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
吱扭一声，沉重的朱红宫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遍地长满了杂草藤蔓的院子，以及将塌未塌的三层高的寝宫。
微风拂过，整座寝宫都在摇晃，冷曦宫的招牌已经掉了半截，一副摇摇欲坠的德行，显得格外破败破败。
看着眼前的萧条狼藉，老仆们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说两年前才翻修过吗，难道是只翻修了宫门院墙而已？
噗嗤，季晴天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好些鸟儿虫儿，一大群连扑腾带撒欢的四散而去。
有趣的很，平日里宫里除了人，连个活物都瞧不见。这院子倒像是换了个世界，有了点生活气息。
旁边的老宦官赶忙上前一步：“娘娘莫急，老奴在宫里原本也是干粗活的会些木匠活计，给娘娘收拾出个能将就住的地方绝对不在话下。”
季晴天的确没想到冷曦宫能破败到这个程度，想必上官孑入宫后并未亲自来看过，否则宫人也绝不敢如此胆大包天糊弄皇上。
她笑道：“不急，房子空了十来年，就算塌了也正常。只是想起从前听过的戏文‘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用在冷曦宫上倒是恰当。就是不知道过几年塌的又会是谁家的楼呢！”
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媪望着破楼追忆起陈年旧事：“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要说这冷曦宫也是我看着它盖起来的，听说站在楼上能看得到整个宫外的街巷。”
“二十多年前大人们因为这楼高和先皇争执了不知多少回，最后还是硬生生给盖起来了。鸣夫人入宫那会最是受宠，让所有后宫妃嫔眼红不已。”
跟着季晴天进冷曦宫的大都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宫人，最听得懂看似简单的话里蕴含的深意。
不过季晴天说的楼塌对于整个宫里的人来说，因该用天塌了形容更为恰当。
当然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穿越者，保持不剧透笑着等别人家楼塌才是季晴天最想做的事。
一行人绕到主殿后方，九曲宛转的亭台水榭长满了刺藤和蔷薇，还有些肆意生长的各色繁花。
走了许久视野忽然开阔起来，硕大的人工池子里荷叶铺了满池，微风拂过一池荷花摇曳生姿，空气里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也不知鸣荷夫人当年坐在高楼上看风景时，可曾想过今日这般孤景。有道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莫问荷归处。”
季晴天浅叹一声，便朝着荷花池后靠墙的一排看起来保存还算完好的小房子走去。
荷花池边几间低矮的房舍成了一行人的暂居之地，直到傍晚，辛劳打扫了一天的十来个人才聚在荷塘边加起锅吃上一锅炖菜。
锅里有荤有素热气腾腾，几张连桌腿颜色都不一样的方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几道凉拌小菜还有两盘泥巴包裹严实的东西。
几个老奴颤颤巍巍接过季晴天递上来的汤碗，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悄悄偏过头擦掉眼泪。
季晴天一阵歉疚涌上心头，要是在她原来的世界，这些老人都是她爷爷奶奶辈的人，因该坐在家享清福看电视才对，现如今还要跟着自己进来吃苦，确实有些难为他们。
“我原本是怕你们留在宫里让人欺负，却没想到冷曦宫的确苦了些。今日送来的食材不新鲜不说，连点荤腥都没有，而且不知道以后是否会更糟。倘若你们之中有人想回原来的院子，我暂且还安排得了，若是谁家中尚有亲眷，也可求皇上放你们回乡终老。”
季晴天话音未落，一个五十出头腿脚利落的老宦官赶忙解释：“娘娘您误会了，我们这些人，在宫里那就是主子的物件，兴许都没宠物会讨主子欢心。高兴了赏块吃剩的点心，不高兴了打死那便也是要受着的。哪能有机会吃到娘娘亲自钓的鱼。”
一众老仆纷纷点头。
季晴天有点受不了这般忽然煽情的气氛，她拿起小锤子乒乓几下敲开烤硬的黄泥，强行转移话题道：“行了，既然大家都不想走愿与我同甘共苦，那咱们便在这冷曦宫住上一阵，坐看风起笑看他楼塌，都来尝尝我做的荷叶烤鱼。”
