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与影卫》十二溪

6、番外

　　很多年后，地府神职无常中一员的黑无常拖着锁魂链带着魂灵一次次踏过黄泉。

　　别的无常都视若无睹，他却始终心中郁郁难解。每一次出入，他总忍不住侧头去看岸边。无论看多少遍，那风景依旧不能忘怀。

　　只见与堪称“热闹”的奈何桥比，桥畔鲜红如血的彼岸花丛中一直站着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他眼看着他，等了一年又一年。

　　等到世事轮转，凡间已过百年。

　　等到彼岸花开花谢，身影逐渐透明。

　　终于有一日，他拿着锁魂链过去。

　　公子抬眼看他，开口便执拗道，“我不入轮回。”

　　“你在等谁？”

　　公子目露迷惘。终究是一介凡人，入了地府，保有神志清醒已是难得，何况这么多年，更难得记忆仍在。但他依旧肯定道，“我在等人。”

　　黑无常眯眼笑了一下，说，“等了这么久都没来，那他肯定是不会来了。”他低头缓慢卷起自己的锁魂链，漫不经心里带着几分可惜，“未免魂飞魄散，还是早入轮回的好。这样下去，你坚持不过两年。不，最多半年，你神志尽失，即便投胎为人，也多半浑浑噩噩。”

　　公子沉吟不语。黑无常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抹叫声，他微一侧身，便听得问他：“你是如何当的无常？”

　　“我？”黑无常愣了一下，旋即又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言道，“判官说我生前杀孽过多，得下地狱去。可能我怕疼吧？所以才入了职将功补过。”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带了几分不肯定：他怕疼吗？他当初，是因为什么来着……

　　——如果就这样下地狱，就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个人了。他还在等我。

　　黑无常晃了晃脑袋，刚刚那句话风一样散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可还记得自己生前是何人？”公子忍不住道，“我看你有几分面熟…”

　　“哈哈，面熟不是很正常吗？我每天在这来回多少遍？至于生前何人，为了不影响因果轮回公报私仇搅乱人间，无常都得灌下孟婆汤。记不住的，大抵都不重要吧？”黑无常自觉说的够多，锁魂链有所感应，他便就此打住离去。

　　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公子低头若有所思的模样。黑无常遗憾地想：希望他早日想清。但怕是他去投胎了，以后桥头，便再也见不着公子了。

　　再回来时，奈何桥畔果真再没了那抹白色身影。黑无常怅然若失。

　　但一回去，便有阎罗急召。

　　他匆匆赶去。

　　只见殿上站了一抹白影，手握招魂蟠，转过身来见他，眼里若有光，淡淡一笑，昏暗的地府都像落了阳光。

　　这笑容若见过千百遍，勾的黑无常死了多年的心忽然蹦起舞来。他停住脚步，一时难以呼吸。

　　阎罗见他不动，叫了他一声，道：“此乃新入职的白无常，你来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