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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恋爱修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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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鱼杉转回身面向她,神色轻快:“嗯,周肆,我们也结束吧。”
周肆愣了愣:“什么结束?”
江鱼杉:“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家教和学生家属,被救助者和慈善家,道具和玩家,不管是什么关系,总之现在结束吧。”
周肆的表情慢慢冷却下来,压低了声音:“你现在情绪不好,我们不聊这个,先回去吧。”
江鱼杉:“我现在情绪很好,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我刚刚摆脱了束缚自己这么多年的绳子,我很自由。”
周肆伸手想要碰她,被她躲开了,皱了皱眉说:“你不要这样闹脾气。”
江鱼杉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从来没有对你闹过脾气,我对你说不要、不想、不愿意,都是认真的,只是你从来不在意而已。”
周肆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鱼杉:“周肆,这个游戏玩太久了,我不想玩了。”
两人对峙着,周肆眉眼间的冷厉慢慢浮现,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周肆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时表情又温钝下来,语气也放缓:“周意放学了,说家庭作业不会做,你回去看看她。”
周肆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冷着脸上了车,然后冷眼看向车外的江鱼杉,江鱼杉站了一会儿,还是上了车。
周意性格活泼,喜欢撒娇,做对题要奖励,做错题要安慰,江鱼杉兜里总装着为她准备的糖。这天周意再次讨要奖励时江鱼杉掏|了掏口袋,没有摸到糖,这才想起来昨天糖吃完了她并没有去买新的。
她向周意道歉:“对不起周意,我今天没有带糖。”
周意撇了撇嘴:“姐姐每天都会带的,今天为什么不带?”
江鱼杉没有回答。
周意也没有生气很久,再次拿起笔:“那我先做下一题,姐姐明天记得把今天的糖补给我。”
江鱼杉沉默了一会儿,叫了周意的名字,等周意抬头看向她才缓慢地说:“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给你补习了,之后应该会有新的老师来,你……”
书房门被扣了两声,周意还呆愣着,听到声音看过去,周肆站在门口对她说:“周意,你先出去,我叫了司机来接你,今天去妈妈家住。”
周意懵懵懂懂地看了一眼江鱼杉,又看了一眼周肆,收拾好自己的作业和书包站起来出去了。
周意出去后周肆“咔哒”一声关上了门,背靠着房门双手环抱在胸前,低着头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小鱼,你没有跟我商量过这件事。”
江鱼杉:“我跟你商量了你就会同意吗?”
周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肆抬头看向江鱼杉:“我不同意,包括你之前说的话,我都不同意。”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要求你愿意。”周肆顿了顿,“不过请你想清楚,是不是有资格拒绝我。”
以往周肆从来没有对江鱼杉说过威胁的话,这种事都是张宵月和季茗来做,周肆只要“坐享其成”就好。江鱼杉第一次发现周肆狠起来其实比那两人更有压迫感。
不过这样的局面也不算意料之外,所以江鱼杉也没有生气:“我会辍学。”
周肆冷笑一声,笑她天真:“你觉得辍学就能摆脱我?”
周肆放下手臂逼近她:“嗯,辍学了之后呢,你觉得一个大学肄业生能够找到什么样的工作?你觉得离了我以后就不必受任何刁难?你觉得你以后做的事情都会是自己愿意的?”
周肆手掌贴住她的脸,语气又温柔起来:“而且,你相不相信,只要我不放手,你去哪里都躲不开我。”
她用手指拭掉江鱼杉眼角渗出的眼泪:“跟着我不好么?至少我喜欢你。”
这一刻江鱼杉忍耐的眼泪再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出眼眶,她抬眼看向周肆:“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周肆冷静地陈述。
“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
江鱼杉情绪崩溃,还想再争辩,但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周肆俯身抱住她,亲吻她湿漉漉的脸,拨开打湿拧成一股一股的睫毛:“你最近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先睡一觉,醒来我们再聊这些,嗯?”
江鱼杉睡了并不安稳的一觉,醒来时外面天色已暗,对着窗外的灰色天空发了会儿呆,低头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下床开始收拾东西。
等把要带走的衣服收拾好,屋内已经昏暗得看不清了,江鱼杉抬了下头,眼前突然一片明亮,江鱼杉转过头去,周肆靠着门框,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江鱼杉没有出声,周肆也没有说话。
许久,周肆才用平常的口吻问她:“添添呢,也不要了么?”
