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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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被打开了。
玛奇玛逆光站在门口，影子长长地曳出。
她背后是红彤彤的落日的余烬，她面前是咒灵的血与蠕动的残肢。
阴冷而腥臭的气息从大开的仓库门中奔涌而出，在这片潮水中，玛奇玛嗅到了一丝浅淡的，但生机勃勃的人类的味道。
洞开的门内，在黑暗的帷幕中，在玛奇玛影子的尽头处，一个男孩立于咒灵的尸堆之上。
从身高来判断，这是个孩子没错，但他的身体出奇的健壮。男孩的身上宛如被泼了一捅人体彩绘专用的红色颜料，勾勒出了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每一次颤抖中的喘息，已经初具规模的肌肉便像浪一样的起伏，血液顺着纹理蜿蜒而下。
男孩一半的上衣斜斜地挂在肩膀上，另一半早已滑脱，只剩下几缕布条晃悠着连接着腰带。他的腿部有几道深刻的划伤，血液浸泡着深色的下装。
男孩的右脸上的血已然结痂，但他右侧嘴角新鲜的豁口在仍旧在往下滴血，血珠滚过他的下颌，滴答、滴答，溅落在他的胸膛上。
男孩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
比起人类，此刻的他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还活着吗？”玛奇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快。她抚摸唇角，发现自己的确在笑。
“恶魔”迟缓地昂起了脖子，像是许久没上过油的机器一样。在被血污黏连住的刘海里侧，他的双眼大睁，瞳仁中映入了通过了门扉的血色残阳，和那片矩形猩红光芒之中的一道浅淡的影子。
禅院甚尔眨了眨眼，眨掉了光芒刺激下眼中涌出生理性泪水。
影子一步一步走近了，这浅淡的影子便也一步一步的在禅院甚尔的瞳仁中放大、凝实，直到他的眼中除了玛奇玛小姐皎月般的脸庞以外，映不出更多的东西。
禅院甚尔忘记了嘴角的豁口，他双唇蠕动，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体内沸腾的血液冷却，肌肉脱力的颤抖止息。
但是一阵强烈的冲动，伴随着迟来的疲惫与疼痛席卷而来。
不被期待的禅院甚尔，在抛却了无谓的自尊心后，成为了靠本能而活的野犬。他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他人；他体验冲动，然后顺应冲动。
“……约会。” 禅院甚尔的□□先于他的意识做出了行动，他说出了声来，“和我约会。”
答应了的话，岂不是赚翻了。漫不经心地想着，禅院甚尔渐渐失去意识。
最后的记忆，是他栽倒入了一片柔软的栀子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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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中午，禅院甚尔躺在自己卧室狭小的床上，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起身，虽然胸口一阵窒息，但也算完成了。但当他想翻身下床时，发现自己的左腿从大腿到脚踝都被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干脆给拆了吧。但禅院甚尔紧接着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十根指头都被缠上了绷带，没给他留下任何活动空间。
他想“啧”一声，但发现“啧”不出去，因为他的下半张脸也被绷带裹住了，只留出了鼻孔的位置。
禅院甚尔无言地躺了回去。
室内一派宁静，听得到外面间歇的鸟鸣声。
禅院甚尔再次起身，左右手一起扒拉着，试图把脸上的绷带弄下去。
他忍住不耐，用指尖挑动着绷带的上下边缘，很快见到了成效。解开一圈了，他在心中暗自叫好，正要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两圈转开时，突然听到了“嘎吱”一声。
屋檐上的麻雀振翅飞走了，玛奇玛小姐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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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奇玛轻柔地为男孩拆下了嘴部的绷带，摩挲着他嘴角的新疤。“不愧是天与咒缚，已经基本好了。”
冰凉的指尖离开后，新鲜的疤痕便发起热来。
说点儿什么。
