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盼着我们入魔》雪渡川

17、我在洞房看直播

　　万寿仙门于我并不陌生，甚至有点亲切。站在这个九仙列阵的广场上，我像又回到了师妹的文里、视频里、脑补里、梦里。

　　虽然她的文里、视频里、脑补里、梦里，从来都是充斥着湿润的色彩、震动的音效和啪地动态。

　　先别误会，先别乱想，先别和谐。

　　我是说，此刻场景正是众道友喜迎新娘，少掌门哭得残花带雨，唉声不断心悲戚，眼泪啪啪掉不停。

　　前尘镜，专为舔屏而生。在全息级别的前尘镜里，我可以置身场景之中，并且随时调整时间轴和地图。只要不在监控的阵法之外，我的视野都是全息到像素级的。

　　不得不说，在高精度的影像里，少掌门的帅气又更为立体了。360度每一度都完美。

　　前面就说过，和少掌门的灵根一样，他的皮相也是万寿仙门耗尽心机从娘胎里编译好的。那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大神模板，每一个毛孔都有仙气吐纳。

　　就像人可以凝视宇宙的星云，可远观可醉赏，但人间的字眼若一形容起那番模样，就只可显得矫饰和肤浅。

　　他和欲望无关，和人间无关，你一看他就想叫他一声神仙。

　　这样的人要是走在凡间的大街上，能让最虔诚的高僧改信道教，能让一切唯物主义者相信有神论，能让所有邪|教侵犯肖像权P上教主的脸。

　　和神仙般的少掌门比，我家师尊在出道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叫做妖孽。师尊也一点不客气，很快就让这些人见识到了他不仅有妖孽的颜值，还有妖孽的本事。

　　我似乎都听到了那个时期妖孽的师尊妖孽地对苍生狂笑，说出那三个字。

　　“还有谁？”

　　没谁了！唯一能和你对打的人在这里结婚呢，但他可能没有心思和你打了，他被命运扼住了黄喉并且猛火开涮。

　　少掌门在结婚前一直以乐观面世。同为摆瘫达人，同期的师尊以冷面瘫出名，他则以笑面瘫服众。

　　不排除演绎成分，我更善意地相信少掌门是安于自己的道，过早地和自己和解了，成为命残志坚笑对阴天的样板人物。

　　可他结婚的那天不是阴天，是他无法笑对的雨天。

　　雨天就不用强颜欢笑了，这是老天给的宠溺。

　　然后少掌门就开始人设崩塌。这素日滴水不漏的神仙样板间，偏偏在婚礼的开放日，当着天下苍生，漏水了。

　　少掌门的泣颜被师妹誉为她“人生三大美色”之一。但是我们都懂的，文修所说的“之一”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含金量或者真实性介于夸张和假设之间。

　　基本等于扯淡。

　　可我得说，当他的泪离我只有一尺时，我还是被雨中这幅绝美的画面击败了。

　　沾衣非霖霖，点滴坠，襟袖冷。风吹天地阔，山难平，海难清。留残雷殷殷，不见他年云雨。

　　他哭了，我脑补到可能的剧情也哭了。一想到我以后永远也看不到神仙落泪，我猛男落了更多的泪。

　　虽然神仙落泪出现的概率和天文奇迹一样，但这场婚礼上有人极其反感少掌门的哭泣，那就是被抢了哭嫁活儿的宗主。

　　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小的，被宗门鄙视的老五。然而她从轩车撑着伞走下来时，气度倨傲得仿佛是下嫁的公主。

　　从宗门与仙门的地位上看，她确实是下嫁。可从二人地位上看，她算是捡了高枝。

　　她的眼睛没有泪，在望向哭嫁的新郎时目光反而有饥渴的干燥。很快，她收敛目光暴露出的野性，对那高高在上又美若神祇的联姻对象恨恨地、嘲讽地哼了哼。

　　“老娘被当生育机器都没哭，你个炮机哭个屁。”我从她的唇形中看懂了她的话，颇具重金属气息。但愿这脾气只是她用了个朋克模型，而不是她本我状态。

　　我之前还吐槽两人的关系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上的利益交换。但人家资本主义哪有这么没有契约精神，人家合作的时候至少要握手弄个共赢的结印。

　　我一直跟到两人礼成完毕，都没有见过他们之间看过对方任何一眼。哪怕余光，他们也不吝啬地都留给墙角和房檐。

　　样板级的形婚模式啊！师尊和魔君那种互相套路中疑泄暧昧的形婚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什么是貌离神离，什么叫形散神更散，这就是！

　　拨快时间轴，群演散去，我和少掌门入了洞房。

　　哦，我一激动就嘴瓢了。

　　是我跟着招待完客人的新郎，来到了两位新人的卧室，进行纯学术取材。

　　门内锁着未曾乍泄的春光，也锁着全新的命运。开了这扇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得不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得不床头打架床尾斗法。

