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发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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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其实从小就不怎么喜欢雨天，令人乏困不说，还会影响珍贵的体育课。
但他对于雨天的记忆总是深刻，因为根据经验，他总在雨天干出些蠢事。尤其在认识了影山飞雄之后，这些蠢事又多半都与对方有关。
似乎要印证这个定律，今年的休赛期就正好赶上了台风，罗马终日阴雨不断，航班也全面停摆，导致他和影山原本的出行计划就此搁浅。于是除了休赛期的例行训练，两人闲暇的时候只能窝在家里吃饭、睡觉、顺便开发娱乐活动。
日向刚在前辈的怂恿下买了新手柄，本来想拉着影山尝试联机游戏，可惜某人技术实在太烂，游戏体验一言难尽，最后两人还是放弃了这种身心折磨的菜鸟互啄，复又挣扎出另一室内娱乐——看电影。
他俩在艺术方面向来缺乏细胞，也没有喜好的题材倾向，只好顺着视频网站的评分榜单往下捋，决定哪个顺眼看哪个。
但“顺眼”是件难事。
或者说让两人都觉得“顺眼”，是件挺难的事。
温情走心款，影山认为节奏太催眠，浪费时间；悬疑惊悚款，日向担心影响睡眠质量，强烈拒绝；爱情伦理款，他俩又都觉得无聊，迅速划过。
结果就是俩人拉着窗帘，靠在昏暗的落地沙发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榜单上的电影评鉴了个遍，愣是没挑出一个能看的，最后对着“没有更多了”的网页提示语沉默片刻，又拖着光标回到顶端，认命地点开了榜单第一的温情片。
片头的光影映在日向眼中时，他听着窗外劈啪作响的雨声，突然想起高中第一次去影山家那天，也是这样相似的天气、相同的观众。
不过那天在影山的卧室里放的是一部文艺片，他们靠得也不像现在这样近。
日向对那部片子的剧情已经印象模糊，也忘了他们为什么会看这么一部不知所云的电影，只记得空气潮湿沉闷，卧室里萦绕着熟悉的、与影山身上如出一辙的温度和味道。
由于观众昏昏欲睡，谁都没有仔细看剧情，男女主角抱到一起去的时候，两人迟钝的大脑都没跟上这么激烈的节奏，只是下意识瞪大眼睛接收视觉刺激，肢体和思维却很僵硬。
电影中错乱的呼吸声、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以及两人之间隔开的十几公分距离，都可以掩盖很多东西。
日向在这仁慈又煎熬的诸多“掩护”中，无声无息地热出了一身汗，由内而外熟得像只虾米，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压根没想，做了件他到现在都不太理解的蠢事。
——他伸出自己温度虚高的手，盖住了影山的眼睛。
“掩护”在相融的体温中露出破绽，日向还没来得及退缩，就先被人一把攥住了手。
在看不清表情的光线里，他听见对方没好气地斥他：“瞎动什么？”顿了半秒又干巴巴地补充：“我看不见电影了。”
这话音刚落，电影里的声音更大了，像是生怕有人被影响了观影体验。
“……”
“……”
这时候暂停显得欲盖弥彰，反驳会打破心照不宣，于是他俩难得在球场外默契了一次，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看到了结局。
后来日向兀自总结，这是他们结束最快的一次争执，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半途夭折——毕竟训人者心不在焉，被训者神思不属。
于是没人记得故事里谁和谁走到了最后，也忘了故事外谁和谁的手指一直握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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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第二天是期末考试。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晚上汗没散尽就骑车回家、还连续走错了两个岔路的缘故，日向考试时头脑昏沉，手脚冰凉，感冒的征兆像在他体内点了把火，烧得他神志不清。
影山和他同个考场，午休的时候来敲桌子叫他吃饭，他没精打采地支吾几句，转头又闭眼趴在手臂上，用发热的额头“暖手”。过了一会他感觉似乎有人推他肩膀，又碰了碰他的手臂，但都很轻，便又觉得是昏梦间的错觉。
直到有人动作不算温柔地撬开了他的额头，把一罐热牛奶塞进缝隙，暖流顺着冰凉的手心直达肺腑，日向才被这温度烫得清醒过来。抬头看时，始作俑者却已经头都不回地坐回了位置，也学他似的，把脸埋进臂弯，只露出个发旋给他。
在下午天书一般的英语听力中，日向双手捧着热源，不可抑制地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奇怪的并发症——因为他不仅发烧，还心悸。
这次考试他不出所料地创造了历史最低分，而且卷子发下来订正时，他捧着惨不忍睹的英语卷，才发现听力填空的最后一题被他无意识地填上了影山飞雄的大名，连旁边鲜红的叉都像在嘲笑他的离谱。
后来那个错误答案被他涂成了方块，走笔密实，力透纸背，卷子也被他随手塞进了书包的底层。
