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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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一股危机感在夏煜铭心底油然而生。
原因在于，他发现迟熠然最近对他冷淡了。
两个人工作都很忙，尤其是迟熠然，身为一名神经外科医生，他在医院往往一待就是整整一天，好几台手术连轴转，有时候周末都不能休息。
夏煜铭近来在搞一个IC开发项目，正处于关键时期，白天泡实验室，遇到什么问题卡住壳，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算回到家，也闷在书房里抱着电脑爬数据建模型，把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响，背影看上去颇有黑客风范。
两个人早晨一起吃完饭就分头上班，到了傍晚才先后回家，白天见不着面，回家也没什么娱乐。
但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夏煜铭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迟熠然竟主动睡起了书房！
两个人住的是三室一厅，一个主卧一个客卧，外加一个书房，为了方便不时之需，书房里也放了一张单人床。两个人中有一个需要工作到深夜，为了不打扰对方休息，就会去书房。
一次两次不算什么，可是在这一周之内，迟熠然已经睡了三次书房。更可怕的是，有时候夏煜铭在睡着之前还把人搂在怀里，晚上一睁眼，人就没影了，可第二天早晨醒来，人分明还是好好躺在床上的！
夏煜铭自认为，两个人虽然早已过了小情侣的热恋期，但还不应该到老夫老夫的相处模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这就开始“两地分居”了？
可是算算时间，两个人重新在一起还不到两年，要是从高中时期开始算，那七年早就过了，怎么说都不应该啊。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夏煜铭惆怅地叹一口气，在床上把自己摊成一张“大”字形的饼，睁着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迟熠然洗完澡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围了一条浴巾，肩膀上还沾着水珠，沿着臂膀滚落，在灯下闪着透亮的光。
夏煜铭觉得喉间发干，伸着舌头舔舔嘴唇，“咕噜”咽了下口水。
“今天忙完的早？”迟熠然走过来，坐在床边换衣服。
“嗯。”夏煜铭一个鲤鱼打挺从被褥里弹起来，摸摸索索凑到迟熠然身后，用胳膊把人圈在怀里。
迟熠然早就习惯了夏煜铭的黏黏乎乎，身上挂着一个大号人形挂件也不耽误他做别的事。
“你那项目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迟熠然问。
夏煜铭一边很不老实地搞小动作，一边回答：“快结束了，到后端设计了。过两天交手给他们，就没我什么事了。”
迟熠然捉住夏煜铭的手，在他的虎口缓缓揉搓：“这段时间是不是挺累的？早点休息。”
夏煜铭：“……”
他咂咂嘴，意有所指地说：“我明天歇一天。”
迟熠然：“我明天有两台手术。”
夏煜铭：“……”
为了患者的生命健康，夏煜铭放弃了作妖计划，老老实实躺下睡觉了。
夏煜铭平躺着，迟熠然侧身卧在他身旁，一只手从他脑袋上方绕过去，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他的眉心穴位。
“以后少熬夜。”迟熠然说。
“可是我得赶进度啊。”夏煜铭闭着眼睛，“而且我觉得自己还挺精神的，越熬越清醒，过了睡觉的时间点就睡不着了。”
迟熠然解释：“屏幕的光和日光作用相同，会给身体传递错误信号，让你的身体以为时间是白天。所以越看手机电脑越睡不着。”
“哦。”夏煜铭在枕头上蹭蹭，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给我换枕头干什么？”
“这个枕头舒服一点。”迟熠然说，“你觉得呢？要是不习惯的话就换回来。”
“不用不用，这个舒服。”夏煜铭心里暖暖的，抬手抚上迟熠然的侧脸，“谢谢啊。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呢？”
迟熠然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
夏煜铭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份安心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睡梦中他翻了个身，若是迟熠然睡在他身边，他就能顺势把人盘住，就像抱了一个人形抱枕，暖烘烘的，手感还非常好。
可是他什么都没捞着。
夏煜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边空空荡荡。迟熠然躺过的位置上还带着熟稔的气息，但被褥间早已没有了他的体温。
夏煜铭一下子清醒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蹬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寻出去。
迟熠然躺在书房的单人床上，睡得正香。
夏煜铭无声地伫立着。他在黑暗中用目光细细地将迟熠然的眉眼描摹了一遍，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果不其然，窗帘刚刚透出蒙蒙亮的晨光，迟熠然就轻手轻脚地回来了。
夏煜铭只作未觉，蒙头装睡。
他感觉到一双手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然后动作轻柔地把被角掖好，又在他的下巴上捏了捏。
