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鼬卡] 万华别馆》铃酱

13、十日（下）

　　卡卡西是个温和却严格的老师。这是佐助和他相处一天得出的结论。他说话的时候可以笑眯眯的，但却容不得你手头半点的马虎。佐助练功的时候，他有时候在旁边默默地看，有时候叫佐助停下来，自己亲手替他纠正姿势。恐怕连哥哥都没有这样细心地教过，这让佐助觉得很满足。

　　佐助自己并不知道，他对这个人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缺乏防备。也许是因为那个难以形容的亲切笑容，也许是这个人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气质，让原本就缺乏江湖经验的佐助渐渐地信任了他。

　　佐助承认，他和老师相处得很愉快。老师也是个有趣的人，虽然有时候嘴上实在很讨厌，但如果他像家里那些呆若木鸡的下人一样半天吱不出一声来，佐助一定会觉得无聊。

　　佐助知道，其实老师也就嘴上拿自己开开心，从来没有真正说过什么过分的话。教他的时候也是倾尽全力，处处考虑到他身上万华写月的底子循序渐进。他的确是个很好的老师。有时佐助甚至觉得，如果一辈子都认他当老师，也没什么坏处。

　　这一天，佐助自己正专心地练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的卡卡西突然从山洞里冒了出来，手里拎着几只还在扑腾着翅膀的鹌鹑。
　　他没有叫佐助停下，佐助于是继续练习。不一会，一股烤肉香随风飘了过来，趁着剑风的空隙，钻进了佐助的鼻孔。

　　“佐助佐助——”

　　听到卡卡西叫，佐助停了手。

　　“过来。”卡卡西招招手。
　　佐助走过去，看见那几只光溜溜的鹌鹑正在篝火上冒着油。

　　“坐。”卡卡西拍拍自己身旁的草地。“饿不饿？”

　　其实佐助并不是特别饿，但闻到那香味，心里面早就发慌了。家里从小教育他不要随便乱吃别人的东西，他咽了口口水，很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饿。”

　　“你啊……”卡卡西笑了几声，从火上取下一只来递给他，“连发馋的样子……也和你哥哥很像。”

　　他这话说得低低的，柔柔的，有一股疼惜和怀念的意味在里面。佐助抵挡不住香气的诱惑，自然就接住了，心想老师大概不会想毒死自己，所以吃了也没什么吧。

　　他咬了一口，发现烤得外焦里嫩，又急忙咬了一大口。
　　卡卡西转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

　　“你……认识我哥哥？”咽下几口肉后，佐助才顾得上问。

　　“唔……”卡卡西回头继续烤肉，手握着木棍，在火上轻轻地翻动着。“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看见我烤的东西……也是这么两眼发光。”

　　这本该是让佐助发笑的，但他望着卡卡西被火光映照着的侧脸，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藏得很深的东西。老师露出这么深沉的表情，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卡卡西出了片刻的神，听见油滴进火里的声音，又翻动起鹌鹑来。

　　“你和我哥哥，是好朋友吗？”佐助问。

　　“……算是吧。”卡卡西淡淡地说。“不过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他说完就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佐助，立刻就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指刮掉佐助嘴角流出来的油。
　　“虽说很像，但你哥哥的吃相可没这么难看。”

　　佐助听了，心中有莫名的，小小的不满。
　　这老师一口一个他哥哥，好像他是为了哥哥才教自己武功的。

　　“你肯教我，就是因为我像我哥哥吗？”小孩子想也不想，脱口就问。

　　“当然不是，”卡卡西坦然笑道，“你和我的天资很像。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想教你了。”

　　心头那点小小的不满立刻散去。佐助也很喜欢哥哥，现在听他反复提起，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十天之后就是哥哥的成年大礼，好多人都会来。”

　　“噢。”卡卡西平淡的一声，没什么大反应。

　　“听说还有好多想上门提亲的，爹爹妈妈一直在发愁，担心答应了这家，就得罪了那家。”

　　“依你看呢？”卡卡西似笑非笑地转过来。

　　“依我看，”佐助风卷残云般地解决完第一只，又光明正大地抓起第二只，“这两年也来过一些，但那些女人啊，”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一个个的烦死人了，我看都配不上我哥哥。”

　　卡卡西笑了起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不出来你人丁点小，心眼却挺多。”

　　“我不小了！”佐助满嘴是油，愤怒地瞪向他，“再说了，就算不为我哥哥想，我也不要那些女人来当我嫂子！”

　　卡卡西像是被口水呛了，咳嗽了半天才说：
　　“那你哥哥呢？他有没有听你的意见啊？”

　　佐助啃着鹌鹑道：“他根本就不怎么上心，妈妈跟他说了好几次，都快被他急死了。”

　　卡卡西笑了笑，不再问了。

　　佐助胃口大好，吃完手头的，又吃了一只。
　　“老师，您下回再给我烤吧。”最后他拍拍手，拿着剑站起来。

　　“唔？”卡卡西一挑眉，“这么快就上瘾了？真是惯不得。我是看见你今天特别用功才奖励你的。要我天天烤给你吃，哪有这么好的事。”

　　佐助哼了一声，转身练功去了。

　　话虽这么说，卡卡西还是很好心地给他多烤了几回。
　　有剑练有鹌鹑吃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第十天的最后，卡卡西把佐助叫到跟前来。

　　“过了今天，我就不再是你的老师，你也不再是我的学生了。我教你的这套剑法，只能在保护你最亲爱的人时才可以用，不可随便炫耀，不可拿去与你哥哥比试，更不可再传给别人。你的天赋很高，底子也不错，将来说不定会将这剑法使得比我更好。但是，今后若我们再见面，你只能装作不认得我，绝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们曾是师徒。你明白么？”

　　“……为什么？”佐助问。

　　卡卡西叹了口气。
　　“……你照我说的做便是了，老师不会害你。”

　　佐助愣愣地好一会，终于意识到从明天开始，自己和老师就要形同路人了，心里突然就觉得很难受。

　　“关于这套剑法，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卡卡西问。

　　佐助还在发愣。一想到以后没人会再这么细心地教自己了，也吃不到好吃的烤鹌鹑了，也不能和老师聊天说笑了，就觉得百爪挠心。

　　“看来是没有了。”卡卡西笑了笑，伸出手去，刚想摸摸他的头，想起他凶巴巴说不准摸头的样子，就放低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就走啦。你要乖乖的，听你哥哥的话。”

　　他说完，转身朝山洞走去。佐助一惊，三两步追上去，本能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怎么？”卡卡西温和地回过身。

　　“老……老师，”佐助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您……再教我好不好？”

　　卡卡西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之前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我一定改正！”佐助见他不答应，急忙又道，“您、您再教我好不好？您永远当我老师，好不好？”

　　卡卡西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
　　“……不好。你快回家去吧。明天就是你哥哥的成人礼，要是他们找不到你，就该着急了。我……真的得走啦。”

　　他还是那么温和，但佐助听出了那话音中决然的语气。佐助把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看着老师的背影，慢慢地，就这么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