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一朵冰莲花》水寒川

40、沉溺

　　听着凤兮的问题，莲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该告诉她，自她殒身之后，他为了凝聚她的魂魄复活她，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古籍秘书，终于得知了这个能凝聚魂魄的凝魂珠。
　　他一刻不停的赶往北冥，在那个万丈烈火深渊里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了无数遍，才终于到达了最底层，得到了这个极其宝贵的珠子。
　　他凝魂珠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去往了每一个他和凤兮去过的地方，每走一处，便画一个凝魂阵法。
　　然而，这些地方走遍，他仍是没有凝聚起她的一丝魂魄。
　　还是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伤的她体无完肤，害的她差点魂飞魄散。
　　这些，他都不敢说。
　　看到朱厌与阙岚，他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当时的凤兮是有多恨，才会干脆利落的斩断与他有关的所有过往。
　　四下静寂，偶有一两声鸟鸣，便显得周围的空气中更加的静寂沉默。
　　默了良久，莲华才涩声开口：“你，是不是在泰蓬秘境看到了什么？”
　　朱厌方才道，紫苏为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设下泰蓬秘境引他们入内。
　　而能挑拨他们的关系的最直接了当的方式，便是将他刻意掩盖的过往、将他对她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揭开给她看。
　　若是她都知道了，她是不是会再次离开？
　　这一次，他要怎么挽留？
　　莲华握紧了掌心里的手，脸色微微发白。
　　手被攥的生疼，凤兮望着莲华紧张的神色，故作轻松淡然的唔了一声，道：“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在秘境里瞧见咱们俩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这大概是因为咱们一见如故的原因吧。”
　　被握着的那只手力道稍松了点，凤兮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撇开之前的问题。面上轻快的打趣他：“你呢，又在秘境之中看到了什么？”
　　莲华稍稍松了一口气，闻言又紧张了起来，发白的面色迅速涨红。
　　秘境里，他回到了过去，但又与过去所有不同的是，他不再是无情无欲的九重莲境之主。
　　他对凤兮生了情。
　　就在焦孟来信问他对凤兮是何种感情之后，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凤兮。遂带着彩礼去了凤凰族，想要向她求亲。
　　但凤兮却是一副被他伤透了模样，不肯再喜欢他，不接受他的求婚。不禁如此，她还答应了紫苏的求婚，借以斩断与他的纠葛。
　　他好不容易才爱上的她，不想就这么与她错过。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放下了脸皮，找遍了各种由头寻她，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甚至厚颜无耻的祭出了美男计。
　　然各种花招都用遍，依然无法阻止她要与紫苏成亲的决心。
　　他很是伤心难过，酩酊大醉了一场。
　　翌日酒醒，他去了他们成亲的波涛殿，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凤兮带走。。。。与其说是带走，不如说是他劫掠走的。
　　但，不管怎么说，凤兮跟着他走了。
　　他拉着凤兮去了姻缘台，半是强迫半是哄骗的让她在上面刻下她与自己两人的的名字。
　　然而犹不放心的他，又用从红喜神处抢来的红线，将她绑了里外三道。
　　后来，凭着他的那张脸，凤兮最终愿意与他重新在一起。
　　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儿，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
　　他们统共拥有二十八个孩子。男娃长得像他多一点，女娃则个个如凤兮一般娇俏可爱。
　　每每当他拥着凤兮看着孩子们嬉闹玩耍之时，心中便被一股名为幸福的感觉胀满，那是一种混合了满足、喜悦、甜蜜、温暖的感觉。
　　是现实里的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
　　令他即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仍然忍不住沉溺其中，无可自拔。
　　直至，他被凤兮叫醒。
　　莲华瞧着凤兮，脑海里掠过初醒之时，她衣衫凌乱，满面红晕的模样。
　　心，忽然跳快了些。
　　凤兮瞧着他爆红的脸色，勾唇坏笑道：“脸这般红啊，不会是在幻境里做了坏事了吧？唔，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
　　顿了顿，凤兮摸着嘴边快要愈合的伤口，嘶了一声。
