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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城主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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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月明星稀,偌大的晋王府灯火通明,华贵奢侈的建筑和装饰无一不彰显着王府主人的地位,府中的漪兰园内,丫鬟下人们提着宫灯神色匆匆的进进出出。
“小姐,小姐!”
虞纾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浑身散架了一般,胸口也是火烧火燎的难受,她脑中一片混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梁上的帷幔发愣。
“上苍保佑!小姐您可算醒过来了!快来人啊,快去禀报王爷!”
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衫,同色系罗裙的小姑娘正火急火燎的招呼,她看起来颇为欢喜,声调因惊喜带着了颤抖,此刻正眼中含泪,直直的望着虞纾。
虞纾挣扎着坐起来,她颇为茫然地环顾四周,视线一一划过面前排排站的生面孔丫鬟,各种富丽堂皇简直要闪瞎她眼睛的华贵摆设,最后停留在自己一双嫩白无暇,保养得当,此刻却正隐隐作痛的双手之上。
短暂的茫然过后,虞纾意识回笼,开始判断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的脑海中仿佛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却又似乎没有,她记得自己名叫虞纾,是苍穹城的城主,本来与自己的子民相亲相爱,某天冥界的冥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一边嚷着我命由我不由天,要做这六界主宰,一边擅自放出伏魔塔中众魔,搅得六界不得安宁,人间更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被蛊惑的魔物将人类视作挣脱天地桎梏的补品,她和她的子民整日活在担惊受怕,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冥王不知发哪门子疯夜临苍穹城,正在睡梦中啃鸡腿的虞纾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冥王的狗腿子带到了冥王面前,她只记得那万恶的冥王夸她眼睛漂亮,可即便他说着赞美她的话,语气邪恶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吃入腹,自己作为正义的使者自然要跟这个邪恶的化身决一死战,谁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因为太久未进食身子过于虚弱,刚撂下狠话脚下突然一软便直接昏了过去,再一醒来便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身边围着一群陌生的人。
虞纾之所以怀疑自己记忆有些错乱,是因为在她一阵头脑风暴后仍然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坐上城主之位的。
苍穹城素来以实力为尊,能够坐上城主之位的要么天赋异禀,打小便锋芒毕露,成年后毫无意外的击败其他竞争者,在众人的推崇之下成为城主,要么勤学苦练,用勤勉填补天赋上的欠缺,这类人成为城主时大部分已经壮年,比年少成名的城主阅历更加丰富,见识也更为高远。
但无论哪一种,都是虞纾只可远观,连边也够不上的。
旁人不晓得也罢,虞纾却对自己的秉性清楚得很,她胆小又懒惰,打小便只知玩乐,胸无点墨不说,看到繁琐复杂的书本便头晕想睡觉,倒是在看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时能撑上几天几夜不合眼。
她这样子的小废物能当城主,南郊的小猪崽子都能上树了!
“小姐!”
一声高昂又焦急的呼唤声将虞纾拉回现实。
只见先前见她醒来很是惊喜的小姑娘此刻正俏生生望着自己。
“请问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虞纾试探着开口问道。
丫鬟本来惊喜的脸庞肉眼可见的僵硬,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小姐,我是昭然啊,您怎的不认得奴婢了?”
虞纾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在她的记忆中,她是个孤儿,自有记忆起便被养母收养,她的养母是个极好的人,但却绝对不是富贵人家,为了维持生计,她从很小的时候便跟着养母到集市上去做些小买卖,虽然她在养母的庇佑下,童年过得很是无忧无虑,但她也绝对不可能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虞纾迟疑道,“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拿面镜子来?”
昭然心下有些疑惑,转念一想,可能是小姐害怕自己受伤伤到了脸,想检查一番。
昭然一边将镜子递给虞纾,一边道,“小姐放宽心,您没有伤到脸,仍然是我们天珑朝当之无愧的绝世第一美人!”
什么天珑朝,什么乱七八糟的?
虞纾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伸手接过镜子。
镜子里的这张脸乍一看跟她本来的模样很是相似,可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张脸的额头上没有疤痕,也没有那个独特的印记。
养母说从捡到她时,她的额头上便有一个很特别的印记,一眼望去宛若冬日殷红的腊梅,又状似典籍上所记述的某个神兽身上的密纹。
因着这个特殊的印记,再加上她来历不明,从儿时起便有许多人说她命格不祥,即便养母总说莫要将旁人的话放在心上,她这印记生的极美,可她还是想了许多方法想要除去这个惹人非议的印记,然而最后都无疾而终。哪怕她拿刀子去划,这个印记都仿佛是她脸上的一部分,后来伤口痊愈了,留下了道浅浅的疤痕,印记仍然完好无损。
见虞纾神色有异,昭然凑近上去,看了看镜子中虞纾完美无瑕的脸庞,笑道,
“小姐您看我就说吧,您的脸好好的呢!”
