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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启程 下 ...

  •   通比亚工匠之门城郊不远处,一名看不清面貌的中年瘦削男子从偏门走出,他策马绕过脚步匆忙往城里赶集的小贩们,斥喝几声,将马儿驱离马车嶘道,往路旁的小丘赶去。

      这是一条只有老通比亚人才知道的小径,若没有走岔路,可以直穿城外森林,比石板大道更快地抵达通比亚城的第一道关隘。中年男子越走越远,直到几乎已看不到高耸的城墙,这才停了下来。

      山丘顶端树荫下,早等了三个人。

      那名急躁的少年坐起身子,风风火火地往他的方向跑来,手特别长的光头大汉咧嘴挥手,而儒雅青年则地不紧不慢跟在少年后头。

      “你也太慢了吧──柯斯特呢?”少年喘着气,略显不耐地问。

      “谁知道啊,别管他了,大概还在生气吧。他那四分之一的兽人血,不是闹着玩的,比顽驴还犟啊。”中年男子翻下马。

      “他是倔了点,但他热爱这个国家,这点无庸置疑……”青年用微弱的声音,略有不平地替不在场的朋友辩护。

      “或许是吧。但现在站在这儿的人,又有谁不熟爱我们的拜拉耳小姑娘呢?”精瘦的男子耸耸肩,把马儿拉向光头大汉。

      少年左顾右盼,对通比亚城的方向瞪直了眼:“来来去去几十辆马车了,不是说晨钟响起时她们就要出发了么,怎么还没个人影。你确定没搞错?”

      “克仑菲尔,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用我死去老爸的名声做担保──绝绝对对是这走这条路,亚西尔商会派发的红顶马车,错不了。” 说到这,瘦男像想到什似地,转过身问光头大汉一问。“对了,索多,你昨晚有见到艾拉?如何,她的扮相好吗?”

      大汉点头赞许。“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不是将军。”

      “嗳,谁问你了。你那双猎手的鹰眼,估计连将军变成一团灰再和到泥里,你也能指出哪一小块泥壤搅和得多──开完笑的,就是个比喻别介意──我是问别人看不看得出来。”

      “拜讬,你的乔装已经够完美了,别老毛病又发作了。”少年不满地抱怨。“鲁顿,你答应过我要把事情讲明白,现在她们也还没到,正是时候,可以讲了吧?”

      “你这小子跟个婆娘似的计较这些小事,索多还没跟你说啊。”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接话。

      “索多能把话讲清楚的话,我也不用问你了。”少年烦躁地瞪了大汉一眼。

      光头大汉搔搔头,憨厚地说:“鲁顿你帮我告诉克仑菲尔吧。”

      “你跟着比拉蒙大人与将军最久,那些事还是你最清楚。”青年也赞同。

      “也是呢,佣兵团刚成立时我就跟着他俩了,在你们之中,的确是最老最油的了。那时我才十几岁,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比拉蒙大人大约四十好几吧?正是他的颠峰时期。那时我们南部上来的佣兵都称他阿斯左──就像山神一般御使野兽的男人。”

      “有一次,他孤身一人到撒坦出任务,回来时,就带回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的手脚像小鹿一样,头发比最深的夜还黑,五官玲珑不像平地人那样粗糙,有点像远东贺米人,不,更像高地精灵,难以亲近,充满神秘的异族风味。”他摸摸下巴,怀念得笑了起来。

      “那时她脸上没有带伤,还没有载上那个古怪的面具,更没有穿上那身肃杀的将军袍。你也知道的,我们干这种打打杀杀的活,不容易接触到女人,就是有女人,不是妓女就是粗手粗脚的山地女人,哪有像将军一样,长得挺好,身材又纤瘦,怎么看就是惹人倾心?那时将军在佣兵之间真的很受欢迎……你们知道那个有名的‘血枪荷理斯’么?其实连他也追求过将军呢。不过呢,被将军一针见血地拒绝了。哈哈,这可是我放在心中多年的小密秘啊,就这么跟你们讲了,真怕被追杀啊。”

      “题外话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我们以为她是比拉蒙大人的女人,还在算计着怎么开他些玩笑,结果没几天,比拉蒙大人就大辣辣地宣布,那个女人也要当佣兵。真是笑死人啰,这个瘦女人要当雇佣兵?哈,不到三天就想回家缝衣扣啦。”

      “我记得这事,比拉蒙大人告诉过我。”索多点点头。“听说,那时还有人带头起哄说要去偷看将军。”

      “嗯,这件事我也有听哥哲尔提过,但我听了以后一直有点疑问……至少,我觉得阿敏特不太像有胆做这事的人……”青年边说,边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中年瘦男。

