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光辉》机器001

67、第六十七章 每一寸不易的国土面积

　　4号实验体的腿已经被劈断了好几根，它身体起伏想要爬起来，但高大步步逼近，它仍然没有能够站起来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机甲如恶煞般走向它。

　　明天坐在位置上已经关了投影屏，一遍一遍的看时间，似乎比他们还要急，但地下那只半死不活的4号实验体明显不在他的关心范围里。

　　谢中枝操纵机甲在独角仙的残破的身体上轰开了一个大洞，机械手在里面搅动，独角仙的身体无力的抽搐，任由他在自己身体里搅来搅去，一会功夫机械手似乎找到了什么，从独角仙的身体里掏出来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点点头又塞了回去。

　　接着江柳听他在地下大喊了一声：“快躲开！”

　　“躲开！”

　　谢中枝仰头看着上面趴着的人都消失后，满意的点了下头，拽着独角仙的大角旋转了几圈将它狠狠的丢了出去，接着开启了机甲上的喷射装置冲破透明屏障飞了出来。

　　刚一飞出来他就将机甲的宽大身躯挡在了那个破碎的透明洞口面前，迅速跳了下来，一只手拉过江柳往前跑，嘴里高喊：“4号实验体要爆炸了，快跑！”

　　明天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在看到机甲飞出来之后立马按了个按钮整个人往下一坠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一行人迅速往台阶上奔跑，在还有十几阶的时候地下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接着四周的墙壁开始摇晃，沙子从头顶上方“哗哗啦啦”的流下，谢中枝运了一口气抱起江柳直接跳出了地下，两人滚落在地。

　　身后“轰隆轰隆”几声，四方形的白色建筑物下陷崩塌，连同着黄沙一起陷进了地下，劫后余生，所有人站了起来高兴地哭喊得救了得救了。

　　江柳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谢中枝一眼，扑到了他的怀里。

　　谢中枝笑了一下，直接晕倒在了江柳的怀里。

　　...

　　他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江柳都带着他回到了首都他还在睡，每天给谢中枝检查完身体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因为身体疲劳，江柳无奈之下只能给他打营养剂来维持身体的能量需要。

　　谢中枝在军营里呆着没什么危险，剩下的子代没有母代那么强大也可以交给其他人来解救，江柳便投身进了实验室里面。

　　实验室。

　　捕梦网跟人猿正在扒着江柳问他这次的经过，江柳无奈的跟他们重复了一遍。

　　“那明天是死了吗？”

　　江柳摇摇头：“肯定没有，他应该是逃了。”

　　“逃哪儿了？”

　　江柳无辜摊手：“他已经不拘泥于这个星球了，恐怕是逃到了新的世界里，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三人正说着话，肖妙走了进来，眼眶红肿，捕梦网凑到江柳身边，压低声音：“听到元百礼牺牲之后，肖妙每天都在哭。”

　　江柳看着肖妙红肿的眼眶突然无言。

　　“你们聊吧，我先走了。”江柳站起身来往外走。

　　“影子，你去哪儿啊？”

　　江柳冷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去看我的养父母，看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身后传来了人猿的声音：“Z区甲，第十七监狱，进门右拐左拐直走右拐，别走错地方啊。”

　　江柳背对着他们摆摆手：“知道了。”

　　在去监狱的路上，江柳路过军F区，遇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老人的泪沟深重，看到他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朝他走来，拘谨的看着他，江柳认出来那是元百礼唯一活着的奶奶。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平添了几分凄楚。

　　“小柳啊，我们家元百礼什么时候做完任务回来啊，他说这次时间有点长，但是我这白头发都长满头了，百礼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给奶奶染头发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悲楚涌上江柳的心里，他的嗓子好像被人用手掐着一样，喉咙滚动了几下，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元奶奶的眼神不太好，但眼里的期盼渴望丝毫掩饰不住，江柳无法狠心对一个失去孙子的老人说出其他的话。

　　片刻后他抿了抿嘴，主动拉着元奶奶的手搀扶住她。

　　“奶奶，元百礼正在执行一项很难很难的任务，他....他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

　　“我来给您染发吧。”

　　元奶奶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这个秀气的小伙子，眼眶有些湿润，她拍了拍江柳的手：“哎好孩子，奶奶谢谢你，还是等百礼回来吧，奶奶跟他约好了。”

　　江柳哽咽了一下：“我...我来吧。”

　　元奶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苍老的脸上皮肉都在颤抖，她嘴唇打着哆嗦，连带着被江柳搀扶住的手臂都在发抖，江柳几次想把话说出来，又生生忍下了。

　　“那...那，小柳来吧。”

　　夕阳下日暮十分，橙色的光挥洒大地，慷慨的赠与每个人，江柳扶着元奶奶佝偻的清瘦的身体往余晖深处走，一头银白发被日落映成了暖橘色，而那个要给奶奶染发的小痞子，再也回不来了。

