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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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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膳房出来,王氏心情一直不错。
等回了房间,她又让钱妈妈开了库房,将今春宫里赏下的缎子翻了出来,指了几匹让人给苏映送去。
“大小姐穿桃红最好看,夫人果然好眼光。”钱妈妈赞道。
“过几日就是母亲的寿辰了,蛮儿前头出了那样的事,虽然流言还未全消,可到底也得去拜寿,否则一个不孝的名头压下来,蛮儿处境只会更加艰难。”王氏叹气。
钱妈妈见她眉头微皱,劝慰道:“夫人别担心,能去贺寿的,自然是与夫人娘家亲近之人,想来也没谁会这样不知趣,而且老奴冷眼看着,小姐已是改了许多,做事也不毛躁了,很是有几分夫人当年的脾气呢。”
她这一下便夸了两人,王氏笑骂:“你呀你,真是越老越贫嘴了。”
“老奴说的可是实话。”钱妈妈跟了王氏二十多年,情份非比寻常,也敢跟她打趣。
王氏想起刚才的事,也有些欣慰,“你别说,蛮儿虽闹出了那事,可我也觉得自她醒来之后就懂事了不少,不仅没再听说过她打骂下人,便是家事也肯学了。”
“可不是吗,咱们小姐既美貌又聪慧,以前那是不愿意学,现在愿意了,竟似一通百通起来。”
王氏对于她转了性子很高兴,看旁边还有一匹浅蓝色的绢纱,便对钱妈妈道:“你把这匹绢纱给二小姐送去,她穿这个颜色倒也适合。”
“夫人,这绢纱可是大人从江南带回来的,很是名贵,便是库房里也没剩多少了。”钱妈妈有点迟疑。
“蛮儿醒来之后,佳姐儿一直在旁边陪着,也跟着说了不少开解蛮儿的话,这东西便算是赏她的了。”王氏道。
钱妈妈听罢,也不再多言,捧着绢纱出去了。
这些年,因着二小姐与大小姐关系好,夫人凡是得了东西,便也不忘给苏佳添上一份,她一个庶女,过得比好些普通官家的嫡小姐还要体面,全是托了苏映的福。
清风苑。
苏佳手里拿了本书在看,听说钱妈妈来了,赶紧让人迎进来,见她身后跟着人,笑道:“钱妈妈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可是母亲有事吩咐?”
钱妈妈手里提了食盒,里面装着几样糕点,递给丫头后才启唇笑道:“夫人道天气开始热起来,便派老奴给二小姐送了匹绢纱,说这颜色衬人,刚好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这不正正好吗。”
言罢,钱妈妈让丫头把东西送上来,苏佳一看,嘴角的笑容有些微凝滞,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母亲心慈,竟还想着我,这样的好东西,给我可不是糟践了。”
“二小姐言重了。”钱妈妈笑容未变,“二小姐是苏府小姐,再贵重的东西都使得,区区一匹绢纱又算得了什么呢。”
“妈妈说的是,只是不知姐姐那边可也得了?”苏佳命人将绢纱收好,又问。
“老夫人寿辰将近,夫人也正命人裁剪新衣呢。”钱妈妈说了这一句,也不再多留,让苏佳留步,便转身出了清风苑。
等人一走,柳叶拿着针线笸箩上前,为难道:“小姐,这衣裳已经做了一半了,可如今夫人又......”
苏佳扫了眼那云锦,叹口气:“母亲都说了这绢纱的颜色衬我,又道阖府都在裁剪新衣,难不成我还能违逆母亲的意思吗。”
“可这颜色也太......”
