,转身回了屋子。
      她放在了梳妆台上,抚了抚双鬓,双鬓格香红,但是她绝不需要那花,她真的太美了,花无法点缀她的美,就算这信里写满的都是赞美的诗歌词汇也不足以展现她的美,这就像男人的雄心一样,无往不利,这才是活着。她轻蔑地拆开那封信,慢慢摊开那张信纸,那张信纸在她的晶莹玉手下是那么的不堪,枯黄、粗糙、不胜折迹,所以她故意摊的是那么慢,来欣赏她柔荑般的手指。但是这样的人她的表情居然变了!她哭了,万箭攒心地哭了!
      丫鬟在外面偷偷听到葛玉哭,哭的声音纡郁难释,很少有人这么哭的。她始终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人生很短,不是吗?”她对自己说道,接着又悻悻地跑去干活去了。
      人生本来就很痛苦,所以人生来就会哭,世间任何一个动物都不会有人类这样的伤心,竟然还有这么个一拍即合的泪泉(泪腺)。然而笑呢?葛玉说她这辈子都没有真正的笑过,除了那次,听说痴赖要赎她走,她认为等多少时间都值了,可惜人就是人,一旦恨上了就永远不会回头,是以她准备想让痴赖死。
      然则痴赖死了吗?痴赖貌似真的死了,此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恋默风说传》上半部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