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二嫁》孤猪一炙

3、打探

　　十二年不见，韩怀尘变了很多，秦之扬依稀记得，曾经的他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和高傲，如今看起来稳重刚毅，颇有大将之风，不愧是跟在苏大将军身边的人。

　　“秦大人，多年不见。我这段时间来嘉兴探亲，听闻您任职苏州刺史，便想着登门拜访，叙叙旧。”

　　秦之扬心想咱们之间有什么好叙旧的，不过他脸上依旧是笑着，“一别经年，难得韩将军还记得我。”

　　韩怀尘向来直来直往，也并不绕弯，便直接道，“其实我也是有一件事想请教秦大人。”

　　秦之扬心想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敢，请讲。”

　　“我在嘉兴的时候，得知一位云夫人办了云府收留孤儿。听嘉兴县令沈大人说，秦大人似乎认识这位云夫人？”

　　秦之扬脸色微变，却努力保持微笑，“原来韩大人是为了这件事，也谈不上认识，就是这位云夫人在去嘉兴之前，路过吴县，我见她有心怀仁善，身边收留了不少孤儿，心中感佩，便嘱托嘉兴县令沈大人照看一二。”

　　然而秦之扬脸上细微的变化逃不过韩怀尘的眼睛，刚刚他提及云夫人的时候，秦之扬显然是有些震惊和紧张，他和云夫人也绝不是萍水相逢这么简单。

　　不过一个妇人而已，有什么来历值得秦之扬如此遮掩？

　　韩怀尘对云夫人更是好奇了。

　　不过，韩怀尘也知道，秦之扬既然有心遮掩，他想问出点什么，若是能让秦之扬心中慌乱，主动透露点什么就比较容易。

　　此时正是中午，秦之扬出于客气，挽留韩怀尘用饭，韩怀尘便顺水推舟，应承下来。

　　“那就叨扰了。”韩怀尘笑着，并不介意看到秦之扬眼中的些许不快。

　　饭桌上，秦之扬并不提那位云夫人，而韩怀尘自觉背后议论一个妇人实在失礼，也并不多说。

　　不过，两人喝了几杯酒，秦之扬却提到了另一个话题。

　　“韩将军，四年前你随苏大将军出征突厥，我听闻，出征前夕，陛下曾命令你暗中救下芳乐公主……”

　　韩怀尘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心中泛出无限愧疚。

　　芳乐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妹。十二年前，芳乐公主出嫁的那天，他刚刚随着师父来到长安城不久。

　　那时，他站在长安城街头，看到公主出嫁的队伍排的长长的，逐一出城，街边百姓皆是唏嘘感慨，对这位远嫁的公主充满同情和怜悯。

　　他那时便心中暗暗发誓，要和师父一样成为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不再让大风朝娇弱的公主远嫁和亲。

　　四年前，大风朝和突厥大战一触即发。出征前夕，皇帝招他入宫，要他想办法将公主完好无损的从突厥人手中救出。

　　结果，他失败了。

　　突厥战败，他杀了突厥大可汗，可公主却失踪了。

　　“我愧对陛下，愧对公主。”

　　“我听说，你曾孤身深入突厥营帐，营救公主？”秦之扬又问。

　　韩怀尘点头，那大概是三年前，两军战事的关键时刻，他潜入了敌军营帐，想偷偷带走公主。

　　“公主拒绝了。以我之力，只能带走公主一人，可公主身边有了女儿，有追随她的侍女、侍卫。公主不愿独自离开。”公主仁善，即便在那种处境之下，也不愿抛下其他的人。

　　秦之扬神色有些紧张，“这么说，你见到了公主？”

　　“怎么？”对于秦之扬的态度，韩怀尘更是纳闷。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公主……那时是什么样子……其实也不瞒你，我和公主一起长大，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也很想念她。”秦之扬连忙解释道。

　　韩怀尘了然，他自然听说过，若非当年芳乐公主被迫和亲，秦之扬应该会成为她的驸马。

　　造化弄人，秦之扬如今还放不下公主，可见是重情之人。

　　韩怀尘摇头，“抱歉，当时隔着帘子，我并没有见到公主的真面目。”

　　“这样啊。”秦之扬吁了口气，看上去不像是遗憾，反而像是……放心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他漏掉了什么吗？韩怀尘心中疑窦丛生。

　　韩怀尘回到嘉兴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一路骑马回来，看到天上晚霞云气，韩怀尘心中担忧，看来，明日很可能会下雨。那样的话，就不适合外出郊游了……希望，明天天晴吧。

　　他骑着马，正要回到县衙府邸，却路过一家点心铺子。

　　韩怀尘忽然想起，明日要和阿姐还有云夫人、雪雁一起，去南郊赏景射箭……

　　那些夫人们一向爱吃糕点，不妨买一点带回去明日她们可以边吃边玩？

　　韩怀尘便赶紧下马，进了店铺，只是那些糕点种类繁多，他也不知道哪些好吃，更不知道她们爱吃哪些，便每样挑了一些，包了几个大纸包。

　　糕点铺的老板娘一边给他包，一边笑着说，“公子的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

　　韩怀尘一向浅眠，他习武多年，每日卯时便起来练功。这日清晨，还不到卯时，韩怀尘便醒了。

　　听到外面淅沥沥的雨声，他心中一沉。

　　下雨了。

　　昨日下午，他看嘉兴云气，便担心今日会有雨，没想到却成真了。

　　韩怀尘并不觉得自己是失望，不过是有些惋惜那几包糕点罢了。

　　他穿衣起身，就在屋内练了一套拳法，没多久，就有侍从把早餐送来了。

　　夏川把早饭放在桌上，“将军，刚才沈夫人派人传话，说今日下雨，便不去南郊射箭了。“

　　韩怀尘点头，又想到那几包糕点，要不要派人将糕点送去云府？

　　韩怀尘迟疑片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他心中坦荡，可让旁人多想反而不美。

　　“夏川，我昨日买了些糕点，你拿去吃吧。”韩怀尘对着靠墙桌案上的糕点道。

　　夏川满脸惊喜，没想到将军出门一趟，还不忘给他带糕点，对他可真是好。

　　“谢将军。”夏川拿着糕点，喜滋滋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