虞纾将镜子递给她,若有所思道,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昭然愣在原地,宛若被雷劈一般。
“小姐,您为何从一醒来便说这些奇怪的话,昭然好生害怕。”
虞纾抚着额头喃喃道:“昭然,你是昭然,那我是谁?”
听到虞纾不似作假的自语,昭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家小姐脑子好像撞坏了!
昭然慌乱的握住虞纾的手,原本温热的掌心瞬间变的冰冷。
“小姐,您,您——”
突然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昭然话没说完连忙停下,她匆忙的起身,向正走向她的男人行礼。
“王爷!”
虞纾顺着视线望了过去,面前被唤作王爷的男人正同样望着他。
这男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他身着墨色长袍,双手垂于身后,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见虞纾半句未言,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男人忽然轻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乎溢满情意。
“爱妃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怎么一醒来便看本王看得如此入神,倒叫本王不好意思了。”
昭然察言观色,连忙抢答,“回禀王爷,太医说小姐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好好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男人点头示意,身后的丫鬟们便纷纷退了出去。昭然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用眼神向虞纾示意,一脸担忧的随着众人退去。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二人。
待众人退去,面前的男人忽然变了脸色,他神色微愠,眼中也透着些冷意。
“舒舒,你为何三番五次作弄你自己的身子,本王说了纳侧妃只是权宜之计,至于林楚涵有孕也实属意料之外,本王向你承诺过,在本王心中最重要最特别的永远是你,这正妃的位置也只有你能坐,你为何如此沉不住气,竟一次又一次用这种方式让本王难堪!”
虞纾本来还在思考昭然退下去之前冲她挤眉弄眼到底是何用意,现下看着这男人变脸如此迅速,说出来的话更是不知所云,让她云里雾里,一时间头疼的更厉害了。
她想告诉面前这男人他认错人了,她根本不认识他,更别提是他的妃子了,可看着这男人一脸严肃也不是作假,刚才昭然表现出来的惊恐也是千真万确。
电光石火间,虞纾脑海中划过一个极为荒诞的念头。
她可能借尸还魂了。
借尸还魂,顾名思义,即人肉身死后灵魂可附着于别人的尸体而复活。
虞纾脑海里某处记忆又清晰了些,她记起了曾经听过的坊间怪谈,听闻某处村落一个绣娘在夜里不慎落水而亡,亲眷悲痛欲绝,可过了几日,村子里突然闯入一个外地男人,声称自己正是那日落水而亡的绣娘。
众人本来只当做这人发了癔症,可这陌生男人却说出了只有那绣娘至亲才知晓的往事,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是那绣娘的魂儿又到了这男人身上,重新活了过来。
那时的虞纾并未曾多想,只猜得是这绣娘阳寿未尽,但一个断了气的人重新活过来又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司掌命格的神仙便让她借助另一个人的肉身重新活过来。
只是这明明更惊悚了好吗!
虞纾稍作缓解,便坦然接受了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死法还是很不体面的被饿死的。
天上的神仙可能看她到死都没吃到梦里的鸡腿,实在是闻者落泪听者心酸,便让她借尸还魂到了这个想吃多少鸡腿就吃多少鸡腿的大小姐身上。
虞纾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在一个姑娘身上还魂,要是真让她以男子的身份醒过来,那她才是接受无能。
虞纾又感叹命运真是神奇,她借尸还魂竟然还能匹配到一个跟她长得一样的女子身上。
待回过神来,虞纾通过那男人刚才的一番话对自己这副身体的情况有了些许了解,无非是自己本是这男人唯一的妃子,可是这男人不知什么原因要纳侧妃,还让其他女子怀了孕,这原身接受不了原本一心一意爱自己的丈夫另有新欢,心灰意冷之下自寻短见,香消玉殒,而同样本该死去的自己机缘巧合下灵魂附于原身而重新复活。
说来说去这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这男人身上,他要是真为原身着想,心中只有她一人,总有办法拒绝纳这侧妃,再者说,这侧妃还没纳上呢,孩子先怀上了,恐怕这男人要么早就有了纳侧妃的念头,要么就是跟其他女人有了情,这女人又有了孕,便顺水推舟纳了这女人为妃罢了。
也就这男人甜言蜜语说的好听,什么最特别最重要的是你,这些轻飘飘的承诺能值几个鸡腿,都不用风吹,走几步就散了!