“昨天……”禅院甚尔慢吞吞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正午的阳光透过窄窄的窗，让空气中悬浮的灰尘无处遁形。隔着这一条光带和轻飘飘地旋舞的灰尘，玛奇玛的神情模糊了一瞬。
玛奇玛蓦地一笑，俏皮地点了下自己的鼻尖，“我啊，鼻子特别灵敏。”
“我闻到了甚尔君的血的味道，所以就这样一路走了过去。”
男孩“啊”了一声，“真的假的，别当我是小朋友啊。”
“甚尔君能坚持那么久，真的很厉害。”
“就算是野狗，死到临头也会拼死挣扎的啊。” 禅院甚尔的指尖依然在抽痛。
禅院甚尔没有咒力，无法祓除，于是他用手一个个把咒灵们撕碎成难以聚拢愈合的小块。手累了，就用牙齿咬。好像吞下去了一些，但只要再吐出去就行了。
“不是野狗哦。”玛奇玛的指尖抵住男孩的嘴唇，“被我救回来的甚尔君，已经成为了我饲养的家犬。”
男孩瞪大了双眼。直到玛奇玛的手指撤离，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
“……有够嚣张啊，你这女人。”
他们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对禅院甚尔来说这片沉默不知为何格外难熬。
“但最后也只是狼狈地被救。没有咒力的话，再怎样都是废物吧？”在寂静的压力下禅院甚尔再次开口，但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不爽地闭上了嘴。
“是啊。” 说着如此刻薄的话，玛奇玛仍旧是一副安然、温和的做派。“对术师们来说，甚尔君是即便死去也不愿为之流泪的那种废物吧？”
“什么嘛，不应该对病号说一些好话吗。”男孩的嘴角条件反射地勾起，露出一个讥讽的假笑，这是他应对恶语的习惯模式，“那你来做什么，看废物的垂死挣扎吗？”
“但对我来说，甚尔君可是世间罕见的奇才。” 玛奇玛小姐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她把少年刨出的半颗真心摔到地上，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这心在冰水中狼狈翻滚的姿态，再装模作样地，满怀珍视地将其捡拾起来。
“……”
“我已经为甚尔安排好了一切，那些欺辱你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玛奇玛小姐这样说着。
“哦。”
“每天中午会有人来送伤药。”
“……这算什么，投喂家犬的饵食吗？”
“我很高兴，甚尔君立刻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突然觉得，你比我还不会说话啊。”
“甚尔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起来，是还有啊。”
玛奇玛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来。
“呃，关于……”禅院甚尔久违地卡壳了一下，“算了，我是说，呃……”
“……我闻起来是什么样的？”
玛奇玛用手撑住下巴，眉毛绞在了一起，目光向上瞟着，用力的思考，“很难形容呢……硬要说的话，像是温热的血肉吧？”
“……所以你只是闻到了血腥味吧？不过这也很离谱就是了。”
“还有吗？”玛奇玛好脾气地问。
“……”
“……约会。”
“这个啊，伤好了就去约会吧。”玛奇玛俯过身，和男孩对碰了下额头。她身上缥缈的冷香传入男孩的鼻腔，是栀子花的气息，“所以，甚尔君要尽快好起来哦。”
“真是肉麻啊，” 甚尔扭动了一下身体，别过头去，不甚在意地说，“那些伤药，我会心怀感激地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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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奇玛被彻底的杀死过一次。
支配的恶魔不畏惧死亡——不懂感情的恶魔，不畏惧任何事物。
但玛奇玛是被不配做电锯人的电次杀死的，这是计划外的发展。
令人不快。
也许是曾有部分支配恶魔的肉片，通过某些不寻常的方式，遗落到了在这个世界，所以支配的恶魔于此重生。
支配的恶魔花了一些时间找回了作为玛奇玛时的记忆。她逐渐理解了这一切，沿用了“玛奇玛”的名字。可能因为这是一个没有恶魔，没有地狱的世界，玛奇玛对电锯人的执着变得朦胧，但失败的郁痛却能完整的感同身受。
玛奇玛不记得每个人的相貌，只记得在乎的人的气味。玛奇玛只记得电锯人的气味。玛奇玛打从一开始就不曾看过电次一眼。
这是她失败的原因。
复活的玛奇玛不会再犯一样错误。
这次她会耐心地、耐心地记住每一只狗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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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