　　少掌门痛定思痛，他决定走向命运给他安排的鸳鸯锅套餐。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来了，我硬了小拳头。

　　可少掌门临门刹车，他突然决定让命运的鸳鸯锅再飞一会儿，爱飞哪儿飞哪儿去，最好飞到蜀山被那里的道友给一锅踹了。

　　砰！鸳鸯锅没被踹，门倒是被新娘从里面一脚踹开。新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已经被强抱入怀，还是名副其实的公主抱。

　　碰碰两声，连着关门与扔床，中间略过喘息与仓皇。

　　强抱已是剽悍，接下来还有强吻。新娘把新郎按在床上，堵嘴，压胸，按四肢，一套流氓动作行云流水，脱衣无缝。

　　我只能感慨：不愧是她！

　　未出阁是女流氓心中的偶像，当人|妻是寡妇心中的榜样。

　　有这样的脸皮，哪个神仙泡不到手？有这样的狠劲，哪个男人招架得住？

　　众所周知，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但X情却可以！

　　那令男人无力招架的情景，文修如我也不可描述，只能用大灰狼遇到小白兔的背景图来当和谐画面了。

　　在斗法中都没见过这阵仗的少掌门，衣衫凌乱的他正处于大脑宕机中。强制重启后，他推开了女流氓，擦着嘴角和蜿蜒入锁骨的口水，冷静道：“我不欺弱小，请阁下自重。”

　　“正好。我也不打残废，请阁下保重。若真想不开要自绝灵息，请先买保险，受益人填我的名字。”

　　我猜到了事情的开端是女方强推，却没有猜到女方的毒舌欠锤。

　　我要的肤浅女流氓对俊美的男神一见钟情呢？

　　我要的经验零处男对主动的欲女食髓知味呢？

　　我要的生命大和谐虎躯一震自此索然无味呢？

　　眼前这套除了演员封面能看的真人双修课件要是能评分，我绝对耗尽灵石狂刷负分。

　　少掌门受了轻薄，起身要走，女流氓却抢先一步将门设阵法锁住。

　　“你以为我会让你出去吗？先不说玉镜宗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平日与我有仇怨的，只要买通一个修士随你后脚迈入这房间一寸，我就脏得无法辩驳了。我知道你不在意我和谁相好或是私媾，但我这条命，少掌门不能不救吧。”

　　妖女！这就是妖女！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这PUA术在哪儿学的，可以出课件了！

　　少掌门不理睬，直言这房间里满是监控，谁能陷害得了她？

　　除非她自己作死外卖叫鸭，但以她的聪明绝无可能自买便当。

　　敢情少掌门早就知道自己身处“楚门的世界”了啊，我佩服他如此淡定地面对洞房直播。

　　嗯，其实谁不是在楚门的世界呢，我们的一举一动，心思波动，全都在上界的神仙眼里暴露无遗。

　　就连现在的我，都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我呢。

　　盯人者，人恒盯之；套娃者，娃恒套之。

　　“我心中无你。这是一场门派间的交易，而我此刻要终止它。”少掌门定定道。他说他心中有人，我也看出他眼里有人。

　　别再问什么人，问就是那互相耽误的一眼之缘。

　　少年的相思像根针，不拟山河乾坤，倒执迷于幽草跃鳞。

　　越是细小，扎下去不见血，却滞留下无法弥合的径深，直通心脏百骸。

　　绵爱化绵痛，此痛随身直至心脏停止，伴与朽骨成灰。

　　被新郎拒绝，女流氓初战告负。

　　女流氓没有任何伤神，立即出手祭大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而且永远不会喜欢。但与其长久消耗，不如快速解脱。我出嫁前专门调了我的身子，就这几天受孕率最高。错过了这几日，以后要自然受孕，少掌门的身子难免日日操劳，多多受累了。”

　　一个想受孕，一个不想受累。女流氓对剧情的把控十分到位，高手交战无废招，蛇打七寸不折腾。

　　少掌门果然留步了，看来今晚有的谈。

　　我赶紧前排落座，仔细观摩，不是，是揣摩。

　　小手搓搓的，心中怕怕的。每次吃独食我都怕师妹从那儿冒出来，狠狠给我个千年杀，大喊洞房直播取材这种严谨的学术实践都不叫上她，要和我断绝同门情。

　　女流氓倒了两杯合卺酒，又当着少掌门的面加了药。我们三人心知肚明，这药效会是怎样的不可描述。

　　少掌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待药效发作，我才是那个最煎熬的。怕它来，更怕它不来。但我知道，这趟车，必将载着一位魔鬼似的小师弟来到我身边。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

　　形婚夫妻终于滚上了开往春天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