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听民国:卿心似我心》浅夏以湾

1、茶馆风波（上）

　　作为北平生意最好的清平茶馆，那可真真是为热闹至极。一大清早，天南地北的人汇聚一堂,那谈天论地聊八卦声，促成了北平独具特色的喧闹而又日常的风景。
　　咚！随着一清脆的茶碗落地声，人们或真实或小道的消息也随之涌来。那唾沫星子可谓是满天飞，但话题却不同而约地围着报纸头条上那个北平第一红角儿展开。
　　“要我说这白灵婉就是该啊。平时自命清高得跟什么似的。终究还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军阀拉走了？！”
　　“ 可不是？想当初我还给她介绍过呢，钱老爷的第十六房姨太太！那下聘的礼单足足垂到了地面！眼馋得我都想嫁过去！可她？非但不接受，还把我“请”了出去！现在还不是被抓了。当初她要是接受了，现在肯定能跟那位钱老爷吃香喝辣呢！哪还用遭这种罪呢？说到底还不是自个作呗，活该如此！”
　　方才那人定是位红娘，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说完之后一个劲的咳嗽，旁边的人见状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有些许好转，面色红润了起来。
　　后面的人等不及了，打开话匣子就跟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跟不上时代了，白灵婉昨晚上可在一条小巷子里找着了！嘿？你们猜，她怎么着？”
　　那人话说一半，突然打了个弯，停了下来。
　　“ 嘿？怎么着？跟我们说说呗？！”
　　对于说名角的丑事，大家那可为是热血沸腾，呼声极高啊。
　　“她呀？她满身是血地倒在巷尾，双眼还被不知什么东西戳瞎了。你们是没看到当时那幅场景，啧啧...那小可怜的样。不过旁的女子被当街抓去之后都再无了声息，而偏地她却只瞎了双眼，还能活着出来。是不是.....”
　　他向附近的人抛了个意犹未尽的眼神，尾音就这么落了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不同而约地哦了起来。
　　“瞧瞧，官老爷果然都这么不会心疼人的！”
　　料爆得够多了，后面也没什么新鲜。大家竟也就自个编造些半真半假、模糊不清所谓的“真事”来。有人说白灵婉不接受钱老爷的纳娶是因为跟最近权势滔天的原四爷搭上了关系。还有人说白灵婉早失去了贞洁，就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更有甚者说白灵婉身世不明不白，肯定是卖国贼。但无一为她辩护的。
　　毕竟这世道谁不喜欢看笑话？越是刺激的他们越喜欢谈论，就好像没了这些，茶馆也就失去了它的诱惑力。没有谁比谁善良，也没有谁比谁无辜。有的只是一群被社会摧残到只能拿别人的痛处来说笑寻乐的傻子了吧？
　　也许你今天被人捧到象牙塔顶上，但只要你有一天落败了，那些夸你的捧你的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推下神坛。捏造些不切实际的“事实”来说笑了吧。不管你是不是无辜，有没有罪过。但在他们话里眼里心里，你他娘的就是有罪！
　　这说者有心，但却这听者无意。就像此刻在风口浪尖正处着的白灵婉和跟从小到大陪着她大的丫鬟柒儿正端坐在茶馆的角落里。她正笑盈盈地听着众人的编料，手里还端着一杯西湖龙井。“ 嗐，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一重身份呢？不过那个爆料的居然还对了一半啊。”
　　柒儿抬眼望去，握着茶杯的小姐虽然嬉笑着，但她能似乎能感觉得到小姐现在比往日多了几分悲凉。
　　然后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一跺脚。“ 小姐……要不我去跟他们理论吧！您被害得瞎了双眼，又被灌了药，还不是为了他们！”
　　可一只手拦住了她，抬头一看，自家小姐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不用了，解释只会让我们现在的处境变得越来越糟。而且大家难得茶余饭后有了新谈资，再说让他们发泄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她的声音在现在茶馆嘈杂的环境显得格外平静，又用左手指了指眼睛上的白布:“他们也没说错什么啊。”
　　“可是......”柒儿浑身都在抖，她越来越不明白小姐了。好像五年前，小姐出外归来，却意外发现满门惨死在家中，只留下了她和个还在日本留学的幼弟之后。就整个人都变了，明明是位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被岁月磨得没了棱角，温驯得不像自己。以前信誓旦旦地对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自己要成为一位悬壶济世的名医，却为了糊口跑去唱戏。
　　“别可是了。帮我把茶满上，再给你自己倒一杯。这龙井贵得很，可不能浪费了。跟他们生什么气啊，是不是这理？”
　　“是......”她自知没有什么理由再劝小姐回心转意不再这样为人处世，只得弯腰无奈地给自家小姐斟了一杯，见小姐又敲了敲桌子，只好在一旁坐了下来，端起另一只茶盏支起腮帮发着呆。
　　“这才对嘛。”白灵婉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有点恶趣味地揉了揉柒儿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