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世界种田》喵罗格

21、21

　　张灵飞耳畔传来刀斧劈砍之声，他正纳闷父亲所说的“吃”是吃什么时，后背突然被什么抽了一记，他猛然转身持剑刺去。

　　响亮的一声锵！

　　昏暗的视线中，剑身与那物剐蹭出闪亮的火花，张灵飞借此大致看清黑影的模样，脸瞬间黑了一片。

　　这居然是根覆满簇状鳞片的长尾状藤蔓，和蛇一般仰身，剑身划过的位置鳞片掉落，一丝极淡的草木香飘至张灵飞的鼻尖，让他恶心之余又不由食指大动。

　　张灵飞至今不太清楚父亲今日带他来的目的，只是想到所说的吃破肚皮，犹豫了一瞬，见藤蔓敌不过他手中长剑几欲逃跑时，下劈的力道猛了几分，而后探手握住它就塞入口中。

　　不管了。

　　他苦大仇深地将遮口鼻的衣领稍微掀开，露出嘴张大就在藤蔓一侧狠狠咬下。

　　湿冷的鳞片划过舌头，张灵飞几乎是边呕边咽下。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一团团味道怪异的藤蔓被吞入腹中，张灵飞又吃了两口，一股热浪突然从丹田处骤然腾飞，直冲十二经脉和数百穴位。

　　他咽下去，眼中大放光亮，最后直接将萎靡的藤蔓折起搂在怀中，边吃边顺着它的来处走去多拽一些。

　　另外一处，张逸风抬手逼退狂暴的风沙，如入无人之境径直穿过其余疯狂劈砍的身影来到刑台正中央。

　　台上女子呜呜咽咽的声音似有若无，数十根成年男子粗细的血藤织网将她保护在内，一柄长□□正在藤蔓之上，枪尖不断旋转掀起狂风向下压制。

　　他快速来到其中一根最为粗壮的血藤旁，用剑刺穿巴掌大的黑色鳞片，从怀中掏出一个海碗放在伤痕之下，两手覆在剑痕旁，用力向内挤压。

　　一道淡红色的汁液顺势下滑，滴滴答答地落在海碗之内，血藤左右摇晃，但在长枪的危险下，还是忍耐住没有反身攻击。

　　这血藤虽不如主花，但对人依旧有奇用，最好的办法是与一味药引同时服用，但药引难寻，整个西北道，恐怕只有裴尚士手中有存货，而且此物一旦脱离寄生的人类也会顷刻枯萎，是以对他们来说，直接生吃就是最好的。

　　张灵江不如张灵飞资质佳，身体离健壮也十万八千里远，张逸风不敢贸然让他生食藤蔓，所以只能取一些汁液喂给他。

　　只是血藤对女子有毒，不好给家中的妻女带去。

　　汁液很快滴满了碗，张逸风利落松手，用另一面盖子盖住碗面，又迅速回到柳树下，看顾张灵江饮完。

　　张灵江将空碗递回去，张逸风满脸欣慰道：

　　“灵江就在此处不要乱跑，等会爹来接你。”

　　话毕，他拉低拉紧了些张灵江的兜帽，将另一柄背在身后的短剑放在他手中，随后转身去寻找自己的那一份美味。

　　数日前，裴尚士的麾下各送了请帖至有名世家和大武师手中，邀各位飨宴，彼时张逸风还不知这鸿门宴对的是谁，谢陆英昨夜到来却是为他解了困惑。

　　只是不知裴尚士心中有无准备，他请来掠阵的这些人，个个都是饕餮转世，就如张逸风自己，而且他不光吃得多，还带了两个打包饭的提篮，其他人也莫不是如此，就算膝下没有儿子的，像赵淮、季文远之辈，就连侄子外甥都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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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尘迷眼，未至武师的士兵俱是捂住口鼻向后退出一里的距离待命。

　　王宝善坐回了椅上，到底还是年老了，这会抬高眉头，眯着眼仔细扫视下方黑压压一片，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稳步立在椅旁之时，他才沙哑着声音道：

　　“仔细瞧瞧，看看这些不成器的家伙里有没有姓裴的未来看不过眼的，这会趁老子心情好，干脆一起处理掉。”

　　薛祺目光下移，假面下什么表情也无。

　　王宝善话开口，才稍给了些反应。

　　他垂下眼睑，虹膜色泽浅灰，由外向内逐渐加深加重，至瞳孔遽然无比漆黑，反射不出一丝的光亮，毫无温度。

　　头痛如同刀柄在脑浆内来回搅动，一幕幕浮光掠影的破碎画面挤入脑海，薛祺抬手扣紧面具，闭眼沉默。

　　漆黑的视野中，无数虚幻的面容旋转，嘴唇张合不停，怪异模糊的语言仿佛凭空捏造，众多声线重合又分离，嗡嗡作响。

　　向远方拉远视线，天地倒悬，地面无声破裂高隆，天穹下堕，碎裂无数。

　　人脸双颊腐烂褪色，黑色肉块掉落成沙，逐渐化为枯骨时，它们停下动作，同时看向东方，眼珠滚动留下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即将燃烧殆尽的残阳。

　　最后一丝温度消失，如柳絮轻而凝重的月光大片降落，埋葬洁白的骷髅，唯有痛苦悲哀的情绪在这些枯骨的眼中源源不断燃烧着，如水波纹一圈一圈外扩侵略，化为血红的雾气不断侵染薛祺的视野。

　　距离薛祺最近的骷髅开口道：

　　“我名齐毅，西北道镇安府人士，少师从西南道武师何通海，主习《劈山》、《何氏弯刀》，十六至武师境界，十七出师，游历大江南北，劫富济贫，杀恶三十二人，二十遇此生挚爱，遂返家乡安定，育有一子两女……”