　　“这还是你啃的呢。”
　　“哦，边啃边说生什么孩子，小二十九啥的。”
　　“啧啧，真。。。。”
　　“我娶你！”不等她感叹完，莲华蓦然开口道。
　　凤兮：“啥？”
　　虽然脸依然很红，但莲华看着她，双手紧握住她的手，眼睛黑亮散发着无限光芒，神色郑重而诚恳的重复了一遍：“我娶你。毁了你的清白，我理当负起全责。所以，凤兮。。。。”
　　“你可愿嫁我？”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她的命定之人。但，泰蓬秘境里的梦太过美好，让他忍不住生起贪念。
　　想要这不属于他的幸福占为己有。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凤兮听了惊得愣了住了。
　　顿了好久，她才像重新找回自己声音般问道：“就因为亲了我一下，我的清白就毁了？你就要负起责任来娶我？”
　　莲华顿了下，点点头，又回道：“纵使在九重天，女子清誉一样重要。你因我清誉受损，理当由我来负责。”
　　他还想说，她的红鸾星或许应在自己身上，但一想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就说不出口了。
　　贪，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了，若是再诓骗，那他简直是无耻之尤，连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的。
　　凤兮笑了下，抽回自己的手，勾唇道：“一场意外而已，何必当真。我也相信我未来的夫君不会是个迂腐小气之人，不会介意这些的。”
　　掌心落了空，心里也似落了空一般，怅然若失。莲华收回手，拢在长袖里，不自觉的握紧。
　　凤兮没有看他，转过身去，脸上笑意散去，语调依旧轻快的道：“走吧，先回小院，好好的歇息下。等明日，我陪你再去一趟少华山，再采些萆荔草后，我们就启程回九重天吧。”
　　话落，她率先抬步朝外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的嘟囔。
　　“不知崇渊又给选了几个，有没有比较有趣的人，要是再遇见个有趣又长得还不错的就更好了。。。。。唔，突然好想回去。”
　　莲华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语，神色落寞的抿起唇。
　　回到凤兮的小院，已经是日落时分，推开柴门，看着幽静熟悉的小院子，真是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凤兮累乏至极，回到小院之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休憩了。
　　莲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沐浴更衣后躺在床榻上，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脑海中一会儿浮现从前凤兮望着他满含爱意的神情，一会儿浮现泰蓬秘境中与她成亲后相伴甜蜜的生活场景。
　　心中空落怅然的感觉渐渐演变成酸涩委屈，酸涩委屈又演化成浓烈的不甘。
　　沉默的凝了会儿上方的白纱帐子，莲华猛然坐起身。穿好鞋袜衣衫，他打开门，朝着膳房走去。
　　不多时，双手托着食案来到凤兮的房前，轻叩门板。
　　“我做了些吃食，要不要用一些再歇息？”
　　门里的凤兮也未入睡，听到他的声音，坐起身来，望着门上的剪影，顿了下边披衣下床边扬声：“稍等下，马上就来。”
　　莲华转过身立在门前的廊下，听着背后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莲华回过头去，露出一抹淡笑。
　　“西落国这一趟甚是奔波劳累，所以，特做了几样小菜点心来犒劳下你我。”
　　说着，他将食案举了举。
　　凤兮望着那食案中摆放的模样精致又好看，还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菜和点心，登时腹中馋虫被勾起。
　　她将房门大开，站在门旁处朝着莲华摆出请的姿势。
　　莲华顿了下，他原本设想的是和她在客堂里一起吃点东西，借机展现一下自己的仅有的优点。
　　但眼下。。。。。。
　　莲华抿下唇，端着食案踏进了她的闺房中。
　　鼻尖立时嗅到一股与凤兮身上一般无二的馨香气息。
　　莲华感觉到面皮开始不由自主的发烫。
　　很是奇怪。从前凤兮住在莲境之时，他也去过她的房间，那时的他并无眼下这种局促和紧张感觉。
　　将食案放在外间的桌子上，莲华目不斜视的将食案里的小菜和点心拿出来摆放好。
　　凤兮入座。她拿起箸筷，俯身嗅闻了下食物，赞道：“真香！闻着都让人食指大动了呢。”
　　迫不及待的夹起一根清炒的嫩笋放入口中，鲜美清爽的口感，立时让凤兮双眼放光。
　　“好吃！”
　　听到她称赞，莲华脸上的笑容加深。
　　凤兮大快朵颐，一头长黑的头发如上好的绸缎般披散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渐渐垂落前面来。
　　凤兮随手把两侧垂落前面的头发抛回身后，继续吃起来。
　　莲华见了，放下箸筷。起身来到她身后，化出一条玉白色绣着莲花纹的锦带，将她散披的头发拢起，而后用锦带缠绕了三圈，系上。
　　手中发丝极是光滑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凤兮没料到莲华会亲自给她束发，动作陡然一愣，抬头看向莲华。