      “哈哈,你们别怀疑了,是我干的,我不会承认;不是我干得,我更不会承认。这是每个乔装师的荣耀,在别人的心中留下永恒的疑问与谜团。当然我们不能排除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趁着害羞正直的阿敏特到镇上采买口粮时,假扮成他与全团打了个睹,说当晚就要拿下那个漂亮的黑发妞。”斯文青年与光头大汉无奈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咳咳──总之,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我们可怜无辜的阿敏特一回来,马上被一群兴奋的男同袍灌酒鼓噪,二丈摸不着头绪地被簇拥到那位女士的窗台下──”三名成年男子笑作一团。

      “然后呢?”少年问。

      “──然后还能有什么结果?那个傻小子,自然是被打得满地找牙,英俊的脸蛋肿了足足有二个月才消下去。”

      “说起来,除了这些小插曲,从她加入后佣兵团就走运了起来。猎杀龙蜥后,我们也成了国内颇负盛名的大佣兵团,那时战争也开打了,吓得怕死的官老爷们买下我们佣兵团,把我们并入军队。你说我们能有什么意见?谁给钱,就帮谁干活啰。我们第七外藉兵团,每天起床就是要应付远东人晨起祷告、矮人的磨牙声或是兽人混血儿的坏脾气,空气满是座狼的粪味,又有谁知道,这个破破烂烂的组合,会成长成现在大名鼎鼎的诡兽骑士团。”

      光头大汉被这翻对谈勾起回忆,也忍不住搭腔:“是了,还记得将车刚当上军团长时的事吗?我们总笑她是代理军团长,因为她老是板着脸严肃地提醒我们,还是别让她做这么重要的位置,毕竟她很可能哪一天就得离开我们。她总是这么说,却始终待着,领着大伙,最后谁也不当一回事了。战胜后,就是连将军自己都不再提那件事了。谁晓得,那么久以前的预言,如今终于要偿还了……”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老实说,她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噢,克仑菲尔,你点头附和什么?你从没真正领教过她早期的固执脾气──她活得太过偏执自我,有时挺佩服她的,有时候又被她气得牙养,做人嘛,何必活得那么累?”男子从鞍下皮袋掏出水囊,灌了一口,这才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你们不觉得,她以前比现在有人味多了。现在嘛,你要我怎么说?更像光、铁、与纯粹意志力打造出的期望?更不像凡人的味了……”

      一直在旁安静听着的少年,若有所思地往山角丢了块石头。“那面具呢?”

      “魔法面具是魔道具大师可罗石三世做的。听说他师承建构出《机缘九链》理论的山多拉学派──天杀的有够拗口。总之,这个理论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因果与缘份,全部都可以归列到九层链锁关联内。”

      少年似懂非懂地,迟疑着缓缓点头。

      “还是不明白?我是说得有点婆婆妈妈了。想当初也是经过好一翻解译才搞懂,这么说吧。”他蹲下身,在周边清出片小空地,摆上两颗石头。

      “你与我,鲁顿与克仑菲尔,我们是朋友、是战场上的兄弟,我俩相熟。因此我们属于缘网中的第一链锁。而第二链锁,就比如说,你跟我提过一次的那个青梅竹马,莉莉……”

      “是拉莉。”少年纠正他。

      “拉莉,你的小情人,她对我鲁顿来说,就是缘网中第二层关联的人。”中年男子在其中一颗石头旁摆上第三颗稍小的石头。“我不认识她、不知她的长相,但只要透过你,我还是可以得知她的消息,我与她,我们之间还是有一条隐约的关联存在。”

      “所以要透过两个人才能认识的人,就在缘网第三链锁层内;三个人就是在第四层……”少年举一反三。

      “是啊。而当时将军许愿,只要能碰上与她想找的人有三层关联之内的人,那么誓约假面上的魔法就会破除,面具掉落;反之,如果终生都找不到那个人的丝丝关联,那么她愿意一辈子都不拿下面具。”

      “所以……?”

      “所以,那个伊蒂丝女人肯定认识将军要找的人。只要将军跟着她,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总会出现的,可能是她的朋友、至亲、家人、情人、导师──管他是怎样的关系呢。总之,跟着那个伊蒂丝人,那个人总会出现的。”

      “机缘种子……”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居然用这么粗糙的手法找人?”鲁顿哈哈大笑。“我如果是你,可不会这么想。你没参与过我们的搜索计划,真是累死人啰,当时我们找过很多地方了,我看全国男人的私生子女都被我们翻出来啦。就只有将军要的人,还是没个影子。”

      “我想军将自己也几乎要放弃了,她总说,那个面具会陪她进坟墓,戴着那丑死人的面具,不会有男人爱她,她也永远不会走入婚姻。那本是她几乎要放弃下,自我谴责的刑具,但谁知道呢?她种在刑具上的小小种子,居然开花了。全索兰有那么多族裔、那么多智慧种族、那么多的人;与之相比,每天与将军打过照面的人是多么稀少,你说,这是不是连神上神薛西佛特也要赞叹的奇绩呢?”