夏煜铭很想来个当场诈尸，但是他忍住了。
很不正常，这真的很不正常！
迟熠然对他还是那么好，甚至比过去更温柔，但就是不和他睡一张床了！
他脑海中闪过一系列“丈夫在外面偷偷摸摸搞事情，为了瞒住妻子装作更加殷勤”的字样，只觉得天雷滚滚。
迟熠然晚上在书房干什么？
迟熠然匆匆忙忙上班了。夏煜铭闷闷地托着腮，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不行！夏煜铭一拍桌子。
这样下去还了得！他必须主动出击！
迟熠然刚做完一台手术，患者是一位花季少女，脑子里长了肿瘤。小姑娘开朗又懂事，经常安慰愁眉不展的父母。
大抵女孩子们对于长发有特殊的情结，不是每个女孩都能有说有笑地剃掉自己的一头秀发。在剃光头发的那天，小姑娘泪水涟涟，躲闪着不肯见人。迟熠然送给她一张精美的书签，书签里轧着一朵盛放的海棠花，上面是一行流畅美观的字迹。
“没有一朵花会错过春天。”
他用了四个小时，切掉了威胁女孩生命的那颗肿瘤。
大概是聚精会神的时间太长了，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迟熠然有点恍惚，以至于当他回到办公室，被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扑了个满怀时，他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夏煜铭拍了他一下，“不会被我的突然袭击吓傻了吧？”
迟熠然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夏煜铭勾肩搭背地揽着迟熠然往里走：“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是说了嘛，今天我歇一天，所以我来给兢兢业业的迟医生送温暖喽。”
一捧香槟玫瑰让简洁的办公桌一下子变得华丽丽，一个四层巨无霸饭盒让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无处遁形。
“顺便再帮你解决一下医闹啦，震慑一下那些打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小姑娘啦……”夏煜铭还在喋喋不休。
迟熠然拿起那捧鲜花嗅了嗅，笑问：“你怎么不给我送折纸玫瑰了？”
“你要是想要，我就给你折啊。”夏煜铭笑嘻嘻地说，“不过你现在需要先吃饭，因为你下午还有一场恶仗要打，所以你亲爱的男朋友给你做了爱心营养午餐。”
夏煜铭把迟熠然按在椅子上，给他把饭盒里的饭菜依次摆开。两菜一汤，全是夏煜铭亲手做的。
迟熠然受宠若惊，思考来思考去，小心翼翼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夏煜铭：“啊？”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迟熠然重复道，同时在脑子里迅速掠了一遍所有具有特殊含义的日子，没发现今天有什么特别之处。
夏煜铭眼睛一转，拉过一把椅子在迟熠然身边坐下，郑重其事地说：“今天当然是特殊的日子。”
迟熠然眼皮一跳：“什么？”
夏煜铭清清嗓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迟熠然：“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日子。”
迟熠然：“……”
他抽抽嘴角：“你正常一点。”
“我难道不正常吗？”夏煜铭一拍脑袋，“啊，对，我原本是正常的，但是一见到你，我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变得不正常了。”
迟熠然：“……”
他抬手摸了摸夏煜铭的脑门，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我这里是神经外科，您要是想看精神科，请出门左转。”
“噗——咳咳咳……”夏煜铭正在喝汤，听到这话直接笑喷了。
迟熠然无奈地笑笑，伸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夏煜铭差点把肺咳出来，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的汤，又看看迟熠然：“我刚才好像把一口汤喷到碗里了……”
“哦。”迟熠然挑挑眉毛，“那你干脆都喝了吧，别浪费粮食。”
“可这是我给你做的！”夏煜铭说。
迟熠然皱着眉头瞥一眼那碗汤：“可是里面有你的口水。”
夏煜铭怒了：“你竟然嫌弃我！”
迟熠然冷酷无情，不为所动。
夏煜铭一不做二不休，端起碗来含住一大口汤，豪迈地把碗一撂，站起身来把迟熠然抵在椅子上，一手扣住他的头，强势地把汤哺进他的嘴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我让你喝你就得喝，不要逼我动手。”夏煜铭用拇指擦去迟熠然唇边溢出的汤汁，伏在他耳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霸总语录。
“迟医生——”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年轻的小护士看到办公室里的一幕，直接原地石化。
他们的风度翩翩年轻有为的迟医生，被一位英俊潇洒的大帅哥按在椅子上，迟医生双唇红润眼泛泪花，大帅哥气焰嚣张邪魅一笑，再看两人交叠的姿势——
啊啊啊啊啊——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
“咳。”迟熠然推了夏煜铭一下，开口问，“什么事？”
小护士如梦初醒，飞快地鞠了一躬，大声喊：“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转身“哐”地把门一关，一溜烟儿跑了，一路上洒满了粉红泡泡。
迟熠然：“……”