　　“四十三，应裴尚士之邀，分食恶堕之灵，日夜苦修，于耳顺之年突破，位成武道宗师……杀入乾京，力破皇室五名宗师拦截，割皇帝首级……”

　　格外瘦小的骷髅喀喇张开颌骨，一道尖细的声音从中跳出：

　　“老子叫郭灼，中州燕地人，家里五口，老娘钱竹，老子爹郭日开，大兄郭烧，小妹郭允，自小习家传武学，二十九野外坠入险地，遇一赤红灵株，食之武功暴涨，突破大武师……

　　“五十一应裴尚士之邀，分食恶堕之灵，次年晋升武道宗师，衣锦还乡，广开宗门，吸纳天下英才……”

　　“在下赵淮……三十七应裴贼之邀，分食恶堕之灵……武功大成，携手王兄、柳兄夜刺军营，将裴尚士斩于刀下，大快人心！”

　　“季文远，好窈窕淑女……四十应裴将军之邀，分食恶堕之灵……加官三品，获门宅一座，赐公主婚嫁……”

　　薛祺盘腿坐在石上，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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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宝善屏退了伺候的下人，此时正靠在椅上闭目养神，身旁薛祺穿戴重甲，一副阴惧假面遮挡面容，辨不清神色。

　　心腹唐鹤从城下驱散百姓归来，登上城门，身披近百斤重甲胄，闲庭信步般走至王宝善身侧，抬眼一瞥薛祺，目光甚轻视。

　　“都处理好了？”

　　王宝善脸眼皮都未动一下。

　　唐鹤退后半步下跪，低首拱手：

　　“禀将军，暗处的胡家逃犯已束手就擒，其余百姓也都驱赶远离此处。”

　　“好。”

　　王宝善轻描淡写道，而后举起手招唐鹤附耳，声音大不大小：“这薛祺最近很得裴将军赏识啊，你也是有些异人本事的，怎么就比不过他？”

　　唐鹤咬牙回道：

　　“将军，此人武艺不高，但属下在识人辨性上却差他不少，裴将军身边高手如云，大武师亦不缺，属下的长处比不过薛祺的长处，倘若不是薛祺动用一次能力便虚弱三年，想必现在军师的位置裴将军都会给他。”

　　“这么说，还是你技不如人喽？”

　　王宝善年老的声音中蕴涵笑意。

　　唐鹤浑身一颤，连忙补救：“属下自当尽全力。”

　　摆了手，王宝善咳嗽两声让他退下，阴凉盖身，他颇为闲适地心想，薛祺受重用？

　　不过是我还在之故罢了。

　　当年，薛祺野狗一样跪在裴尚士马前时，他看得可不止是两句话后就被一剑刺穿掉马的唐松云，勒马擦弓的王宝善也被他黑魆魆像鬼一样的眼神盯住瞬间。

　　只是那时，你爹的封赏慢我一步，而我已为正四品大将，所以裴尚士敢杀你爹，而我活到现在。

　　他越想越乐，松弛的皮肉被上扬的嘴角扯出几道褶皱，不由呵呵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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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凌冽，薛祺缓缓睁眼，看向最后一具昂首而立的人骨。

　　“在下张逸风”，格外正气的声音朗声响起，“西北道镇安府人士，少习百家武艺，自创刀、剑、枪术，流传广远，曾剿西南匪寨、东南海盗，各地恶富贪官，行侠仗义二十年，三十六，应裴尚士将军之邀，携二子分食恶灵……”

　　它忽然停住，被黑雪覆满的头颅咔咔转向薛祺，两个黑窟窿般的眼盯着他怒吼道：

　　“不许！不许！！”

　　“肮脏之物！滚出……”

　　唳——！

　　天地大风掀起，薛祺起身，眼神冷漠投射而去。

　　只见黑暗无光的虚空不知何时升腾一团朦胧白光，一声清亮辽远的长鸣贯穿天地，余音扩散处，月絮停止，风声消散。

　　被薛祺牵引气机入内的活魂如暗遇光步步后退，而后都悄无声息地化成灰烬。

　　薛祺缓缓抽出长剑，以剑尖对准它。

　　“你是什么东西？”

　　他慢声询问，锋利的剑刃随光团挪移不断变换方向。

　　而薛祺出声的瞬间，光团一顿下一刻便如猛兽捕捉到猎物的痕迹突然加速冲向地面所在！

　　薛祺被骤然刮起的大风迷了眼，但即使如此，他也看清那团光内的东西。

　　竟是一只身形无比庞大的玄鸟。

　　玄鸟黑羽覆身，头顶九冠白羽，脖颈修长，目如点漆灵光闪烁，雍容华贵，但此时无与的愤怒从它流畅的长翅尖化为灵光遁飞刺向薛祺，而后仰头鸣唳，口吐无色风刃。

　　啸——

　　薛祺反应迅速，以剑护住身体要害，剑身叮叮当当的脆响后，瞬间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坑洞

　　但纵使武艺高强，薛祺也被八方突袭紧随而来的风刃划伤了脸颊。

　　他护住眼，眉间凝起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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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雨亭中，张灵江放下手中书卷，略带疑惑地看向东城门的方向。

　　他此行以精神体出行，不宜出现在人前，张逸风与张灵飞未来得及加深暗示，加上白冠灵鸟性情活泼好动，张灵江便让它顶着斗篷代替自己。

　　在碧珠眼中，飘浮在空中的书卷合上，慢慢落在石桌边缘，她耳边旋即响起张灵江的声音：

　　“将书带回去。”

　　“是。”

　　那股刺眼的光闪烁一瞬，在碧珠下意识要闭眼时突然泯灭。

　　池风吹拂纱幕，听雨亭水声潺潺，除却碧珠再无他人身影，主人已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