只不过这类似的情爱纠缠剧情好生熟悉,她做城主那会在话本上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之后的剧情走向她一眼就能看透,无非是这男人娶了旁人,慢慢食髓知味,将曾经对自己正妻许下的海誓山盟抛之脑后,流连于不同女人床畔,这女人之间更是明争暗斗,争奇斗艳,为夺得男人宠爱拼的是头破血流。
虞纾摇了摇头,在心里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创意,还是这些在情情爱爱里你追我逃我们都插翅难逃的老套路。一想到自己本来这具身体为情所困,自愿选择赴死,惋惜的同时替她有些不值。
爱情这杯酒,果真谁喝谁醉的找不着北。
看着虞纾仍旧不发一语,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入了神,男人面色更加不虞,他快步走向虞纾,一只手粗暴的握住了虞纾的下巴。
“看着本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虞纾被这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一时表情管理没做好,不用看镜子也知道她现在眉毛乱飞,两个大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虞纾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很快的接受了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声下气的现状,在脑海中迅速翻阅了一遍曾经研读过好几遍的《糊弄学从入门到精通》,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王爷您这般生气作甚,可别气坏了身子,我这还不是一醒来就见您气度非凡,宛若天人,一时看呆了眼,心道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光芒万丈,耀眼不凡之人呢。”
说罢抬眼看到男人仍然垮着个铁青的脸,头顶仿佛下一秒就要冒火,虞纾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略显滑稽的笑声在偌大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虞纾本想装聋作哑却只能作罢。
寒暄也寒暄过了,虞纾决定进入正题。
“王爷,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男人望着面前笑得有些古怪,还说些奇怪话的女人,心下有些疑惑,但看着她这次没有一醒来就是缠着她哭,跟他吵闹,反而好言好语同他讲话,男人心绪稳了稳,语气也舒缓了许多,他坐到床边,轻抚着虞纾脸庞,道,
“只要你听话,你想知道的本王自是会毫无保留的回答你。”
虞纾顿了顿,开口问道,
“王爷,您知道苍穹城在哪里吗?”
男人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的望向虞纾,
“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本王完全没有听说过?”
虞纾不死心,又道,“那现在杀千刀的冥王还在作乱吗?”
男人神色更为古怪,古怪中还带上了些不耐。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虞纾失望的垂下脑袋,斟酌了下语言,继续道,“王爷,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只是跟您的妻子长得一样,但不是您真正的的妻子,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现在我想回到我本来所在的地方,能麻烦您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吗?”
虞纾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接近无声,因为面前这男人脸色变的阴沉的厉害,原本抚着她脸庞的手正微微收紧。
好家伙,变色龙也没你这么会变脸,你就是传闻中的变脸小达人吧!
虞纾不禁啧啧称奇。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望了许久,才冷声道,
“舒舒,不要再胡闹了,本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没工夫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把戏,本王知道你还在为纳侧妃的事情生气 ,只是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不管你再怎么折腾都无力回天,聘礼已经到了林将军和孙尚书的府上,七日之后便是大婚,你既然醒了,身子若是无恙,便帮衬着些府里的事务,你好歹也是这王爷府里的女主人,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成何体统,都怪本王平时太过纵容你,才把你宠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男人说完冷冷地看了虞纾一眼,便转身拂袖离开,似乎对虞纾格外失望。
虞纾惊了。
经这一刺激,虞纾脑子里又多出来些记忆,她想起自己做城主那会处理过不少情感纠纷,其中丈夫一时鬼迷心窍恋上其他女子后幡然醒悟为求妻子原谅在大雨滂沱中跪上数天最终只得妻子一纸和离书的例子不在少数。
可这男人怎么回事,怎么这鬼地方的男子能对自己妻子如此说话,明明是自己先娶侧妃在先,这做正妻的闹一闹本就是情理之中,自己哪来的底气这般理直气壮。
男人这态度也彻底打消了虞纾继续追问他的打算,一方面他一问三不知,另一方面实在是他的不耐烦表现的太过明显,就差把“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表露在脸上。
虞纾也是个有尊严的人,虽然她胆小,她懦弱,她好吃懒做,还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当上城主的,可她上辈子也是个受人尊敬的好城主!
自打她即位起,何曾受到过这般轻视对待!
男人甫一离开,昭然便急急冲了进来。
“小姐,王爷可有责罚于您?”
虞纾冷笑一声,道,
“责罚倒是没有,但他很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我好言好语同他讲话,他竟然敢凶我。”
说着虞纾愤愤的靠在床沿,想起大家都唤这男人为王爷,便问,
“我听你们都唤他王爷,那当今的皇帝是谁?麻烦你去禀报一声,我有要事同他相商。”
这下换昭然面露惊恐,谁人不知现下在王爷面前皇上乃是禁忌,连忙小心翼翼的环顾了四周,见并无他人,才长舒一口气。
“小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