江鱼杉抿了抿唇:“如果你不愿意养它,我可以把它带走。”
周肆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语气随意:“只是不要我。”
江鱼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周肆,我只是你用顺手了的一个玩具,你现在舍不得,是因为……”
周肆轻轻扯了扯嘴角:“你又不是我。”
江鱼杉便不再说话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拉长,明明冬天早就过了,空气却还是凉得让人发颤。
添添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看了看两人,好奇地绕着行李箱走了一圈,用爪子扒拉了两下行李箱的边缘,跳了进去,从堆积的衣服中间扒拉出一个窝团了起来。
周肆看着猫完成这一切,语气不知道在嘲讽谁:“养了这么久,猫都有感情了。”
江鱼杉看着打开的衣柜门发了会儿呆,慢慢地说:“我身上的疤不是我爸打的。”
周肆看向她,江鱼杉没有与她对视,自顾自地说着:“我爸那个人渣,觉得孩子会打跑,但老婆是打不跑的,所以从来不对我和我哥动手。我身上的疤,是我妈觉得我没有心疼她,教我感同身受。不过我爸觉得得对,我妈从来没想过跑。我爸坐牢是因为有次被邻居撞见叫了警察,后来我妈每次提到那个邻居都会骂他多管闲事。”
江鱼杉转向周肆:“你觉得我妈爱我爸吗?”
周肆沉默了很久才说:“随你怎么恨我,我不会放手。你觉得我把你当做玩具,那至少要等我玩腻了或者找到了新玩具才可以走。在这之前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但不管你搬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你不介意打扰别人就行。”
江鱼杉最后没有搬走。两人陷入了单方面的冷战中,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但江鱼杉不再和周肆说一句话,也不给她任何反应。
吃饭的时候周肆照常先在江鱼杉唇上亲了一口,江鱼杉眼皮都没抬一下,等她离开后才打开筷子给自己喂了一口饭,像个被暂停了重新启动的机器人。
饭后周肆去结账,江鱼杉坐在位子上低着头发呆,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很久都没有离开,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看过去。
那人老了很多,明明才四十多,但却已经像六七十的人了,看得出来来之前精心收拾过,但鬓角已经白了掩饰不住,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有喝酒,看起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清醒,不过精神气差了很多,整个人显得唯唯诺诺的。
他小心翼翼地叫江鱼杉的乳名:“杉杉啊,你知道你妈妈去哪里了吗?”
江鱼杉没有说话,他又接着说:“我去了之前的房子,问了周围的人,说她前不久搬走了。”
江鱼杉神色依旧冷淡,那人这才想起什么,讨好地笑了笑,关心道:“他们说你好久不住在那里了,你现在住在哪啊,过的好吗?”
江鱼杉好半天才回复:“嗯。”
男人局促地搓了搓手,犯错似的不敢看江鱼杉的眼睛:“你跟你妈妈还有联系吗?你告诉她,我不会再打她了,就想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江鱼杉回忆了一下自己临走时屋里的一片狼藉,慢慢地说:“我好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哎好,你长大了嘛,不联系也正常,我再去问问别人。”
江鱼杉:“嗯。”
临走时男人眼巴巴地看着江鱼杉:“杉杉啊,能不能给爸爸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有时间爸爸给你打电话?”
江鱼杉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等了一会儿,失落地点了点头:“好,杉杉好好吃饭,注意身体,爸爸以后再来看你。”
男人站起身准备离开,转身时江鱼杉叫住了他的名字,男人茫然回过头:“怎么了?”
江鱼杉:“你怎么找到我的?”
男人纠结了一会儿,似乎不愿意说,但最后还是解释道:“你妈妈给房东留了你的联系方式和学校,你的电话号码打不通,我就过来找你了。”
江鱼杉点了点头:“谢谢。”
周肆走到桌边:“走吧。”
江鱼杉随她站起身。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了几步,周肆突然问:“如果刚刚他要强行带你走,你会求助我吗?”
旁边有路人急匆匆地经过,撞到了江鱼杉的肩膀,连带着她撞到了周肆。
江鱼杉对周肆说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