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世界种田》喵罗格

15、15

　　T梦到尚且是那卡时，它躲在坍塌的山石之下，在缝隙中汲取残存。

　　星球上没有日月，稀疏的星点遍布在天空，偶尔风沙静止，才可以看到一片灿烂的星河，但在T有限的记忆里，这样的场景屈指可数。

　　那卡通过精神力接触同族，它们没有眼睛，因为精神力核心互斥，甚至连自己种族的模样都不知道，因此在交流时，都会凝聚属于自己的精神力图腾投射到对方的核心之上。

　　T也是如此，没有任何发音，只是一个代表T自身的符号而已。

　　在无数几近死亡搁浅的幻境中，T常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千年前在岩缝里蠕动的名为拉呃的无肛长虫，还是强如造物主却依旧苟延残喘，沦落到同族相食的那卡。

　　有一日，T开始摒弃思考这种东西。

　　思考带不来生存，过度思考还会落入狡猾的同族口中，没有生命，文明下的任何思考都是无意义的。

　　T用精神力缓缓拖动逐渐衰弱的精神力核心，如牛饮水般汲取残存的精神波动。

　　难得一次饱食，T观赏了一遍倒映在核心上的无边璀璨银河，陷入了休眠。

　　再次睁眼，自己正飞身悬立明台上空。

　　T所在，上接天穹，下临数千米之高的绵延雪山，无边无际的原野匍匐脚下，绿意盎然，牛羊遍地，朝天地相交处蔓延。

　　前一刻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暴雨，下一瞬间天色晴好万里无云，往日的云海也消失不见。

　　T回首下望明台，自己的肉身正安静地阖目躺在木榻之上，右手支首，长发逶迤，熟睡不醒。

　　飞在空中的张灵江浑身灵光闪烁，透过掌心便看到了萎靡的骷髅草，和其他倒伏的植物，于是分出了一些能量慢慢送进这些植株体内。

　　T的精神核心正积蓄满了精神力，一道关隘就在面前，亟待突破，张灵江忽而心有所感。

　　此次清醒，只是一场大梦的预兆而已。

　　梦还在蓄势，而他也需要无所顾忌地沉入其中才能更进一步。

　　张灵江算算时间，此时离家也已有半年之久，当初留下的精神暗示还能再撑个三两月。

　　但趁着状态极佳，不如归家一趟进行加固，至少三年内可以无忧。

　　森柏积雪扑簌簌地落下。

　　飞鸟群起。

　　一行小蚁般的黑点在山脚下艰难行进，原是一伙穿皮带袄的外民正入山砍柴，厚重的帽子将他们面部全部遮蔽，正呼喊整齐的号子劈木砍树。

　　有人用口音浓重的异族话道：“雨下这么大，怎么山腰还是雪？”

　　“无知！”

　　裹着一身雪豹银白皮毛的高大汉子喝道：

　　“那是山神之怒，大河，雷电，都只会惩戒冒犯天威的人！而不会损害大地的一切。”

　　“大哥，我只是担心白冠鸟受惊，不会朝这边飞来。”

　　年轻人委屈地道。

　　“无知！”

　　大汉声若洪钟，叫其他人更不敢开口问询。

　　一行众人返回营地，族中女人已经剥掉了羊皮，掏出内脏，用铁箭贯穿羊身，等待背着柴火的男人们回来。

　　他们驻扎之地，与雪林相隔数里，并不敢靠太近。

　　数日前，大哥卡耶从风的絮语中得知，南方的一座高峰连降了一月大雨，雨势凶猛，冲刷掉了所有动物的踪迹和气息，白冠鸟极有可能从这座山峰的森林迁徙经过。

　　不出意外，这也将是自卡耶带领弟弟妹妹出走以来，与白冠鸟距离最近的一次。

　　白冠鸟羽翼全黑，只鸟头上有两根向后伸展的白色长羽，侧面观形似玉冠，因而得以汉名。

　　但这种鸟向来离群索居，爱好巍峨险峻的山崖上筑巢，只有迁徙之时才会聚拢一起，平日踪迹罕见，九成九的寻常人终身也未能见到一次。

　　它们还十分敏锐，只会在最纯洁的树枝上落脚，倘若有人的气息在附近，就是宁可饿死，头鸟也不会带领鸟群在这样的地方栖息。

　　卡耶一路上筹备许久，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活捉到一只。

　　夜晚，卡耶坐在人群最外围，因为火焰燃烧会扰乱风的话音，他侧耳听着，弟弟妹妹们则昏昏欲睡，扯紧兽皮取暖。

　　“醒来！”

　　卡耶突然大吼一声，吓得弟弟妹妹俱是一颤，大脑瞬间清醒。

　　“拿起网和木叉和弓！白冠鸟刚刚落入森林，它们很快就要休息了！快走！”

　　弟弟妹妹连忙收拾好东西，如一串鼩鼱跟随在昂首扩胸的哥哥身后，就是卡耶掉进暗河里，他们也要轮着跳一次。

　　“都给我闭嘴！不准出声！”

　　卡耶大声道，声音洪亮，弟弟妹妹又连连点头，不远处树根下，一条突然被吵醒的蛇探头探脑，被个弟弟一把抓住切掉了脑袋。

　　“唳——”

　　卡耶远远就听见了一声鸟鸣，他眼睛一亮，确认这就是白冠鸟的叫声。

　　白冠鸟体型娇小，但鸣声却似猛禽鹰隼，但又清脆些许，很容易便认出来。

　　卡耶族中有秘术，可以遮挡人的气息，白冠鸟对他们而言，只是难遇，并不难捉。

　　他心中火热，不由加快了脚步，至雪林边缘，白冠鸟鸣层层叠叠，如林海翻涌，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在脑海直接响起。

　　但卡耶愈靠近，愈觉得有些不对。

　　白冠鸟性格孤僻，怎么会听起来如此活跃，振翅飞舞甚至掀起了阵不小的林间风，绒羽夹在其中，差点让卡耶的妹妹打个喷嚏。

　　卡耶停下脚步，今晚有月，但森林树木高大，光被树枝都遮住了，只能摸黑挨个儿在弟弟妹妹的脑门上敲了敲，这是他发明的暗语，告诉他们分散开来，各自拿着弓与网前去捕捉。

　　身后的人无声分走，卡耶也压低身体，小心避开繁茂的草叶，落脚无声地靠近鸟鸣最激烈的中心。

　　他蹲在树下，拨开遮挡视线的落叶树枝，瞳孔蓦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