像是生怕别人看见，也怕自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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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那间卧室就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意味，日向每次去写作业都不太自在，被他划为“效率最低的学习地点”。偶尔进门时遇见影山姐姐，日向也莫名地理穷气短，打个招呼都要心虚。
影山也不知误会了什么，大概以为日向是不适应在他家人在场时作客，于是又一次商量去哪儿写作业时，他先是习惯性地提议：“可以去我家。”想了想又难得“善解人意”地附加一句：“今天我家里没人。”
偏偏两人都没觉出这话有什么不对，话题转瞬已经脱离学习，拐到了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反倒是坐在前排的女生频频回头，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俩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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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日向彻底克服这种在影山家的“羞耻心”，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契机算不上好，身份也有了变化。
因着爷爷的忌日，姐弟两个都回了家。只是影山一进家门就不见了人影，反倒是许久未见的影山姐姐在招待日向。
影山美羽和弟弟长得很像，读书时蓄着长发和刘海不大明显，如今改成利落的短发，就露出了和影山飞雄如出一辙的英气眉眼，望过来时同时具有相似的锋利和陌生的柔和。于是日向看着她时，既感叹基因的神奇，也透过这张相似的脸，难以抑制地猜测同行人的去向。
但美羽似乎并不关心她弟弟去了哪儿，只顾着一边泡茶，一边拉着日向坐在客厅里闲聊，很快就找到了令两人相谈甚欢的共同话题——吐槽影山飞雄。
在这方面，她似乎难得找到一个话题相投的对象，趁着当事人不在，把影山小时候的事翻了个底儿掉，以此论证“别看他长了一张聪明脸，实际上是个笨蛋”的结论，论据详实，年代可考。
比如三岁时，邻居问他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他无视答案范畴，说自己喜欢爷爷；八岁时，同学问他更喜欢黑暗帝国还是火焰纹章，他没听懂问题，说自己喜欢排球；十五岁时，教练问他想去青叶还是重考白鸟泽，他一意孤行舍近求远，偏偏要考乌野。
后来再回想时，日向原本以为自己会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笑料素材，并对影山的这些糗事如数家珍，但他却发现自己忘了不少——反倒是把这之后的事记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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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找到影山时，正站在影山家的祭坛房间外，看见影山背对门口，姿态放松地跪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像是坐在这里静默了许久，却也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他一边走进房间，一边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影山美羽刚刚和他聊过的、那些他不知道的、却又好像从未变过的影山飞雄。
“爷爷走后，其实我一直有点担心。毕竟我们家都是些一根筋的笨蛋，他笨得尤其突出。”
“他以前没什么朋友，又喜欢自作主张，有了难以决定的事也从不找我们商量，只会对着爷爷的照片沉默，一坐就是大半天。”
“我担心再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笨拙。”
后来他想，影山对于这种没有回应的事似乎总是很习惯，比如无人理解的答案，比如无人承接的传球，也比如无人聆听的倾诉。
他笨得几乎有些“狡猾”了，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在意，再做出些力所能及的填补，忍不住去坐他身边的蒲团、一起玩新出的游戏、看一些无聊的电影，在无数个被困的雨天，把一个人的消磨填补成两个人的陪伴。
——哪怕影山飞雄其人不懂感佩，依然偶尔陷入沉默，学不会灵活地摆弄手柄，还总是在雨天嘈杂的白噪声里、对着温情的电影毫无意趣地睡觉。
但幸好，日向翔阳其人也是个笨蛋。
因为他永远乐此不疲，也永远学不会吸取教训。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发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