“住口!”柳叶话未说完便被苏佳喝止,“母亲能把这样的好东西赏我,是我的福气,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要是被人听见,我可保不了你。”
柳叶只好噤声,拿着那半成的云锦下去,又将绢纱展开,准备重新裁剪。
苏映看着送到房里的料子,这才记起,原身的外祖家,似乎几日后便有宴请,而自己是必去的。
王家世代官宦,王氏的哥哥如今已官至礼部尚书,虽然礼部是闲职,但也不是谁都能在这个年纪当上尚书的。
礼部尚书即便权利不大,却是要陛下信任的人才行,毕竟宗庙祭祀,这些大典都要礼部操持。
苏映穿来之后还未去过王家,倒是听凝春说过,原身自尽消息传出后,她那年迈的外祖母就吓晕过去了,还非要来苏府看望自己,还是王家人怕她受不住,便苦劝,这才作罢。
苏映对王家人的印象不错,但想起几日后的宴会,还是有点担心。
她倒是不怕露陷,因为原身的记忆她都有,只是如今卫府跟苏家结了亲,那王家与卫府便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了。
王家老太君做寿,卫府是必要派人去的,也就是说,苏映要见到自己未来的婆婆了。
苏家为何会跟卫家定亲,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原因,只不过碍于两家颜面,大多是私下议论,并无多少流言传出,可越是这样,越是会让当事人在意。
毕竟别人私底下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难免就要猜,而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苏映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
“小姐,东西做好了,您看看可合适吗?”一个身穿浅绿衣裳,头上梳着双丫髻的丫头拿着绣绷子进来。
苏映回神,低头看向绣品,是幅观音像,绣得极好,绣品上菩萨慈眉善目,宝相庄严,栩栩如生。
“凝夏的手艺果然不错,这样就很好了。”
若水园的丫头都是王氏给她配的,一等丫头凝春,做事稳重周全,管着苏映的内务。
二等丫头两人,凝夏和凝秋,专做针线活计,三等丫头两人,凝冬还有凝枝,转做些房内杂事,顺带跑腿传话。
其中凝枝到若水园的时间最短,可苏映却挺喜欢她,不为别的,因为她只听自己的话。
“小姐可要奴婢再做几个荷包?”得了小姐夸奖,凝夏也很开心,便又道。
苏映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自己在王家时,可以送些绣品给未来婆婆,以此讨得对方欢心,
“不了。”苏映摇头,“此次去外祖家拜寿,到的人不少,若要送人,未免太多了。”
再说东西不是自己绣的,送出去也不好说,若要作假,以后拆穿了可不是难看。
至于这幅观音像嘛,本就不是贴身之物,就算不是出自她手,也无碍。
“你去找一卷佛经来,我抄上些,到时候一并送到王家去。”
“小姐想得真妥帖。”凝春笑着撩了帘子进来,手中却拿了个托盘,是她的首饰。
“衣裳凝秋已是在做了,首饰小姐想要戴什么,不如现在看看,要是都不合意,奴婢便再陪小姐去珍宝楼挑上几件。”
说到首饰,苏映倒是记起自家兄长带来的那两套金银头面,道:“不必麻烦了,你去将卫府送来的那套镶玛瑙的银头面取来就行。”
凝春有些迟疑,那两套头面既算不上华丽,也算不上精致,虽是贵重,却有些太板正了,与小姐的年纪不太相符。
“小姐喜欢那一套吗?”
苏映已经开始抄录佛经,闻言轻“嗯”了一声:“就是它了,你让凝秋看着样式配衣裳,做得庄重些。”
凝春无法,只得将首饰又都收了回去,重新把那套银头面取了出来。
她刚走,凝枝又捧着妆粉盒进来了,只是小脸惨白惨白的,似乎吓得不轻。
“你这小蹄子,整天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凝冬正提着水壶,险些被她撞倒,训斥道。
两人虽都是三等丫头,凝冬却是个性子厉害的,苏映摆摆手,让她退下,又问凝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惊慌。”
凝枝吞吞口水,不知道该不该给小姐说。
“行了,你说吧,我不会被吓到的。”苏映塞了个面果子到她手里。
咬了一口面果子,凝枝心情平复了些,这才道:“小姐不知道,外面大街上好多官兵呢,户部的李大人被抄了家,现在阖府的男丁,凡是六岁以上,都要推到菜市口斩首呢!”
“你说什么?户部的李大人被抄了家?”苏映皱眉,“可知是为了何事。”
“听说黄河发大水,下游三府皆受了灾,陛下查到李大人贪污了修河堤的银子,这才下旨拿的人,皇榜都贴了出来,大家都在议论呢!”
苏映想起父亲那天临时被叫走,或许正是因为此事。
“既然外面乱糟糟的,这几天你也不要出门了,有事就让门房的小厮去干就行。”苏映道。
“是,小姐。”凝枝应下。
外面的事苏映现在接触不到,不过她也知道,一个家族的覆灭,几乎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她现在既是苏家的一份子,便与苏家人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映想起刚才凝夏绣得那副观音图,对凝枝道:“你去帮我准备个绣绷子,以后我从夫人那里回来后,便让凝夏过来教我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