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路》与尔听

31、慕君卿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原本等候的众鬼，瞬间消失无影。
　　人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清晨，飘散各处的鬼魂渐渐显现人形。
　　走在石板路上，小白僵着一张略白的小脸看着周遭的事物。
　　因神志大都用到了读书上，对于世间伦常俗事反倒不懂，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凌晨，早市开启。
　　街边叫卖声，声声不绝，早已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白看着小贩担着吃食走过，空气中的香气诱人，各种各样的吃食绝对是对行人的一大诱惑。
　　当然，小白不是人，他的兴趣也不是食物。
　　虽然一双眼不停的观察着街道两旁的人事物，脚步却是不停片刻。
　　早前听闻，有间书院在路的尽头。附近适龄的孩童，有条件的都在那里就读。
　　难得来人间一趟，他想感受一下人间的课堂。如若赶得及，还来得及上早课。
　　踏着课铃声，小白从后门走进一间教室，在一众小萝卜头里，小白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巧，前门走进来一位先生，一身青色长衫，手执一卷。
　　从晨课开始，小白便开始了他人间的第一课。
　　虽说他是认得字的，懂得的东西也比先生多。
　　但是，他是读死书，并不会将自己所学讲出来，更不会教与他人明白。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给别人当老师，更要认真听课。
　　临近下课，先生走到小白的跟前将他带出去。
　　未察觉到先生的恶意，小白便跟着走了。
　　行至小径处，先生转身，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
　　学生打扮的男孩，似与常人无异。
　　可能是与瑰娘相处的久了，便也能察觉出一丝异样。
　　对上先生的眼睛，小白先是行礼，“先生，安。”
　　“不必多礼，叫你出来，是想问……你是否来自那里？”鬼门大开，若是往年他是不会留意，如今……
　　“是，先生。”
　　小白虽说是僵尸，却也有了灵智。先生的未语之言亦是听明白了。
　　虽是初次踏入人间，却也无惧，坦言道。
　　“今日见你来此处，你我相遇便是缘分。你若是喜欢读书，这些日子便可在我家中住下，与我一同上学。”
　　小白到底与人有异，与其影响他人，不若带回家中。若是有什么意外，瑰娘也能及时出手。
　　“谢先生。”对于陌生人的安排，小白并未拒绝。
　　其一，源于读书的缘故，尊师重道早已刻在小白的骨子里。
　　其二，此次出行人间，他并未有其他安排，就近读书求学与他有益。
　　其三，小白在这位先生的身上，嗅出了同属的气味。
　　当然，在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他一个僵尸，又何惧人?
　　虽然他这个僵尸只在乎读书，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僵尸啊！
　　当放学时，小白便跟着先生回了家。
　　越是走近，那同属的气味越是明显。
　　等见到人，小白便安心住下。
　　晚间，瑰娘询问庄卿后得知，未反对。
　　庄卿只知道小白是来自地府的鬼魂，瑰娘并未说明小白僵尸的身份。
　　到底，鬼和僵尸的危险程度是不同的。
　　瑰娘在地府当值千年，虽说见过的鬼怪不知凡几，可也有没见过的。
　　其中小白算一个。
　　虽说到了地府是要喝孟婆汤的，可那也是对于转世的鬼魂，那些留在地府的，直接判刑后押入地狱，不到刑满是不得出来的。
　　这万年的僵尸，想想其威力，叫人不得不戒备。
　　可事有轻重缓急，相较于恶鬼出行，一心只在读书的小白看起来就显得人畜无害多了。
　　因瑰娘的出现，打乱了庄卿的人生计划。
　　考举功名已是过往，庄卿便在家中侍奉父母。
　　原本就是读书人，也意不在啃老，便领了一份差事，教书育人。
　　若是那位真能许自己得偿所愿，庄卿便觉得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