　　“这样就不会妨碍你用膳了。”莲华放开手中的发丝，从容的笑了下解释道。
　　闻言，凤兮亦笑了笑，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吞咽了干净，才道：“多谢了。”
　　莲华勾了勾唇，坐回坐位上。
　　一顿晚膳用完，凤兮不好意思吃白食，便抢着将桌上的碗筷食盘收拾好，一起放进食案中，丢了一句，“等我下，有东西要给你看。”便火速跑到膳房，快速的将碗筷啥的刷洗干净放好，又跑了回来。
　　绕过屏风，转身到了里间取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出来。
　　将那东西放到莲华眼前，她沏了一壶茶水后也坐下来，一边将倒好的茶盏推到他面前，一边笑道：“打开来看看啊。”
　　莲华望着眼前的东西，笑意渐敛。
　　那是一本画册，上面书写着‘天界适婚美男图鉴’几个大字。
　　莲华看了看那几个字，又抬头看向凤兮：“这是什么？”
　　“崇渊给我选的相亲人选啊。”凤兮放下茶壶，单手托着下颌，笑眯眯的望着他道：“听说天界所有适婚的美男子都在此处了。刚收到的，还热乎着呢。”
　　“你快看看，帮我掌掌眼。”
　　心口像被人锤砸了一个大洞，方才充盈的喜悦和信心全都漏了干净。
　　失望沮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闷痛。
　　莲华僵顿了一会儿，在凤兮期待的目光中，翻开了那本图鉴。
　　第一页，长渊仙君，身八尺，面容刀砍斧凿一般，粗狂中透着野性的美。真身为麒麟。
　　凤兮凑过头去，仔细看了看，赞道：“这个不错，长得不娘气，有男子气概。”
　　莲华看向她，目光凉凉，道：“他今年才九百岁不到，你觉得你俩合适？”
　　凤兮被噎的一顿，支吾的辩解：“那。。那，年龄上是有点差距，但也。。没差多少，呵呵呵。”
　　莲华皮笑肉不笑的挑了下唇，冷笑道：“是没多少，才不过五万八千岁，也就差不多当他老祖宗年纪。”
　　他刻意强调的咬重了‘老祖宗’三个字。
　　凤兮嘴角一抽，恼的挥手：“下一个，下一个。”
　　第二页上，桃煌神君。长相可，身材可，家世可，年龄相当，莲华却道人家名字不好。桃煌，逃荒，言道日后下嫁他，是要逃荒的。
　　凤兮一脸黑线。
　　第三页上，炎蕴神君，面容极其漂亮，一双桃花眼简直勾唇夺魄。
　　莲华却说此人面相妖娆，定是个有大片烂桃花，身后惹下无数风流债的浪荡公子，不可嫁。
　　凤兮撇唇腹诽。嘁，人家的烂桃花哪有你的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成片成林的，从上古开到了现在。她都没好意思给他计较过，他还好意思说人家。
　　第四页上，沧霖神君，面容端正俊美，气质儒雅，瞧着画像就是个脾气好的，出身人界。成神以前是人界的皇子
　　凤兮眼前一亮，觉得很是不错，可以有机会更加了解人界的风土人情。
　　莲华对此嗤之以鼻，冷冷言道，飞升以前他这个年龄在人界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指不定在人界娶了多少房妻妾，孩子估计都几十个了。
　　为追求长生，抛妻弃子，这种薄情寡恩之辈怎值得人托付终生。
　　凤兮竟无语凝噎。
　　第五页，第六页。。。。。。。。。
　　一本画册上，三十位男子，就没有一个是莲华挑不出毛病的。
　　凤兮瞧着莲华心满意足的合上画册，拧着眉神色颇为复杂的沉吟道：“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
　　莲华转眸疑惑的望向她。
　　凤兮续道：“其实呢，对于未来的夫君，我也没要求那么苛刻的，差不多的就行。”
　　闻言，莲华立刻皱着眉不赞同的道：“那怎么行！你是上神，嫁与他们本就是屈尊下嫁，若是再降低了要求，只会让人轻慢了你，成婚之后那个人也更加不会善待你的。”
　　顿了下，莲华又忍不住的道：“你就这么着急的想把自己嫁出去吗？”
　　迫不及待的想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忍无可忍的冲口而出之后，莲华又在内心酸溜溜的补了一句。
　　凤兮坦然的回道：“着急倒是不至于，但我呢，破壳至今已孤身了近七万年之久，甚想体会下琴瑟和鸣儿女绕膝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好不容易等来红鸾星动了，我可不得抓紧了机会么。”
　　顿了顿，她扬着笑边伸手打算将莲华手中的画册拿过来，边道：“我都想好了，成婚之后呢我还住在三十三外天，等孩子们出生，我们夫妻请你来喝满月酒，正巧离你也近，来一趟也方便。等他们再长大些，你若不嫌弃，我就让他们认你做师父可好？那个。。。。”
　　抽了半天也没能从莲华的手中将画册抽回来，凤兮顿了下，只好出声讨要：“画册看完了给我吧。崇渊既然费心费力的替我张罗了，上面的人总得见一面，不然就拂了他的好意了。”
　　莲华面无表情的将画册递了过去，凤兮笑了笑，欢欣鼓舞的去接，谁知，刚捏了点边儿，画册便成了一堆灰，簌簌的飞扬落了一地。
　　凤兮：“。。。。。。”
　　莲华站起身，看都不看她一眼，拂袖出门。
　　凤兮望着愤然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将略有僵硬的手收了回来。
　　蹲下身，瞧着一地的灰。凤兮头一次发现，原来用冰碎东西也可以碎的这般细腻，简直比她用火烧的还细。
　　啧啧，看来莲华被气的不轻呢。
　　撮起一抹灰用手指碾了碾，凤兮忽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