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灰姑娘》华锦延

4、我叫牧甜甜（一）

　　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牧甜甜瞅瞅路边昏黄的路灯，看看整齐摆放了各种报纸的案板角落里的闹钟，10点23分，恩，收摊啦。

　　将今天没有卖光的报纸仔细的收好，堆到左边的一张小凳子上，已有厚厚一沓。高中毕业后便没有再上学，在邻里的帮助下开了这家小报亭，勉强维持生计。奶奶的心脏不好，血压又高，常年药不断。上个月复诊时医生欲言又止，自己怎么会不明白，可住院要很大一笔钱，少时的变故使得家里早是一贫如洗，实在是拿不出一分一厘了。这里是全市闻名的贫民区，周围好心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虽然不富裕，也总是照顾着来买几份报纸，剩下的只有不远的尚宇高中的学生们放学时会结伴而来买些杂志小报，聊以支撑。

　　若是当年能上大学，现在的自己也许正漫步在校园，落英缤纷，袅袅书声，知足常乐。牧甜甜缓缓将双手举到眼前，小小的手掌，不似别家女儿的纤细嫩滑，糙糙的掌心，手指末端的茧子，鼓鼓厚厚，指腹也点点翘出毛毛的小刺，头顶的老式白炽灯晃晃悠悠颤出沉闷的黄色灯光，挨上双手，从指间透出暖暖，烫上了眼底，蒸出氤氲。小小的空间里，轻轻起了一声叹息。

　　收拾妥当，锁好门，才踏出一步，脚下硌上了一块东西。俯身拾起，小小扁扁，金色的边，天蓝的底，工整的漆黑色“尚宇高中”四个字。甜甜微愣了下，脑海里现出两张漂亮的脸孔。今天的那两个学生，还真是长的好看呢。甜甜只记出了男孩子修长挺拔的身姿，却印上女孩子娇美的面容与优雅的气质，那身合体的粉色衣裙的上好衣料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

　　将校徽收进随身的包里，甜甜溶进夜幕，向巷子深处走去。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灰暗路砖，松松垮垮，偶尔踩上去便会听到“咵”的一声，甜甜喜欢拣了那些松散的踩上去，一路磕磕碰碰，便奏成了一首不成调的曲子，安静的巷子里，昏黄的路灯里，皎洁的月光下，却欢快极了。

　　见家门前一点烛光摇曳，甜甜便大声的喊“奶奶！”大步的迈了过来。果然见奶奶披着一条墨绿的披肩，手里握着烛台，满脸皱纹舒展开来，和蔼温暖。

　　跑进厨房，炉上小小的锅里飘出一室粥香。揭了盖，先给奶奶乘了一大碗，再给自己装一碗，从碗橱里抱出一个青色陶罐，是自家做的腌菜，“呼噜呼噜”喝一大口粥，再浅浅咬一块咸菜，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半碗下肚，牧甜甜拿过包包，掏出一个小布袋，塞到奶奶手里“奶奶，今天的钱。”

　　奶奶点点头，打开束口，倒在桌上，十几个5毛，一元的硬币脆脆的砸上桌面，继而掉下一张50元。

　　“这是？”奶奶颤巍巍的展开50元，疑惑道。从甜甜开书报亭以来。每天的收获不外是几角，几元的面额，细细碎碎，一点一点垒出生活费，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偶尔出现的几次10元。今天一下子出现了一张大面额的，奶奶很是惊讶。

　　甜甜咧嘴一笑，眉眼弯起来，开心的答道：“今天有学生来买《百家文》，把库存的也都买走了，一共18本，63块钱呢。”顿了顿，一手托腮，又说道：“很漂亮的女孩子跟男孩子呢，看起来也是好家世的那种，那个女孩子身上的那件裙子真的好漂亮呢。”眼里已是充满向往。

　　奶奶放下空空的碗正待开口，却见牧甜甜的眼里黯淡了一下，利索的喝完粥，起身收拾了碗筷，厨房里响起了一阵“哗哗”的水流声。

　　奶奶怎不知甜甜眼里的灰暗，又看看自己，低声嘱咐了些，便回了房。

　　晚上甜甜躺在被窝里，手枕在脑后，瞪大了眼睛看窗外的月亮。那么大，那么亮，皎皎的光透进来，抚上脸，温柔的像妈妈。

　　耳边似乎又听到那遥不可及又想念至极的温暖声音“甜甜，要笑哦。”

　　一个起身，抓过案头的全家福抱在怀里。

　　“我一直都在笑啊”

　　妈妈。

　　朦胧的光影中，有什么轻轻划下来，碎到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