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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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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往来的人多了,学习的速度果然就快了,以前跟着阿爹阿娘在泰山,根本无从练口啊,在这长安呆了两年了,每天在酒肆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还有隔壁酒楼饭馆里说书的先生,我都学会了不少词啦~不仅都听得懂了,还会说。
这两天街上特别热闹,听路过的人说,好像皇帝立后了。这新立的皇后听说是侍女出生,不知真假,反正这凡间的一切与我无关,我只管自己每天吃喝拉撒加修炼就成。
今天趁着阿爹阿娘去城外赴约,我决定偷摸去城东的包子铺偷两个肉包子。那家的肉包子可真好吃呀。。。嘻嘻嘻。
一路从屋顶跑过来,待到了包子铺附近的时候,我从屋顶跳下来,“噗”?????掉进了一个冷硬的怀抱,我一抬头,是他。那个小少年,哦不是...现在,已经是大少年啦,一身锦衣穿着倒是更有股子英气了。
他笑眯眯的抱着我说:“小狐狸?”果然是这只小狐狸,两年不见,还是这样的红红火火莽莽撞撞。“要做什么?”他看着我问道。我吱吱呜呜的龇牙咧嘴,一甩身就跳了下来,大尾巴甩他一嘴毛,扭扭捏捏的跑到包子铺后院去了,也不理他有没有跟着上来,盯着那蒸笼上的包子正准备咬呢,身后一只手伸来,一把把我捉了起来,起身,翻墙出去了。
到了街边,他皱着眉头问我:“怎么着会想去偷包子?”我去,我的毛都炸起来了,这个小子怎么回事,我的包子!!看着我毛发都立了起来,他眉头皱的更深了:“饿了?多久没吃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饿肚子的,以后不能偷东西,那样不好,走,我给你买两个。”说罢便抱着我往前面包子铺走过去了。
少年低头看着我盯着那包子口水都要从狐狸嘴巴里流出来了,把我举起来,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说道:“你应是通人性的,今儿我给你买了这包子,以后你可得好好谢我,如果不够,跟着我回去,我给你吃些别的如何?以后要是饿了,可以找我,但是不准再偷。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不然我就不买了。”哦吼,小小年纪你还会做交易了,我可是一只动物,你跟我讲什么道理?你觉得我能听懂?
我点点头.....他哈哈一笑,跟老板喊道“老板来两个肉包子。”付了钱拿着包子带着我去了他住的地方,给我介绍他目前住的地方。带我去伙房,找了好些个吃的,接着把我放在桌子上,大方的让我吃。我也不会客气,一股脑啃吧啃吧全吃了。
此后经年,我三天两头的往返于酒肆与他府里。有时陪着他夜晚看看星星,有时听他背背兵书,有时陪他一起看看舆图,有时他带着我去京郊打兔子给我吃,他善骑射,在一起越久越发觉得他智商也卓绝,言辞犀利,这一年年下来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霍去病。这个后世众人眼里自带GPS导航的将军,这个后世记载英年早逝的少年将军。
时间一向过的非常快,这一下又是五年过去了,这少年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愈发忙起来了,愈发英姿勃发起来,我知道他是皇后的侄儿,大将军的侄儿,连汉武帝也喜欢他,让他做了近臣侍中。我也知道这些天他被任命嫖姚校尉,要随着卫大将军去漠南击杀匈奴了。
那一日我在他房间的屋顶窝着晒太阳,他进来越到屋顶,把我抱起来,告诉我,“小狐狸,我马上要随军出征了,有些日子回不来,你记得不要饿肚子,不许再偷东西咯。”我抬头撇了他一眼,呜呜了两声,便由着他抱着进入房间,待在榻上看着他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在他转身的时候顺口从嘴里吐出一个防护咒俯在他身上。他顿了一下,转身看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见我傻乎乎的趴着看他,也就继续转身整理了。随后他就征战了。
他走后我没有再去过他府里,我一直在酒肆附近自己待着,每日听听边上的说书人听来的战报,顺便再跟着爹娘练练修为。
几月后的一天,我跟着阿娘正看簪子呢,长安街上异常热闹,很多居民涌上街上,阿娘不解,询问后才知道是卫大将军凯旋还朝,阿娘笑叹跟我说:“人类还真是喜欢杀戮和战争呢。”说罢便看了看那些身披铠甲的浩荡队伍,我抬头便看到了人群中那马上的少年,那少年似有所感,转头往我这里一看,笑着眨了下眼。他回来了啊。