罪魁祸首在一旁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迟熠然头疼地抽了一口气。
夏煜铭陪迟熠然吃完了饭，收拾东西走人，还不忘依依惜别一番。
只见他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朵折纸玫瑰，随手用曲别针插在了迟熠然的白大褂前襟里。
“晚上等你回家。”夏煜铭得意地抬抬下巴，扬长而去，还不忘和路过的女医生打招呼，“孙姐中午好啊。”
迟熠然一下午都觉得小护士们看他的眼光怪怪的。
夏煜铭说“晚上等你回家”，那就真不是白说。迟熠然在傍晚时分回到家，一推开家门，就被夏煜铭的布置惊呆了。
精致鲜美的菜肴，高脚杯里的红酒，素雅娇嫩的鲜花……外加一个甜得掉牙的人。
夏煜铭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堪比伺候慈禧老佛爷的态度把迟熠然整得一愣一愣的。
一声声“哥”“老公”“宝贝”“亲爱的”，让迟熠然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哗哗往下掉。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不要脸的男朋友有肉吃。夏煜铭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这样一条真理。
“你明天是不是休班啊？”夏煜铭问。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夏煜铭咬着迟熠然的耳朵窃笑：“那咱们今天晚上玩点新鲜的？比如……我在上面？”
夏煜铭的确在上面了，不过这个“在上面”的方式和他理解的大为不同。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夏煜铭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主动的那一个，为什么情况总是和他的设想背道而驰。
不过，当他伸出手去拨弄迟熠然纤长的睫毛时，他还是笑了笑——管他呢，只要人是他的就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谁承想到了下半夜，迟熠然又跑了！
夏煜铭睁开眼睛，气得胸脯起起伏伏，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他就想不明白了，书房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夏煜铭杀气腾腾地冲进书房，一下子掀了迟熠然的被子，二话不说钻进了他的被窝。
迟熠然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翻身坐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挤在身边的人：“你怎么过来了？”
夏煜铭没好气地说：“你能过来，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迟熠然推推他：“你回去睡，听话，大床睡着舒服。”
夏煜铭支起身子，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幽光：“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睡？”
迟熠然哽了哽：“我没说不愿意和你一起睡啊。”
“你撒谎！”夏煜铭瞪着他，“要不然你为什么大晚上跑书房里睡？”
迟熠然：“……”
夏煜铭的表情明显在说：我就静静地听你狡辩。
迟熠然别开眼睛，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睡不着……你睡觉打呼噜。”
夏煜铭：“……”
夏煜铭：“？？？”
“打的声音特别响。”迟熠然认真道，末了补充一句，“我有录音，你要不要听？”
夏煜铭：“！！！”
“我靠……”夏煜铭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不会吧……难道我一直睡觉打呼噜？”
要是他一直睡觉打呼噜，那岂不是祸害了大学的舍友们？直接让他社死算了！
好在迟熠然说：“不是。你以前不打呼噜，最近才开始。可能是这段时间比较累吧。”
夏煜铭的心梗稍稍好了一些：“你怎么不把我戳醒？”
迟熠然：“……”
他尝试了好多方法，给人调节枕头高度，把人从仰卧睡姿转为侧卧，甚至手动合住夏煜铭的嘴巴，但是每当他对夏煜铭动手动脚，夏煜铭就像八爪鱼一样攀附上来，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他看着夏煜铭酣睡的样子，想想夏煜铭白天的疲惫，又不忍心真的把人弄醒。
惹不过总躲得过。在连续失眠后，迟熠然忍无可忍，卷起铺盖搬进了书房。
夏煜铭：“……我是不是应该喝点花椒水？”
“要不然试试吧。”尽管迟熠然不相信偏方，但他也不想这样长期“两地分居”。
“唉，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夏煜铭肚皮朝天，“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迟熠然低头问。
“我以为你对我失去兴趣，开始烦我了呢。”夏煜铭把脸闷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快要丢死人了。
迟熠然听了，哑然失笑：“怪不得，我说你今天怎么吃错药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你再叫声老公听听？”说着揉了揉夏煜铭凌乱的头发。
“靠，你想得美，别说了！”夏煜铭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
原来时间不是让爱消失的罪魁祸首，呼噜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