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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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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墨家差了手下伙计去寨子接人。
墨檀风虽然对蒙爵家的族人恋恋不舍，但更是对檀鸢心怀愧疚。
看着她眼角的点点泪光，他的心尖抽疼了一下。
“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他郑重地承诺道。
······
在路上奔波数日，他们终于到了卧州，离墨家所在地从州岛已经很接近了。
墨檀风坐在马车上，心里还在思虑着什么，车却嘎然而止。
“何事？”
他拉开帘子，对着外头张望了一下。
“是个和尚，倒在了路中间。”
坐在车头的伙计说完后，下了车去查探。
不一会，他跑了回来，禀告道：“是活的，可能是渴着饿着了，晕了过去。”
墨檀风思量了一下，说道：“带他上车。”
“可是……”
他刚想反对，墨檀风却摆了摆手，说道：“救人要紧。”
应了一声，伙计同马夫二人下了车，把那和尚抗了回来。
只见那和尚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还有几处被烧伤的痕迹，已经有了溃烂的迹象。
墨檀风皱皱眉，问那伙计：“还有多久可以到从州岛？”
“最快也得要三日。”
在心里计较一番后，墨檀风说道：“好，那就先去附近的县城，给他找位大夫。”
伙计答应了一声，便放下了帘子，继续赶路。
离得最近的是靠近卧州首府问渊的一站，平晏镇。
这镇子并不大，全镇上下也就五十多户人家。
马车到了镇口，发现并没有人把守。
“小至村落，大至都城，皇庭都是要求有官兵把守的。这小镇，为何无人守在镇口？”
伙计的声音传进了车内，墨檀风也好奇地拉开了帘子。
只见镇口很空旷，一块硕大无比的石碑竖立在一旁，那碑上刻着“平晏”两个字。一边有些木头围栏，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公子，要不要进镇？”伙计回头看着他，问道。
墨檀风点了点头：“先进去看看，再做打算。”
马车进了镇后，他掀开窗口的帘子往外瞧。
只见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一路过去，了无生气。
“真是奇怪，”伙计看着两旁的矮房，疑惑不解：“怎么全都关着门？”
马夫抽了马儿一鞭，那马车飞快地跑了起来。
“吁……”
忽然，他手中马绳一收，让马停了下来。
车停在了一处看着比较别致的瓦房前，那瓦房的门上写着两个字：医馆。
只是，那瓦房和别处一样，也紧闭着大门。
伙计下了车，走上前去扣了扣门。
没有动静。
他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有人吗？快开开门，我们要找大夫看诊！”
门没开，但是门内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声音颇为低沉：“别喊了，快点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伙计一愣，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来不及？快开门啊！”
说完，他又使劲捶了一下门。
“快走！”
那声音说完，就再也不出声了。
伙计疑惑地走回车边，对着正从窗口往外张望的墨檀风说道：“公子，这人不愿意开门，还叫我们快走，不知所为何事。”
墨檀风顿了顿，拉开了帘子，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车前，看了看医馆，又四下看了看，忽然皱起了眉。
“你俩把那僧人带出来，我去叫他开门。”他指了指车厢，对伙计吩咐道。
说完，他走到了医馆的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医者父母心，您也不愿意见死不救，是不是？这里的事儿，我担了，您只管开门救人。”
墨檀风说罢，取了一撮头发在手指间绕着把玩，一对紫眸对着紧闭的大门瞥了一眼。
门缝里有个影子晃了晃。
“咯吱”一声，一个中年人打开了门。
“您是……一位异人？”
打开门后，那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 ，压低了声音问道。
墨檀风点了点头。
伙计和马夫已将那僧人抬下了车。
中年人将几个人让进了屋，然后马上又关紧了大门。
“就把他放在那里吧。”
他把几个人引到内室，指了指靠墙的木床。
等到僧人安置好后，他又坐在床边对那僧人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他怎么样？”墨檀风站在一旁问道。
中年人拿了块布擦擦手，抬眼看他：“并无大碍！他是饿急了，晕了过去。手臂上的烧伤有些恶化，我清理一下，再敷些草药，就应该没事了。”
墨檀风点了点头，对着伙计和马夫说道：“让大夫做事，我们先出去吧。”
三人走到外堂。
墨檀风踱步至紧闭的窗口，从缝隙中望外面瞧了瞧。
“公子，到底是何事？”伙计心里不安，凑近他问道。
墨檀风摸了摸鼻尖，轻声问他：“你没闻到一股腥味吗？”
伙计对马夫看了一眼，马夫耸耸肩，他也摇了摇头。
“这里有异兽。你们闻不到，我却可以。”
伙计一惊，和马夫对视一眼，问道：“是何异兽？”
墨檀风看着内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就得问他了。”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中年人已经处理妥当，从内室走了出来。
看到三人都望着他，便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大夫，这里可是有异兽出没，所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伙计走了过去，坐在他身旁，问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诸位可是路过此地？前往何处？这镇上不能久待，若是里头那位师父醒了，便赶紧离开吧。”
伙计看了墨檀风一眼，回道：“我们确实是路过此地。本来是要前往从州岛的，但半路上救下了那僧人，所以就近找来这里。只是这儿的情况，真是有点让人意外。”
中年人搓了搓手，应道：“几位休息一阵，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太平！”
墨檀风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都说了，这事儿我担了。难道先生不信我吗？”
中年人急忙连连摆手，解释道：“非也，在下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妖兽实在是残暴无良，已经杀死了好多百姓。我们这里人人自危，日日惶恐不安。即便公子愿意出手，也未必能够灭了那畜生。”