      少年听得专注,还想发问,一阵急马蹄铁声却由远而近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们咪起双眼,望向来人。

      “喏,你们看,那小子嘴巴再怎么死硬,还不是来了。”瘦男用手肘捶了下同伴,笑看那越来越清楚的身影。

      然而,随着那骑马的身影越来越接近,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动作──深锁眉头。四人互看一眼,知道对方心里想着什么,等来人走近,瘦男皱眉率先出声:“大白天的,你也喝太多酒了。柯斯特。”

      “马的。老子就是要喝。既然她都可以背弃情谊离开我们,我破戒喝酒,又有何不可?”

      “别像个小孩似的发脾气。”

      “哈、小孩似的?我?对,我气她、我确实气她,我何止气她──我气到有些怨恨她了。”

      “哇塞,什么恨不恨的,你少喝点,用这么强烈的字眼,有至于吗?”

      “我操他妈的还要说呢!我恨她,我恨她这么轻易就抛下我们,我恨她为了那虚幻的天杀使命,就扔下我们这帮一起奋斗这么久的伙伴,什么族人,我们难道不是她的族人么?就算天生流着不同的血,我们不全都是后天而成的拜拉耳人么?妈的!可是我再气、再恨、再怎么样……”他低下头,用嘎哑的声音继续说:“我也知道这就是她……我也希望她继续留在拜拉耳,继续让我服侍她,继续当好她的罗兰将军……拜拉耳,不能没有她。绝对不能……没有她。”

      “现在军党独政,再也没有人可以解散军队、卷走军款。又有我们几个幕僚压阵,将军不过离开一阵子,不会有事的。”青年安抚着友人,少年也插话附和。

      “你……”醉汉摇晃着手指着少年。“嗝,嗯……克仑菲尔你以为,这个胜利是怎么得来的?你以为真相是什么?”

      “他们屠杀幼童,只因我是兽人混血。异端的诠释权都在教宗与君王的手上。每换一个帝君、每死一个教宗,我们这些住在境内的异族内心便要漏半拍,,就怕上了异端歼灭的祭神名单,但我们能有选择吗,袓上辈的耕耘都在那儿,若不是家破人亡,又有谁想远走他乡──上一任撒坦大帝,操他妈的□□尔三世,他像扭断鸡仔脖子一样的杀了我全家,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永远。”他再度狠狠灌酒。

      “结果,现任撒坦大帝认为兽人不算异端,还准进入三级市镇呢。操他妈的,多可笑。”

      “拜拉耳……我们的家园倒也不是十全十美,我们都一齐臭骂过贪官的龌齰事,她还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姑娘,拜拉耳是唯一的净土,没有高顿的脏爪子。没有别的地方了。没有了。”他勉强抬起浮腫的眼,斜眄少年一眼,略带嘲讽地一笑。

      “不、你不懂的,克仑菲尔,你这个臭小子,你不懂的。你没参与过那场战争。一踏上那杀戮战场,你的灵魂便再也不齐全了,一块遗落在那片染血的大地上,你可曾见过阳光反射的银色杀海──他们甚至不涂上防止反光暴露行迹的黑漆,就那么大辣辣地宣扬着,篾视我们──也确实,第一场会战,我们完全没准备好,部队七零八落,武器不齐,有些人甚至没有配上军剑,只能用从袓父辈继承来的烂剑作战,我没见过那么多的铁甲军,以后也不会想再见到。撒坦人一夹马肚冲过来,我就觉得死神朝我的脑门挥下镰刀,生死只在一瞬间,你永远也不知道,下回你是站着的还是躺下的……”

      “当年,我们的确输掉第一场会战,但是英勇的军队很快就利用地形之便,配合诡兽,反击回去。”少年不满地反驳。

      “全是运气好。靠着撒坦人那目中无人的自负,我们往他们高傲的鼻子揍了下去。谁叫他们从没吃过败仗,所有的信徒与军人从小就深深相信,没有任何恶毒的异教徒能逃过圣骸制裁──所以,当我们把刻着圣骸神徽的人头高高悬挂旌旗上──还一次五个──你说他们能不惊慌么?紧接着,我们又取巧赢了二场小型会战,并且靠着易容术,让战神罗兰出现在好几个地方,有胜利的地方就有她。”