耳边是少男少女或羡慕或倾慕的声音。我忽然想起,七年前初见那一回,他还是个小少年,身着一身布衣。
阿娘不喜繁闹的街道,带着我回了酒肆,阿娘放下我之后便去找阿爹了,我知道这些年阿爹阿娘在这长安呆的也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本就准备着回泰山去了,人间呆的太久,浊气太重,对后面修炼不利,特别是对我这样的小崽子来说,容易被凡世迷了眼睛。我思索了一阵,便甩着尾巴跑去了他的府里他的屋顶等他。黄昏。正当我快要饿昏的时候,他带着酒意红着脸回来了,他的屋子早有下人整理好了,进了屋先上顶把我掠下来,把我举起来问我:“这些日子可有饿着?”我摇摇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圈,好在,没有什么大伤。然后我又点点头。酒意上头的他居然看懂了,哈哈大笑问我:“没饿着,但是现在饿了?”我龇牙咧嘴的不满他的嘲笑,见他没事气上心头低头就在他手腕咬了一口,嘴巴里一阵血气,唬的我一跳,糟糕,我牙尖嘴利的,我可是狐狸。我怎么可以咬人!
我吓了一跳,吱吱吱的乱叫,差点叫出人话来。这一咬,倒是把他咬的清醒了些,拍拍我的头说,无事。然后自己转身去床边拿了伤药,上了药,用纱布包了一下。我愧疚死了,如果当时的我懂事的话,一定会觉得愧疚,可是我不懂,那时我只是被吓到了。嘴巴里有他的血味,我在他擦药的时候偷摸用法力把这些血气凝成了一滴血,藏在舌下。
他包扎好以后,开门叫下人送了些吃食过来,自己坐在桌边挑了挑烛火,朝我招了招手,我跳过去,他抱着我,跟我说起了他征战的事情。我就听着。
其实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他其实很孤独,没有说话的伙伴,一直把我当成倾诉的对象,也不管我是不是一只正常的狐狸,其实他也应该有所察觉,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不像普通狐狸那样衰老,反而日渐皮毛发亮(吃得好)。下人上吃的时候他在说,只不过边看我吃边说,我也边吃边听。他与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斩获敌人2028人,其中包括相国、当户等高级官员,同时也斩杀了单于的祖父辈籍若侯产,并且俘虏了单于的叔父罗姑比,两次功冠全军,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
我吃完,他也没说完,直到月上中天,我甩甩尾巴跑到他的床上踢了踢他的被子,他才笑着说:“是该就寝了。”然后我就跳出窗户回去找自己的爹妈了。
真,长大了啊霍去病,不再是那个十岁十二岁的小男孩了,可以封侯拜将了呢。
回去后阿爹跟我说,我们一日后便要回泰山了,小姑舍不得我,抱着我不撒手,亲了又亲,哎哟:“小姑,别舔了,你赶紧找个男的成亲生一个呀,你看我娘,马上跟爹娘可能都要有小二啦!‘’小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阿爹也笑了,朝我屁股拍了两下。嘻嘻嘻。爹娘让我自己去整理整理,准备一天后出发,我就回屋了。
回屋后我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还有一天呀,真赶。我从舌头下吐出他的那滴血,放在了琉璃盏里,施了法,让它不消散。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平安福,施了一个平安咒,一个护身咒,咬在嘴里,往他的府里跑去。到了他房间,天都快亮了,我静悄悄的进去,看着他在床上睡的正香,把护身符放在他枕边,在他眉心用我的狐爪一点,说道:“记得带着护身符。我要走了。有缘再见。”说罢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转身就走了。
我不知道的是,我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睁开眼了,看到我的狐狸尾巴了。坐起来,看到了我放的护身符,目光深沉,却什么也不说。那一年,是公元前123年。
后来,我随着阿爹阿娘回了泰山,回到了我们的洞府,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缠着阿娘教了我做魂灯。我拿他的一滴血,做了一盏他的魂灯,不是用的心头血,不过身上普通的一滴血,以我的法力做的魂灯,自然没有那么厉害,但能知道他的生死就够了。那时的我还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我不过就是个奶狐狸,只是珍惜这个看着长大的伙伴,想护他一成。但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我们是不能入世改变的。