　　到了元奶奶家，江柳接过她的钥匙打开了门，家里布置很简单，但是很干净，看上去经常被人打扫，住在这里的人也勤收拾，沙发上放着一条编了一半的围巾，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照片，四个老人中间夹个黑瘦的少年，正微笑的看着镜头方向。

　　“哪儿呢，哪儿呢。”元奶奶别过脸去，手在柜子里摸索，江柳却在她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泪沟里划下的眼泪。

　　“找到了。”

　　元奶奶把染发膏递给了江柳，自己则是披了个透明的布坐在了板凳上，江柳接过后扫了一眼上面的说明，开始着手为元奶奶染发。

　　“百礼啊，他是个好孩子，学习好，脑袋瓜子也灵光，我们四个老家伙没钱啊，小小年纪就害他辍学了，身上一大堆毛病还要靠他来养。”

　　“小柳啊，你别怪他，百礼心不坏，尤其是遇到你之后，他说自己第一次被风吹到身上，很舒服，很开心，我很久没见他那么开心过了。”

　　“老婆子上了年纪就爱念叨，小柳你别嫌烦，百礼走了后，老婆子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江柳摸染发膏的手一顿，接着让自己恢复自然，只是声音有些嘶哑：“您继续说，我听着。”

　　“唉。”

　　元奶奶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好像在拼命抑制自己，江柳摸完染发膏转到她身前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本就苍老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元奶奶在颤抖，一边颤抖一边绞着自己的手，嘴唇哆哆嗦嗦，还在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小柳啊，百礼...百礼....”

　　“百礼...我们家百礼啊....”

　　元奶奶几次张嘴都没有问出来那个令她恐惧的事情，两个人面对面的看向对方，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直到元奶奶闭上了眼：

　　“小柳啊，你先走吧，奶奶自己想些事情。”

　　“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直到江柳的身影消失，门锁“咔吧”一声关闭，元奶奶才控制不住自己，几十岁的老人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百礼啊，百礼哟，我的百礼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么苦啊....”
　　江柳并没有离开，他站在了门口，直到听到屋里的大声哭泣声，他双手紧紧握拳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沉重滑下，片刻后他睁开了眼打了个电话。

　　“军F区，xx位置，派两个后勤来照顾老人。”

　　一个市有多大？

　　所有死在这九年里的烈士尸体。

　　心可以有多冷？

　　六十万公顷的墓园下曾经鲜活的生命。

　　在这混乱的年间，有人仍过着正常的生活，有着稳定的秩序，被国家保护其中，牺牲的全都是佼佼者。

　　值得吗，这真的值得吗。

　　外面的动荡仍在继续，眼前的一切是用无数生命换来的，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的名字也会被人忘记，记得的人都埋在了六十多万公顷的墓园底下，甚至尸骨无存，仅一具镌刻生平的碑。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或许已经被人遗忘，新生的婴儿没有他们的记忆，不记得这持续了数十年的旷世战争，迟暮的老人也在生命的尽头开始忘记他们的名字，跟他们年龄相仿的人，多数死在了这历史惨痛的数年里。

　　如果现在问谢中枝，他保准张口就答。

　　值。

　　江柳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去监狱的方向，生命已经很沉重了，却有人仍在跟魔鬼做交易。

　　监狱里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很安静，江柳根据人猿的提示到了了一个房间的门口，铁栅栏上带着电流，周围关押的都是重犯，但谁都没有眼前这两个人可恶。

　　看到他后，里面关押的两个人露出了欣喜的目光，但面对通电的栅栏时他们又畏缩在了原地，男人跟女人穿着囚服，身上也没有珠光宝气，他们卑微的跪在地下求江柳放他们出去，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柳蹲下身子跟他们平视，语气平淡：“想出去？”

　　里面的两人拼命点头，头在地下磕的青紫一片：“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江柳你行行好，你放我们出去，你只要为我们求一句情我们就能放出去，求你了，江柳，好儿子，你放爸爸妈妈出去吧。”

　　“呵。”江柳冷笑一声。

　　“你们以为出去后的生活会好吗？知不知道因为你们对抗3号实验体的时候华夏损失了多少精英？他们的家人会一口一口咬掉你们的肉，喝了你们的血，让你们生不如死。”

　　两个磕头的人瞬间僵住了，他们抱在一团恐惧的看着江柳。

　　江柳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的的运气好，先被关进监狱里，命都是捡来的，以后就在这里好好洗脱自己的罪过吧。”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既然喜欢跟魔鬼做交易，那就罚你们再也不能开口。”

　　监狱里的两个人突然掐着嗓子两眼瞪大，脸憋得涨红说不出话来。

　　江柳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