      “上神怜悯──我们半血兽人或许粗鄙,但最厌说谎──拜拉耳太需要英雄了。我们要一个有足够勇气与担当的人,好凝聚涣散的军心,而她,正是那时最好的人选──”

      “那不全是谎言。”索多说:“至少她真是一个战士的巅锋,浑身散发着力与美。看她挥剑,与她同行,你便会觉得自己也万夫莫敌,无所不能。觉得──即使是弱小的自己,也能共业成就传奇。”

      “那又怎样呢?再怎么英勇,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挡住千万铁甲。最后卡玛冲突战,撒坦人退兵,并不是因为他们兵力输了。他们从没有出全力打垮我们。最后休战,是因为他们输了心理战,还有当时领军者轻敌又无能……但好运不会再有第二次,他们不敢再犯错、也绝不容许再失败,他们要把当年被夺走的自尊再拿回,所以他们不仅要胜战,还需要一个全盘的毁灭与折服,他们就在北方虎视眈眈等着,如果让他们发现将军不在国内──”

      中年男子静静等友人发泄,才慢条斯理地插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人各有宿命,我们不能总拿国家安危绑住将军,她也是常人,总有自己的──”话未说完,便被狠狠截断。

      “操!她早已不是人了,而且这一切,就是出自你的杰作!”醉汉恨恨地指着中年瘦男。“她是神,她是你──是我、是我们全部人一起造出的战神──她是一个绝对不能输的偶像!没有这样的信仰,没有足够的传奇,没有这个,我们又能拿什么去打赢那些比蝗虫还多的铁甲魔鬼!又怎能让年轻的孩子有勇气提起剑去厮杀!”

      “够了。兄弟,别这么激动。”

      “将军说她会回来的……她亲口说不会太久的,她说的事总会成真,我相信她。”青年笃定地说。

      “她得回来、她是非得回来的……非得……恶──”

      “──好啦,够了。你躺下,兄弟,听我的,快躺下。诶,索多,快、快,快帮我把他扶下来,妈的!他又要吐了!快退远点,这小子真是醉到不能再醉了!”

      正吵闹间,一阵鸟鸣忽然响起。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宁神倾听鸟语的少年。

      “她们来了。”少年吐掉嘴里的青草梗,跳上马背。其它三人也赶紧将还在说胡话的朋友搁置好,急急地上了马,紧跟在已奔驰而去的少年后头,策马从小丘下去。

      当他们抵达大道时,那辆镌刻着亚西尔商徽的马车刚好慢吞吞地从视线尽头出现,四人一动不动地等着,直到马车经过身边,这才刷地一声齐齐举起军式敬手礼。

      “战士们──肃静──敬礼──起唱!”他们一起唱起了拜拉耳军歌,低沉的歌声间或杂着少年干净的嗓音,回荡在清晨空荡的城外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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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娘娘腔。”砰地一声,奎儿把车窗关上。一关上后,这才想到什么似地,缩了下肩膀,偷觑罗兰一眼。那雷霆万均的一击她还记着呢。

      而罗兰,完全没有那夜的杀神气势,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正逗着小浣熊。奎儿实在有点不能适应这反差,她往旁看,发现黛芙蝶儿也带着诧异地望了过来,线视对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生气呢,很快别过脸。

      “黛姐姐~”

      小浣熊见两人看了过来,终于理会自己了,开心地对黛芙蝶儿扬扬手里的麦肯果,不过呢有教养的小浣熊又缩了下手,看了眼罗兰。

      直到罗兰将军摸了下小女孩的头,微笑点头。这才伸出短短的手。

      黛芙蝶儿正想伸出手接住那果子,奎儿却斜着身横了过来,赶在她之前把果子抢来。

      她发狠地在那颗果子上大力咬了一大口,故意嚼得响亮无比,接着看也不看黛芙蝶儿地把手往后扬一扬。

      而后头,黛儿接下果子,淡淡地笑,把手里那颗浑圆的水果转着、转到奎儿刚刚咬了一口的地方,凑过去,柔美的唇瓣贴着,然后,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已有咬痕的地方,也咬上一小口。

      外头,车夫高高扬起马鞭,催促马儿上路。马蹄铁声响动,搭搭地走着,牠们虽非名驹良马,却也算得上年轻力壮,因此就这么走着,在秋天完全来临前,总会到的。总会到那遥远的庇里斯山群,总会到那座神秘的永浮之城,梵蒂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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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兰大陆正传:诸神棋盘第一卷.异教徒之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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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启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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