锅里沸腾的鱼片炖菜，飘荡在荷塘边的烤鱼浓香，配着入宫时带进来的桃花酒，推杯换盏笑谈风声之间，便陆续有人醉了……
……
不多时，偌大的御书房里，上官孑翻着暗卫刚传来的小册子脸色难看至极。
看着最末那句‘坐看风起笑看他楼塌’他直接把册子撕了个粉碎，跪在地上一袭夜行衣的暗卫纹丝未动。
“两年了，她终究是藏不住了。此话必有所指，盯紧了她，我倒是要看看，她想让谁家先塌。”
“还有一事，今日按照皇上您的吩咐配给冷曦宫的食材扣除了荤食，但送入冷曦宫的食材克扣极为严重，皇后留下的仆从都是老弱病残，是否……”
上官孑厉声斥道：“你是在同情皇后？哲迩，两年了，你可查清到她到底是何人生于何处？大婚当日若不是念在萧家于我有恩，且我根基未稳，也不会容忍一个出身不明的女人坐在后位时至今日。”
“是属下无能。”哲迩面无表情地问：“皇后尚未进入冷曦宫主殿，但恐怕迟早是要进去走一遭的，是否还需再做些安排。”
哲迩是上官孑的贴身侍卫，他的首要任务却是盯着皇后萧玉，打皇后进宫第二日起他便派人盯着皇后的一言一行。他觉得这两日的皇后性情似乎和之前大有不同，开朗了不少。
“若她长了本事住得进去，我倒真是要另眼相看，就看她有没有那个胆识。她不是会垂钓捕鱼，采花代食吗？那今后除了必要的谷物药材，至于其它的，她若不要便不必供了。只是切记，我的事情没办完之前要确保她不死。”
“是”
待哲迩离开许久，上官孑躺在塌上翻来覆去依然无法安眠。昨晚宽儿没说实话，定是这女人许了他什么，要不然探子明明来报看见他被那女人捂住了嘴，他却硬扛着替那女人说话。
还有一件事情完全说不通，为什么她明知道食物有毒，竟然还若无其事的吃了两年，她当真不怕死吗，而且她又为何忽然要去冷曦宫，莫不是查到了什么。
上官孑闭上眼，满脑袋都是那双似乎对自己混不在意的恬淡浅笑，笑得人心烦，一想到那句笑看他楼塌，便如何也睡不着觉了。
一盏茶后……
冷曦宫外，几个暗卫朝着一袭夜行衣身上挂着个金镶玉腰牌的男子躬身一礼，默不作声也跟着潜入夜色。
与此同时，喝高了的季晴天躺在塌上闭眼打开了系统界面，里面的商品琳良满目实在是让人眼馋不已，两天没看，积分居然又涨了，但还是少的可怜。
躲过一劫加五分、完成原主夙愿加一分、帮扶老弱病残孕加一分、自力更生获取食材加十分。
看见自力更生那几个字，季晴天瞬间酒醒了一半，钓个鱼摘点野花野菜居然一次就拿到了十分，看来自力更生才是积攒积分的关键。
真穷！看看账户里的二十三分，又看价值五十积分才能兑换到的奶茶，她咂了咂嘴委屈巴巴道：好想喝奶茶啊！
季晴天纠结半晌才选好了几样急需品，暗戳戳得期待明天睁开眼时，兑换的东西已经摆在桌上。
房顶上两个黑影你看我我看你，挂着金镶玉坠遮住面颊的男人冷眼问道：“她刚才说什么？”
一旁的哲迩低声重复：“娘娘刚才说的好像是‘真穷！好想喝奶茶啊’”
“太尉府穷？真是天大的笑话。看来她因该出生在穷人家，而且被萧家带走时已不是孩童。等天亮了你找人去问问奶茶是什么东西，没准是她家乡特产。”
上官孑正分析她身世来历的时候，季晴天却已彻底陷入沉睡，浑然不觉危险近在迟尺。
我白天忙于政务，晚上还让你搅得心烦。你倒好，心中无事睡得踏实。
上官孑看着熟睡中的那张焦黄的脸觉得更郁闷了：“今日皇后搬家，你去送些礼添个彩头。”说完拂袖而去。
……
季晴天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啪叽一声，破瓦刚好砸在她刚才躺着的位置。
房顶暗卫脸上的汗瞬间淌了下来，主子说的是添彩头，可没说谋害皇后娘娘。
以往他们从不进内室寝殿，现如今也确是无奈之举，暗卫纵身跳下，奔着冷曦宫主殿行去。
而此时心大的季晴天睡得混天黑地全然不知。
冷月倒影下，偌大的冷曦宫刮起了妖风。藤蔓肆意延伸飞舞张牙舞爪，风中响起了春日猫儿似的尖叫，伴岁而来的是墙角几间低矮房屋里，疲惫一天的老人们沉重的呼噜声。
风中那三层高的冷曦宫主殿晃得愈加厉害，发出木质将断不断的嘎吱声。夹杂着女人的开怀大笑、浅唱低吟……
怎么这么热，烤得烫脸，季晴天呓语着睁开了眼，半天没说话……
在她头顶正上方，刺眼的阳光穿透了房顶的窟窿照在她的假脸上，似乎都快把那层假皮烤化掉。靠脚的位置剥落了一大片透进来的天格外湛蓝。
整个房顶千疮百孔，正透着斑驳的光。
“可惜没手机，要不然拍个照还蛮有意境的”
她打了个哈切一偏头，正看见两片碎瓦和她同床共枕。
额……看来今天得先把房顶补一下，这要是砸在脸上得多疼。
季晴天翻身下床，捡起床头的半片瓦片，瓦片上贴着半片带有新鲜脚印的花瓣，格外扎眼。
季晴天挑了挑眉，门外传来老宦官焦急的敲门声：“娘娘，不好了地龙翻浆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5
，还差 