那天,我正在练土遁术,忽感他的魂灯有异,我马上回洞府,看到他的魂灯居然灭了一半,怎么会这样?我赶紧朝着阿爹跑去,:“阿爹阿爹,我朋友的魂灯要灭了,阿爹阿爹快来看看!!”阿爹和阿娘过来了,皱着眉头看着魂灯,问我,“你哪来的朋友,这是哪来的魂灯?”我说是长安,一个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来不及跟他们过多的解释。我请求阿爹出手救救他。阿爹第一次对着我发了火,说我不该违背天道与凡人有如此之深的关联。还是阿娘看着不忍,说带着我去看一眼吧,阿爹终究是忍着脾气带着我去了。
长安啊,五年不见了。我终究还是去晚了,魂灯在路上就灭了。
他走了。
等我到的时候,他已经下葬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伤心,我在墓前呜呜呜的哭了好久好久,又吱吱的叫了好久,最后还是阿娘看不下去了,施了法术,让我隔空看到了棺材里的他,和他拿在手里的那个护身符。我更难受了,我是真的难受,当时就受不住这难受昏了过去,唬的阿爹阿娘连夜赶着回了泰山为我疗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看着阿爹阿娘担心的神情,我把我在长安认识的他的前后,一一说了出来,阿娘听后叹道,天命注定,没办法的,不可违。
天命。。。这么一个英雄少年,终究还是英年早逝了,哪怕护了他的周身,依旧护不住他的命。
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因为匈奴单于拒绝对汉称臣,汉武帝再一次进行战争动员,决心歼灭单于主力。然而在准备过程中,霍去病却因病早逝,年仅24岁。
我消沉了很久。我没有那么多的人情世故懂,我只是难受,我的小伙伴没有了。
可是再怎么消沉,终究是要过日子的,春去秋来,人间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人类的寿命太短,或许分离是真的迟早的。自此我便安心在泰山修炼,只留着那魂灯偶尔看看,怀念下那个少年。
好多年过去了,有一天,泰山上来了好多人。阿爹隐去身形去山下探了一番回来告诉我们,是人间的帝皇,汉武帝刘彻,来泰山封禅了。顺便用术法隔了个结界,把我们周遭一切护在结界里,而我控不住我的好奇心,在人间那十多年我都没见过这个皇帝呢,我给自己施了层隐身咒就去了,我不敢离的太近,那毕竟是皇帝,龙气太足不是我这种不足百年的小狐狸能够抵挡的。我在远远的树上啃着果子看着,一低头,我愣了,果子也掉了。我看到一个少年,十岁左右。一个跟霍去病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少年。他正站在队伍边上负手看着泰山的风景。
我一闪身,到了他的身边,抬着头仔细的观察他。没错,果真很像,我的心砰砰跳的奇快。。我不知这少年是谁,但是这少年真是让我记在了眼里呀。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听到那些人称他为冠军侯,我眼泪流下来了,这是他的孩子吧,不然怎么会如此像。但是这个眉眼间的黑气又是怎么回事,这又是要命不久矣的孩子吗?
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救救他,毕竟是他的血脉不是吗。我马上回去找了阿爹说了此事,阿爹生气的道:“不可!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擅改命格可是要遭天谴的!我们修炼之人万不可违逆天道,人世间的事自是注定的,每个人本就是有自己的轮回的!”阿爹摸着我的头叹道:“璃儿,你还小,不懂这些,但是还是要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路要走,谁都没办法修改的。终究还是我的错,不该带你这世间走这一遭。”生死有命,我终究是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他的儿子。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小,第一次觉得这世界真大,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有用,也第一次觉得天命,不可违。
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霍去病之子霍嬗从汉武帝登泰山封禅后不久暴卒,谥号为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