墨檀风扬了扬眉：“哦？是何妖兽如此嚣张，说来听听。”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老夫姓江，是这平晏镇上唯一的大夫。平晏镇是个极小的镇，虽然叫镇，但与村落无异。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自给自足，勤勤恳恳，安居乐业，乐善好施。偶尔有人路过此地，镇民们也都是热情相待。
前不久，镇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姑娘，她就自己从那镇口步行进来，镇民也不以为意，还招呼她，给她食物和住的地方。
哪料，从镇外回来的镇民，尖叫着跑回来了镇上，说那镇口的守卫全都死了，而且死相极其恐怖。一时之间，镇民们忧心忡忡。镇上唯一的令官得知此事，马上差人去查。可谁知，镇上死的人却越来越多。那姑娘住的地方，是最先死人的地方。
有人发现，那户人家清晨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收粮，便去敲他们家的门，却发现全家人都死了，死相与那镇口的守卫一模一样。大家吓坏了，正要细看，却见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蜘蛛从内室里窜了出来，对着众人就吐丝。那毒丝有腐蚀之力，人一碰就被化掉了，所以大家只能纷纷逃开。那令官本想带着大家逃去镇外，但是那蜘蛛怎肯罢休。它拦在镇口，凡是出去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说到这里，江大夫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
伙计听得入神，顿了顿，问他：“难道是蜘蛛精？它把你们留在这里，到底是何目的？”
墨檀风看着窗缝，替他回道：“屯粮。它要生了，需要补充大量的食物。”
江大夫吃惊地望着他：“公子说得极是！那姑娘，是个待产的年轻妇人。当初看她无依无靠，问她为何一人独自在外，她说是与她郎君出门在外被贼人劫了。贼人将她夫君杀害，她只得一人上路。镇民善良，信了她，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啊！”
一旁的马夫听了一哆嗦。
伙计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倒也不怕，拍了拍马夫的肩以示安慰后，转头看向墨檀风：“公子，可有计策？”
墨檀风摇了摇头：“待产的妖兽疑心最重。即便设了陷阱，也只怕它难以上勾。”
江大夫闻言，焦急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等镇民真的是要命丧黄泉不成？”
他心焦归心焦，良心却未曾少了半分，伸手按住那伙计的胳膊，劝道：“诸位只是路过，不必留下来趟这趟浑水。趁那妖兽还在休息，你们赶紧走吧。”
伙计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马夫，又转头去看他家的公子。
墨檀风唇角微扬，笑了笑，说道：“走了，你们全得死。若是我留下来，你们尚有一线生机。我该不该走，您说了算。”
江大夫一愣，有些不解。
那伙计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高兴地敲敲桌子，说道：“您还不明白吗？我家公子能救你们啊。”
“当真？”江大夫惊呼道。
“嘘……”墨檀风又转头透过窗口的缝隙往外瞧了一眼，回头轻轻说道：“你想吵醒它吗？”
江大夫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问他：“公子懂得使用异术，老夫自然明白，只是到底有几层把握，公子是否心里清楚？这万一要是没有成功，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墨檀风轻哼了一声：“杀它不难，难的是毁掉它肚子里的那些。蜘蛛一胎多子，一个个的去掉，恐怕费时费力，还会有漏网之鱼。”
“那该如何是好？”
“莫急，我自有打算。”
说完，他走到桌边，弯下腰低语了几句。
快入夜的时候，落日沉沉，把那有些凄凉的街道映衬得更为阴森了些。
江大夫准备了一些吃食，端到了桌上。
“都过来吃些东西吧。”
他招呼了一声后，走进内室去检查那僧人。
墨檀风等人围在桌边坐下，正准备开始吃，却见他又跑了出来。
“公子，师父他醒了。”
墨檀风愣了愣，站起身，跟着他走进了内室。
只见那名僧人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眼窝深陷，神色颓然。
他见到墨檀风，眼神顿时亮了亮，喃喃地问道：“可是公子救了小僧？”
墨檀风探身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点点头道：“嗯。路上偶遇，理当出手相助，师父不必挂怀。”
那僧人浅浅吐了口气，似乎连呼吸都费力气。
跟在墨檀风身后的伙计见了，马上去桌上拿了杯水，送到了僧人嘴边。
“小心些，慢慢喝。”
他一边扶着僧人的肩头，一边缓缓地喂着。
“师父，看你面容憔悴，身上还有烧伤，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江大夫一脸狐疑地看着僧人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那僧人润了嘴，也缓过了气，躺下后侧了侧身，回道：“小僧法号明真，是东山寒天寺的一名扫地僧。上月，我寺遭袭，被一群流民放火烧了个干净，连住持都没能幸免于难。
那日我与几个师兄正好被师父叫去化斋，这才避过了一劫。寺院没了，我们师兄弟几个只能下山。一路上又遇到了抢东西的番人，为了避开，我们几个东躲西藏，最后和师兄们也失散了。如今只得我一人，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说罢，明真竟然哭了起来。
伙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下。
墨檀风思索片刻，说道：“如果你没别的去处，可以跟我回从州岛。我父亲与纳兰寺的住持是深交，可去一说。让他收你进寺，你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明真一听，乐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笑得欢快。
“当真？那可要多谢公子了！不仅救了小僧的命，还给小僧找了处归宿，大恩大德何以回报啊！”
“举手之劳而已。”
墨檀风笑笑，又转头问道：“江大夫，他可否进食？”
“师父现在身子虚，不宜吃过于油腻的东西。喝点清粥倒是可以的，我这就去端来。”
说罢，江大夫转身走了出去。
墨檀风对明真略一点头，道：“你好生休息着。今晚恐怕不会太平，如果听到什么动静，莫要慌张，待在屋里便是。”
明真一愣：“不太平？公子是何意思？”
伙计咧嘴一笑：“别问那么多了，等喝完粥你就睡一会儿。”
三人走出内室，回到了桌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