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得》去黎

10、生死

　　俩人一前一后，张也慢悠悠地跟着李望。这么一看还真是有点贼眉鼠眼。

　　“我身上没值钱东西。”李望轻叹口气，转头跟张也说。

　　“巧了，我正好也不是小偷。”张也笑了一下。

　　李望懒得跟她胡搅蛮缠，转身继续走向教室。身后的张也倒还是继续跟着她。

　　“诶，小炮儿，你又哪耍去了？”郭晓易看见张也进来，从倚着的门框上起身。
　　李望听到这称呼，先是顿了一下，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绕过郭晓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死皮赖脸让人家请吃了一根冰棍。有事？”张也总感觉是郭晓易打扰到了自己攻关李望，没好气的搭上一句。
　　“啧，跟我甩脸子没用昂，吴叔找你半天了，好心提醒你。”郭晓易说。
　　“吴叔？他找我干嘛，昨天作业？”
　　郭晓易撇撇嘴，抬眼给张也使了一个眼色。

　　“张也啊，你过来一下啊。”吴老师在门口招招手。

　　“来了。”

　　“张也啊，刚才你爸给我打电话，给你请了半天假啊，让你第四节课下课就去车站的肯德鸭找他啊。”

　　“他有什么事吗。”张也有点不解。

　　“你爸爸说是要接个亲戚啊，没关系的啊，下午的笔记我让李望记好给你送家里吧。”

　　“不用，我自己去拿就行，不用她来我家。谢谢您啊。”张也陪笑，转身离开。

　　“说什么了。”郭晓易看着谈话结束，出去搂住张也。

　　“下午小爷不，上，课。”

　　“可美死你，怎么就不上课了？”

　　“不知道，我爸说有个亲戚要接，去车站肯德鸭，”张也掰开郭晓易的手，“上课了。”

　　第四节课后，张也收拾收拾书包，在慢悠悠溜达着去吃饭的人群里穿梭。
　　不过十五分钟，就到了肯德鸭，午饭时间，倒是很难在人山人海里找到她爸。
　　“这！张也！”她爸个子还是挺高的，挥挥手张也立马就看见了。也怪不得她初一就一米七，父母基因好啊。

　　“要接亲戚？”张也放下包，拿起来一根她爸早就点好的薯条。
　　“一会就来一会就来，别跟人家掉脸子啊。”
　　“什么意思。”张也听着，能懂要来的是谁。
　　她爸好像不怎么愿意继续接话，俩人就这么六个句号的吃着。

　　五分钟，浓重的香水气熏得张也不得不抬起头。
　　红嘴唇，丝绸制的裙子，卷发。
　　“你好，我叫薛莲。”女人用着出乎张也意料的嗓音像她问好。
　　“您好。我是张也。”张也懒得理她，但还是装着来了一句回应。
　　薛莲倒也没有因为这句回应而尴尬，继续优雅的放下提包坐在张也旁边，示意张也父亲离开。
　　“现在开始我们就算认识了？”

　　“当然。”张也眉眼弯了一下，但嘴没陪着演戏。

　　“那我们是朋友？”薛莲没怯场，继续说着。

　　“可以是，但现在不是。”张也没想跟她做朋友，也不想跟这厚脸皮的人继续对话，简单明确。

　　“多大了，小姑娘。”薛莲笑笑。

　　“13。”

　　“很棒的年纪啊，年轻气盛。”

　　张也陪笑。

　　“来了来了。都是你们喜欢吃的。”张也父亲端着一盘子吃的走过来。

　　一顿饭下来，三人说的话不过十字。十八个句号的一顿饭。

　　“那个…小也啊。爸爸和你薛阿姨…”

　　“嗯。”张也没想让他继续说。

　　“所以…小也。你也该懂点事了，不要再像上次一样。”

　　“什么上次。”张也听懂了他的话。
　　只有这样明知故问，让薛莲也知道“上次一样”的意思，她才可能有那么一线机会不拥有另一个妈。

　　薛莲笑了一下，没接着问。

　　“…小也。”

　　“我走了，这顿饭很好吃。去找同学拿下午笔记了，再见老爸。”

　　出了肯德鸭张也打了辆车。

　　出租车上，张也打开手机，跟李望约了放学去紫菜包饭店拿笔记。

　　这是她爸带来的第二个了，第一个没这次的有脑子。

　　六年前，她妈突发心梗过世了。那时候张也对时间的概念是一块饼干吃没了可以再拿下一块，而死亡在她眼里就是最后一块饼干，吃饼干的速度，吃与不吃最后一块，都在于自己。那时候她觉得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像这么可怕无知的想法，是她妈在病床上告诉她的。
　　怕张也记挂自己的死，难以接受下一个母亲的到来。编了个时间饼干，告诉张也，自己是“自杀”。
　　张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解开了这个比笑话更像笑话的谎言，不过也不重要，人没了是事实，她当不了多啦a梦。
　　第一个新妈，张也可能到死都不会忘记。父亲是怎么逼着她叫妈妈，逼着她吃那个女人做的饭。
　　有时候看看他的行动，细心体贴，真的像爱自己女儿入骨。但好多事又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刺进这条幸福的绸带，破碎不堪。

　　张也以各种方式把那个女人挤兑走了，不过两年，她爸又带回来一个，但这次张也明白不少东西。就像是不应该拦着她爸找女人，也不应该把她家庭的这一大篮子糟心事放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